第21章 錦囊妙計

“孫叔叔，這事用不着商量。這個指標，肯定是給我妹妹。”趙成龍不假思索的作出回答。

八十年代的農轉非指標，還有一種“跳龍門”的說法。

拿到指標的人，立即就能搖身一變。從臉朝黃土背朝天的鄉下人，脫胎換骨變成了喫國家糧的城裏人。

能領到糧票、油票、肉票各種食用票證，也有優先獲得電視機、自行車、縫紉機等商品的購買機會，還能去工廠、商場上班。

爲了一個指標，夫妻反目，兄弟成仇的鬧劇，可說是比比皆是。

象趙成龍這麼一種大度的謙讓，孫衛國沒有聽說過。

他一直都在注意趙成龍的表情，十分清楚這是說的內心話。心中讚歎不已，這是一個正直的孩子。

聽到兒子的表態，趙木一下子就沉下了臉。

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兒子都是家中的頂樑柱。

雖說只是晚上一年，他還是想把這個指標用在兒子身上。

誰也不知道明年會是什麼樣的政策。

最爲穩妥的做法，還是讓兒子先把戶口轉到城裏來。

謝芳咬着嘴脣，不知說什麼是好。

兒子是心頭肉，女兒也是家中寶。

她確實拿不定主張，應該把這個指標分給哪個孩子纔對。

剛一聽到哥哥的表態，趙琴就樂得差點笑出聲來。

她沒有父母那麼多的想法，只是想到有了農轉非指標以後，自己就不會被同學嘲笑爲鄉下人。

孫衛國眼神一亮，點頭問道：“小趙，給我一個解釋，爲什麼要把指標讓給妹妹？”

“孫叔叔，我把指標讓給妹妹，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她是中學生，轉爲城市戶口以後，就能有32斤的計劃糧食。”

聽到趙成龍所說的理由，大家這才恍然大悟。

不管是謝芳，還是趙成龍，即使是同樣轉爲城市戶口，都只能享受城鎮居民的待遇。

每個月，只有24斤的計劃供應。相比之下，一個月就少了八斤糧食指標。

不等大家發表讚歎，趙成龍又說：“我在學校讀書時，總是被同學嘲諷爲鄉下人。讓妹妹早點成爲城裏人，也好讓她減輕一點壓力。”

“哥哥——”趙琴撲到了哥哥的懷中。

聽到這樣的解釋，所有人都在點頭。

孫衛國樂呵呵地笑道：“小趙，你救了人就走得不見蹤影，這是想當無名英雄嘛。”

“孫局長誒，這可不是我的覺悟高，而是這種英雄不當也罷。”一聽對方主動打開話題，趙成龍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聽到眼前年輕人的苦笑，孫衛國有些詫異：“哦，說來聽聽。”

趙成龍將爸爸當英雄，又被放在裁員榜首的事情，給介紹了一遍。

說完這事，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孫衛國。

在這種事情上，最好得聽聽這種官員的看法。說不定，自己能從孫衛國身上得到破解眼前困局的鑰匙。

孫衛國沒有吭聲，手指頭在桌子上輕輕敲打起來。

“老孫——”阮梅香不滿的喊了一聲。

“爸爸——”孫朝陽也有些不滿。

看到這對母子的反應，趙成龍樂在心中。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不怕你這種老官僚如何精於算計，也逃不出老婆和兒子這一環。

“小龍，你看過今天的報紙嗎？”孫衛國終於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趙成龍一楞，搖了搖腦袋。

今天這一個上午，全都耗在了王海霞的身上。

先是去商場，後是去福利廠，接着聽了一回隔壁戲。

到了後來，直接大打出手，救下王海霞，逼着柳小青寫下認罪書。

對啦，還幫王海霞驅除了“神仙醉”的藥力。爲了這事，差點兒讓自己功廢人亡。

忙了這麼多的事情，哪有時間看什麼報紙。

話又說回來，即使沒有事情，趙成龍也不會關心官方報紙上刊登什麼消息。

看到他的動作，孫衛國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剛要介紹報紙上的內容，妹妹趙琴從書包裏，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張報紙：“哥哥，我這兒有今天的報紙。”

趙成龍一聽，連忙從妹妹手中接過報紙。

打開報紙，就看到頭版登着一篇題爲《護城河水映風采》的特寫。

記者的文筆不錯，幾乎是把趙家兄妹誇成了一朵花。

在她的筆下，趙成龍人窮志不短，對生活充滿了希望。看到有人落水時，奮不顧身的跳入護城河救人。

即使是在遭遇危險的時候，他仍然沒有放棄救人的壯舉。終於在千鈞一髮的情況下，將第二個落水者給救了回來。

在他的影響和帶動下，年幼妹妹同樣也是充滿仁慈。顧不上體力單薄，幫助挽回了一個落水小姑娘的生命。

接下來，記者的文筆一轉。說到趙家兄妹的如此壯舉，是得到社會的教育，更是來自於家庭的薰陶。

在這一段文字的旁邊，配了一張舊報紙的影印件。上面的標題，就是《爲了12個階級兄弟》。

報導中，介紹了趙木當年爲了救人而導致傷殘的壯舉。引用這段文章的意義是告訴讀者，這是一個英雄世家。

看到這兒，趙木老淚縱橫，哽咽着聲音：“老天有眼，想不到還會有人記着當年的那件事。”

“老趙，有了這張報紙幫助說話，你們那些領導，恐怕已經坐不住啦。”謝芳看着報紙，也覺得格外的揚眉吐氣。

看到大家高興的樣子，趙琴說起了自己在學校的情況。

報紙剛一送到學校，校方立即就發現了一個思想教育的好題材，說是一定要加大宣傳英雄事蹟的力度。

教導主任親自跑到教室，對趙琴的見義勇爲進行表彰。

除了語言上的鼓勵以外，還給趙琴發放了十元錢的獎金。

下課以後，那些過去瞧不起趙琴的同學，也主動給趙琴賠禮道歉，說是以後再也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了。

聽到這樣的介紹，趙木更是覺得興奮。手按在女兒腦袋上，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注意到，孫衛國附在兒子的耳朵，輕輕說了幾句話。接着，兒子就一個勁的在點頭。

用不着想，也能知道孫衛國這是在給兒子傳授錦囊妙計。

話一說好，孫衛國立即帶着家人離開。

他們剛一出門，三叔趙森就進了堂屋。

老婆不在家，他一個人做飯也是麻煩。把滷菜上鍋後，他就來了大哥家蹭飯。

沒想到，正好碰上大哥家來了客人。

聽到孫衛國的公安局副局長身份後，他嚇得沒敢進門。直到人家離開以後，方纔現了身。

一進門，他就樂呵呵地說道：“大哥，大嫂，祝賀，值得祝賀。這下子，你們全家都算是脫離了苦海。”

“同喜，同喜。”趙木客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