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利益爲先

晚飯的時候，宋獻策拿着煙桿子就回來了，好像已經喫過酒了，身體飄飄然，走路也是踉踉蹌蹌的。

“宋先生回來了，今兒去哪裏啦？”小猴恭敬地問道。

“楊花落盡李花殘，五色旗分自北來。太息金陵王氣盡，一枝春一色佔長安。”宋獻策也沒有理會小猴，獨自喃喃地念着詩。

“宋先生，神叨叨地念什麼呢？什麼太息金陵王氣盡，一枝春一色佔長安。這不是詛咒我大明王朝麼，又胡言亂語，小心隔牆有耳啊！”小猴提醒道。

“馬跳北闕，犬嗷西方。八九數盡，日月無光。這讖語豈能有假？今年崇禎十年了，崇禎十七年恐有大難，日月無光啊。”宋獻策晃着腦袋繼續說着。

“宋先生說的啥意思啊？”秋月秋香聽不太懂。

宋獻策藉着酒性解釋道：“八九數盡，八加九爲幾何？”

“八加九爲十七啊！”秋香回答道。

“日月無光，日月合起來怎麼讀？”宋獻策繼續問道。

“日、月？明啊！啊？十七年，大明亡？！”秋月嚇得臉色慘白，小猴也是焦急了起來，在場的除了宋獻策，最淡定的就是秦翼明瞭，因爲他知道歷史。

“少爺說的沒錯，宋先生就是神棍，你預測一下個人的命運就行了，這大明朝的國祚，不要胡亂講，小心你的腦袋哦。”小猴罵罵咧咧的，篤定宋獻策是個神棍，出口胡言亂語。

秦翼明倒是很好奇，宋獻策說的自然是對的，但是這也太神奇了，便問道：“宋先生這讖語出自何處啊？”

“呵呵，天機不可泄漏。”宋獻策酒性發作，點了一鍋旱菸開始抽了起來。

秦翼明一頓鄙視，什麼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都被這神棍給泄得一塌糊塗了，好在沒有人相信他。

“宋神棍，這幾年後的事情咱們就不考慮了，說說眼下的事情。”

“眼下什麼事情？”宋獻策吐着菸圈，雙眼無神。

“這京師西城有那麼多的流浪小乞丐，這樣下去他們都會餓死，我在想把他們弄回德安府去......”

秦翼明還沒有說完，宋獻策立刻跳起來反對道：“萬萬不可啊，先不說這些孩子能不能活着到達咱們德安府，畢竟這萬里之遙，他們還是孩子，就算他們能夠到達德安府，也不可這麼做啊，這些孩子過幾年就是小夥子了，這麼多，恐怕會有人懷疑秦莽夫你有不臣之心啊！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秦翼明點了點頭，這個方案確實不現實，倒不是怕人家說他有什麼不臣之心，主要是擔心這些孩子不能夠活着熬這麼遠的路程。

“先生言之有理，所以我想的是讓京師的人家收養這些孩子，特別是西城的人家，宋先生在西城好像還有點影響力，所以想請先生幫忙，發動西城的百姓收養這些孩子，先生以爲如何？”

宋先生面露難色，娓娓道來，“其實很多人家都想收養這些孩子，可是......”

“可是什麼？”秦翼明不理解，既然有人想收養，那爲什麼不收養呢。

宋獻策繼續說道：“根據大明律例，凡傷災遺棄小兒者，父母可復取，收養者，官不爲籍記。”

“什麼意思？”秦翼明有點不明白。

“根據我大明律法，這些被遺棄的孩子，即使別人收養了，親生父母隨時可以認領回去，收養了官府也不會記入官籍，而且，這些孩子長大了很多也會走，畢竟要認祖歸宗的，所以很多人想領養也不願領養了，養了幾十年，最後還是替別人養孩子。”宋獻策解釋說道。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親生父母還在世，不讓親生父母把自己的孩子認領回去，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官府爲了將來不改動官籍，爲了省麻煩，直接規定不給領養的孩子記錄官籍。可是這樣那些孩子該怎麼辦？沒有人領養，又沒有好的社會保障制度，這些孩子豈不是隻有等死的份兒。

“如果官府可以修改一下法令，規定一經領養的孩子，即使親生父母出現了也不得認領回去，官府記入官籍，這樣會不會有人領養這些孩子呢？”秦翼明看着宋獻策，期待宋獻策的答案，這西街起碼有三四千的孩子等着人領養，等着活命。

“若是那樣，應該會有很多人願意認領。可是這法令豈能說改就能改的，而且這不讓親生父母認領自己的孩子，誰會同意，有違道德啊！”宋獻策道。

“什麼狗屁道德，最大的道德應該是以人爲本！”秦翼明非常輕蔑宋獻策口中所謂的道德，“這件事我想辦法，只要到時候有人願意認領這些孩子，活一個算一個，值得！”

