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師兄弟

作爲整個韓王宮最不受待見的公主，我這個公主幾乎沒什麼私房錢。

何止是沒有私房錢，我連個隨身的丫鬟都沒有。

想要去路途那麼遙遠的齊魯之地，當然不可能就讓我一身白衣的過去。

好在，與我交情還算是比較好的四哥給我送了一大堆金銀首飾，說實話我連耳洞都沒有，要這麼漂亮的耳環幹什麼？

他甚至還想給我準備幾個教我彈琴畫畫的老師，我完全不覺得他是爲我好，我完全覺得他是想把我培養成一個十全十美的美人，然後好高價賣出去。

完全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實上我就是這麼覺得的，而且實際上他也是這麼想的。

那些金銀珠寶全都被我偷偷的賣掉，換成了一些方便使用的錢。

最近朝堂之上政局紛亂，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有眼睛，我會觀察，我然後推道出來呀。

正因爲忙，正因爲亂，這才更加沒有人注意到我，就連四哥那個傢伙也老老實實的在暗中潛伏着，我想想這就是最好的離開的時間了。

————視角轉換————

冬天的雪花一片片灑在大地之上，似乎能把一切的罪惡都變得純白，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偶爾有幾個也是腳步匆匆。

世界安靜的只剩下了雪花落下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唯一的一抹光亮，也無外乎是那間小小的木屋客棧裏亮起的燭光。

那是臨近齊魯之地附近的一家客棧，哪怕是在臨近繁華的地界，在這個季節在這種氣候之下也少有行人。

店小二本以爲今日又是到了一定時間便打烊睡覺，卻不想遠處走過來一個身騎白馬的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騎的又是一匹白馬，所以看起來並不容易發現，店小二也是等距離很近了之後才能勉勉強強看清楚。

大雪落在他的頭上，讓他的黑髮看起來都被雪蒙上了一層白布。

店小二急急忙忙的打開門，客棧內溫暖的氣溫一下子被冷風吹走了大半。

少年下了馬把馬繫好了，便衝到了客棧內，拍了拍自己的肩，拍了拍自己的頭髮，掉落下來許許多多的雪花。

店小二在少年動作之間終於看清楚了這個少年的樣子，少年看起來年紀很輕，就跟他那遠房的差不多，十一二歲的侄子差不多。

在這種天氣，這麼年紀輕的少年郎肯定是來求學的，只不過運氣不好，出發適合的天氣也沒有預料準，才落得如此狼狽。

這類的少年一定是出身有點餘錢的，肯定不會付不起飯錢。

畢竟識字是貴族的特權。

這般想着，再次認真看起了少年，此刻少年也把身上密密麻麻的雪花全給弄掉了，甚至說是被那客棧內溫暖的氣溫給融化了，弄得現在身上有點溼潤。

黑色如鴉羽一般的長髮被一根玉簪豎了起來，只是此刻顯得有些凌亂，在剛纔的動作之間，那玉簪也是看起來搖搖欲墜了。

少年有一幅極好的相貌，店小二很難形容他的眼神怎麼樣的，但就是看起來好看，看起來特別不一樣，在這待了很多年，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

“給我來壺酒，暖暖身子，再預備一間房間。”少年處理好了自己，然後隨口便道。

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此刻客棧裏空空蕩蕩的，少年一個人也不覺得有些孤單寂寞。

扒拉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再看了看客棧內的擺設，少年心中放下了心，還好不是又一家黑店。

這位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離家出走的韓非。

正所謂就算是出門也是有講究的，比如說扮男裝，總得往鞋子裏墊點東西，找一下自己的身高，而且還得準備各式各樣的東西，一路上路途遙遠也不乏有危險，大部分時候得靠着人流一起走，偶爾還會在荒郊野外遇到黑店。

也不覺得這一路上算是危險重重，但總歸是不太平的，最起碼她已經遇到了危險過了，每一次都是靠她急中生智，或者是被路過的俠士給救了，還有一個大哥特別厚道，一路就把她護送到了這裏。

就連她那匹馬都是那位大哥送的，真是個厚道人啊。

韓非覺得自己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只不過比如說，她這個人跑的話跑得特別快，一般強盜追不上她。

而且酒量特別好，千杯不醉，那只是往小了說的，有這東西在這種天氣簡直不知道有多好，既可以暖身子又可以舒緩心情。

韓非細細喝了一口端過來的酒，這味道，跟她在路上喝的味道一樣糟糕。

有終歸是比沒有好的。

在韓非喝完酒，剛想上樓休息的時候門又被打開了。

客棧裏大廳的氣溫，瞬間又再次降下了，一大股冷風就直接朝韓非吹了過去，主要是她坐的位子不太好，反正還爲這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又立起來了一遍。

韓非下意識的抖了抖肩，整個人好像縮了一下。

開門的人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行爲有點打擾別人了，立馬就把門給關上了，門關上的聲音讓韓非忍不住回過頭打量一下，在這個天氣之中第2位行人。

那個人看起來與韓非年紀相仿，是一位少年，一身深色的布衣，看起來也很狼狽，頭上和身上都有許許多多的雪花。

頭上倒沒有什麼玉簪，只有一根布條，長得也沒有韓非那般吸引人的漂亮，只是清秀，但是看起來也很不錯。

身後揹着一個簡簡單單的包裹，一進來讓小二先準備一壺熱水，然後就開始找了個位子，在坐下之前還找了塊布，認認真真擦了一下座位和桌子。

坐下之後，那人把身後的包裹放下，接觸到桌面一瞬間，韓非聽能聽到細微的木頭和木頭之間的碰觸聲，聽起來就像是竹簡的聲音。

韓非微的一笑，再認真打量那人的面目，長相或許不算是極爲出挑，但有一股特別的精氣神，看起來是個特別嚴肅認真的人，而且還有幾分文學氣息。

在小二把熱水端了過來，那人連菜都沒有點，也沒有準備什麼要別的東西，只是選了一間一般般的房間，看起來就有點囊中羞澀。

韓非已經明白他是什麼人了，臉上露出一個有饒有興趣的微笑，拿起自己桌上的酒和端起自己桌上還未喫完的飯菜，直接的就擺到了那個人的桌子上。

“你看這裏如此冷清，不如我們一起喫怎麼樣？熱鬧一些。”

韓非的聲音非常動聽，就像是山間黃鸝鳥的輕鳴，也像是冬去春來小泉的叮咚。

光是聽這樣的聲音，說話就是極大的愉悅，心情便從一開始就好上了三分。

韓非是釋放着善意，那人也只是皺了皺眉頭，然後就點了點頭，朝她拱了拱手。

“在下李斯，敢問兄臺？”

“在下韓非，自韓國來，前往桑海求學，難道兄臺也是？”

韓非雖然已經知道這個李斯肯定也是去拜師求學的，但是還是要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李斯點了點頭，然後手上冷的有些發抖，拿起了熱水，喝了幾口。

“如此也是好了，日後說不得你我便是同門師兄弟。”韓非這樣驚喜地說着，然後拿起自己的熱酒給李斯倒上了一杯。

“天冷，喝酒也傷身，但是遇到你，我很高興，不如就不醉不歸？”

韓非這般說着，好像真的只是因爲遇到人高興才情人喝酒。

李斯卻是個聰明人，知道韓非肯定是想找個由頭請他喝酒，見他囊中羞澀，又不想直接開口提了，怕傷了他的自尊。

心中對這個長相漂亮又十分會說話也自來熟的少年便多了幾分好感。

於是兩人便喝着酒，喫着菜，倒也算是盡了興致，偶爾聊一些文章之類的，兩個人都對對方的才華十分的欽佩。

但是可惜，李斯雖然和韓非一般有充足的知識儲備，但可惜他的酒量完全沒有韓非這個千杯不醉的怪胎來的厲害。

沒過幾杯便喝得醉醺醺的暈倒了。

韓非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下，然後一個奇妙的想法涌現腦海。

吩咐小二把李斯帶到那間最好的房間休息。

付了該付的錢之後，韓非也沒顧得此刻是深夜，就立馬把馬重新解了，連夜前往桑海。

店小二深深覺得這個韓非是個怪人，怎麼會在這麼晚這麼惡劣的天氣之下，還不想着休息，而是直接就出發。

帶到第2日，李斯醒來，發現這裏並不是他所定的房間，內心有些奇怪，轉而一想想到了昨晚與他喝酒的韓非，便知道，可能是他把房間給換了。

再一問，發現韓非昨夜變走了內心，雖然有些奇怪走的太早了，但又不由得想到，或許是韓非怕他醒過來見到他有些尷尬，怕他還錢或者是自尊心受傷之類的便提前走了。

再一次按照自己要的路程，不過一日便趕到了桑海，到了小聖賢莊。

到了小聖賢莊門口，有人通報一聲，不一會兒大門又再一次打開，李斯連人都沒有看清便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你可算是來了。”

聽到這有些熟悉的聲音，李斯略感疑惑的擡起頭，便看見此刻一身儒家弟子服飾的韓非漂漂亮亮的站在他面前。

“就是太可惜了，就早半日，我變成了你師兄，唉，看你的年紀還比我大幾歲呢。”韓非裝模作樣的這般嘆息道，好像那個連夜趕路只爲了能夠壓李斯一頭的人，不是她一樣。

李斯：……

韓非看着那李斯奇奇怪怪的表情，終於忍不住低着頭，雙肩劇烈顫抖。

“哈哈哈哈……”最終還是笑出了聲。

“哈哈哈，李兄若是有緣，就真的成了我師弟了，要不提前叫我一聲師兄聽聽，或者叫聲哥哥，好哥哥之類的，我也是不介意的。”

韓非在那不知死活的逗弄着李斯，說着就站在那門口處，完全忘記了要把李斯引薦給自己的現在的老師。

韓非一個人樂得正歡，不經意間看到李斯，看他的眼神，那是可能會爆起殺人的眼神。

李斯那拳頭都攥得緊緊的。

就韓非一下子，就像是被人勒着脖子的鵝一樣，笑聲一下子就中斷了，內心深處衡量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戰鬥力。

嗯，打不過。

“那個，李兄，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哦。”

韓非小聲的說了這麼一句。

少年李斯深吸一口氣，努力遏制住自己，打面前這個傢伙一拳的衝動。

“還請韓兄引路。”

韓非一聽這話又笑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她的笑帶着一點點尷尬。

“實話告訴你其實我也就比你早來了半天，半天前，我一來到這就過去，談了半天的話我就成了荀夫子的徒弟，但是吧，我對這裏的情況也不太清楚，我到門口都是被人引着路過來的，那個老師說他在靜室等你，我也不知道那在哪？”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要不我再叫個人過來給我們倆一起帶帶路？”

“……那你爲什麼要過來？”

“過來見你呀，聽你叫我一聲師兄啊？有什麼問題嗎？”

說完韓非看着李斯特別可愛的歪了歪頭，好像對他的話有些疑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