晚飯過後，秦翼明換了裝扮，如商人模樣，小猴也是一身下人打扮，他們來到了東街所，這裏可以說是明代的股票交易市場，今天晚上，這裏有一場好戲。

秦翼明進了門口，那門口小廝就殷勤上前噓寒問暖，上次這姓王的小廝還狗眼看人低，此時卻是態度大轉彎了。

“秦大人來了，小子跟秦大人上最好的雲霧茶如何？”

“武夷山雲霧茶？你們還有這種好茶葉？”秦翼明很是驚訝。

“那可不，這茶也就皇宮和高官貴戚才能喝上，一般人恐怕一輩子都難沾上一口。”小廝非常自豪。

“那好，給我送上來。”說完就帶着小猴上了二樓。

二樓的格局非常奇怪，都是很小的包廂，而且側邊還有一個可以滑動的大門，他們每個人都被帶到包廂內等候着。

“少爺，這包廂內都是上好的檀木啊，還有這桌上的茶壺茶杯，嘖嘖，都是精品，恐怕最少也得幾百兩銀子，這真是太奢華了。”小猴第一次上二樓，看着這桌子和上面的茶具，讚歎不已。

“秦大人，您的茶水到了，請慢用。”小廝殷勤地換了一壺茶，低頭哈腰，眉開眼笑，一臉的奉承樣子。

“今天晚上的拍賣什麼時候開始？”小猴問道。

“估計還有半個時辰吧，亢家公子已經來了，可是范家公子還沒到呢！”小廝說道。

“行，那就等着唄，你先去忙吧。”

“好嘞，那小的就先出去了，這每個包廂外面都有一名下人，有事叫一聲就行了。”小廝笑着退了出去。

“喲，李公子，這麼早就來啦，這還有半個時辰呢！”

“呵呵，今天晚上這十萬斤的鹽引，本公子志在必得，過幾日本公子就要大婚了，這十萬鹽引，就是本公子給自己的賀禮，哈哈。”

“哦，那小子預祝李公子心想事成。”

“哈哈，好，賞。”

秦翼明在小包廂內，聽到了李國豪的聲音，這李國豪怎麼也來湊熱鬧了？

“少爺，這李國豪來了，會不會影響咱們的計劃？”小猴一臉的憂慮，秦翼明也是頗爲擔心。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有敲門聲。

咚咚咚

“是秦大人在裏面麼？”

“誰啊？”小猴問道。

“呵呵，秦大人，是我，亢世淵。”

秦翼明點了點頭，小猴喊道：“進來。”

“這李國豪是你叫來的？”秦翼明直接質問道。

亢世淵神祕一笑，道：“呵呵，這不是想着多一個人更有保障麼，不管誰買，我們之前的約定我照樣跟你兌現就是了。只要你能讓喊價超過八十萬兩，這超過的錢，咱們兩家分了。”

之前秦翼明就打亢家手裏鹽引的主意，當時范家把亢家十萬斤的鹽引壓到五十萬兩，秦翼明當時就決定以八十萬兩的價格買下來，可是又沒有錢，於是就想了這個辦法，秦翼明負責擡價，超過八十萬兩的部分兩家分了，少於八十萬兩的話，秦翼明自己掏錢墊付。

亢世淵當然樂意，十萬斤的鹽引，若放在平時賣五十萬兩也是賣的，可是現在可不一樣了，這動亂的年代糧食多貴啊，鬥米斤鹽，其實鹽比糧食貴多了，一萬斤鹽引，去鹽場換的可是精鹽，商人們賣出去的可都是粗鹽，一斤的精鹽可能會變成三四斤的粗鹽，而且鹽場的官鹽價格相當便宜，這中間說有二十倍的利潤一點不誇張，一萬斤的鹽引，成本大概在五千兩，可是市值卻可以高達五萬甚至十萬兩之多。

不過爲了省麻煩，儘快變現，一萬斤的鹽引，就是兩萬兩賣出去，那也是非常有賺頭的，十萬斤的鹽引，范家要以五十萬兩的價格買，其實也算是公道的正常價格，可惜現在動盪時局，價格又漲了。

“恩，希望合作愉快，之前你請刺客謀殺我的事情，如果這次合作成功，咱們就這麼算了。”秦翼明非常大度，雖然小猴眼神內還有怒氣。

亢世淵也是點了點頭，商人就是商人，利益爲先，賺了這筆再說，至於之前的矛盾糾葛，日後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

“呵呵，秦大人真是被耽誤了，有當奸商的潛質啊，哈哈。”

“範公子來啦，今天的拍賣範公子可是主角啊！”門口姓王的小廝大聲叫嚷着，範彪到來，好戲就可以開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