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王上小心。”

蓋聶見勢不妙，周身氣勢變得更加凌厲，一伸手就要拔劍保護嬴政。

可是就在這關鍵之時，萬萬沒有想到的時候，衛莊下意識的按住了蓋聶的手，讓他拔劍的動作遲了片刻。

蓋聶還沒來得及驚訝和疑惑，那難以抑制的擔心就使他看向了嬴政。

卻見那成蛟的攻擊已在嬴政身前，完全不在意嬴政旁邊站着的韓非非，那距離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劍客也沒辦法立刻趕過去的距離。

嬴政的連眼睛也都沒有眨一下，依舊是那副皺着眉頭，嚴肅的看着成蛟，他的樣子彷彿是一點都不會覺得自己會死在自己的王弟手上。

那彷彿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天地間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人使用道家的成名絕技，天地失色，也沒有人讓時間變慢。

但凡是人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腦海裏可能只有一個想法，可是韓非非卻和天底下所有人都不一樣，他腦海裏在那一瞬間閃現了千百種想法，最後都給出了答案。

她的大腦運行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常人花幾天幾夜需要設想的結果，她其實只需要一瞬間就能想明白，可有時候她只是不願意去想，也不想去想。

在0.001秒的時候，她看見了嬴政的表情，心裏想的是：不愧是秦王嬴政，這是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啊，好氣度好膽色。

在0.002秒的時候，她想的是，韓國必將滅在這個人手上。

在0.003秒的時候，她想的是：如果嬴政死了，韓國就不會被滅嗎？答案是，還是會的。

接下來的時間，她思考了很多，然後就突然懂了，爲什麼秦國的人都不喜歡說話，而且還喜歡打斷別人說話，因爲思考的確是能讓人考慮的更多。

那麼以下最思考得出的結果是，秦王嬴政不能死。

蓋聶姑娘沒辦法趕過來救援，李斯那一邊也只能乾着急，靠得最近的就是她，那麼只能她來救了。

不過這小子這麼鎮定，當真是沒有後手嗎？現在這麼快就把底牌亮出來，真的好嗎？

所以要賭嗎？

韓非非在一秒鐘之後內心託着下巴，這麼想着。

然後眼睛看到了秦王正握在手裏的劍，心裏明瞭秦王的後手，或許就是他自己，不知道他劍術怎麼樣。

如果他有後手的話，逼他使出來，對自己也沒有太大的好處，相反如果這時候他救了他，還能讓他欠她個人情。

畢竟她是個酒鬼，可不是個賭徒，做事還是穩當點比較好。

秦王嬴政看着面前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心中縱有千百種想法，此刻也是無言以對，只得兵戎相見了。

王者的道路一向孤獨。

就在嬴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展示自己在蓋聶身邊學了很久的劍術的時候，就看見半空中朝他襲來的成蛟，突然就像一隻一直半空中遇到透明障礙的飛鳥一樣，撞到了，然後只是挺挺地掉了下來。

更詭異的是落地之後他的姿勢是雙膝着地的跪下來，雙手高舉着，好像是在投降一樣，亦或者是在接着什麼東西一樣。

“嘎吱!”

那令人牙酸的膝蓋在高空徑直撞在地面上的聲音，令人聽着都感覺膝蓋疼。

比成蛟稍微好一點的是成蛟身後並沒有攻過來的其餘八玲瓏，他們也變得和成蛟的姿勢一樣，都是跪下來雙手高舉。

嬴政大爲不解，轉頭一看就見，不知何時，韓非非手裏出現了一把形制非常簡單的，甚至說的有點過分就是像是路邊任何一個小兵的劍一樣，那把劍看起來就普普通通平平無奇。

她的纖纖玉手好像在砍空中的什麼人一樣，憑空揮着那把劍，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韓非非此刻那個動作好像和成蛟的動作暗暗相合，就好像是韓非非朝揮劍，成蛟雙膝着地，空手接白刃一樣。

sp——陳塘關李靖的配劍，來自大商第一劍客的配劍，雖然從來沒有砍死過人，但是他的存在證明了一個真理，搞笑角色纔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角色。

自帶屬性，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如果你遇到一個獨臂的殘疾人，那麼你走運了，你將分分鐘變成天下第一劍客。）

但由於您不是李靖先生，所以你一次，下跪的目標只能是一個人。

若有佩戴天下第一稱號的人類使用可獲得特殊加成。

韓非非有些疑惑的看着也一起跪下來的其餘的八玲瓏，腦子電光火石的想到了什麼？

“妖女，你對我施了什麼妖法？”

成蛟保持着下跪的屈辱姿勢，這下跪的對象莫名的還是自己哥哥，心中頗爲憤怒，直接破口罵道。

可韓非非好像突然學會到了秦國的技能，那就是假裝他們什麼都沒說，用沒有舉劍的另一隻手摸着自己下巴，自顧自道：“影不離形，形不離影，八玲瓏……原來如此。”

“躲在女人身後，這就是你的作風嗎？嬴政!”

成蛟見韓非非一點都不理自己，就把炮火口轉到了韓非非身後的嬴政。

“我呸，你想躲在女人身後都沒有女人願意擋成你前面的。”

李斯也成功打暈了，那兩個失了智一樣瘋狂糾纏他的女人，着急忙慌的跑了過來，一來就聽到了成蛟的那句話，生怕嬴政對韓非非有什麼意見，就立馬罵道。

韓非非好像猜到了什麼，又要驗證一下，便想走到成蛟身邊，近距離的觀察，可手上舉着劍，這劍還有點重。

“這把劍只要一揮，便能叫人跪下雙手高舉，拿起來便會失去作用，嗯，大王你先替我舉着，我有點事要解決。”

韓非非把劍遞給了旁邊，一直保持沉默的嬴政。

嬴政非常快速的接過了這把劍，結果就在交接的時候，劍算是舉起來了，成蛟發現自己能起來之後立馬起來，結果這膝蓋還沒離地面三寸，嬴政就一劍揮下。

“嘎吱!”

那令人牙酸的來自膝蓋的聲音再次響起。

韓非非不理會成蛟的咬牙切齒，而是走到了其餘八玲瓏的身邊，摸着下巴，左看右看，彷彿偵探在勘察兇案現場一樣。

然後耳邊又傳來熟悉的嘎吱嘎吱聲。

韓非非心下疑惑，轉頭一看，就看到嬴政好像是在玩什麼遊戲一樣，一會兒把劍舉起來，成蛟想攻擊，瞬間揮下去，成蛟就又跪下了……

在這些事是重複了三四次，成蛟依舊不拋棄不放棄的想嘗試站起來，韓非非都覺得成蛟的膝蓋要碎了，而且這個人雖然可能腦子有點問題，但顯然是個很執着的人。

韓非非：我欣賞你的執着，但絕不向你學習。

韓非非：還有不要玩遊戲，那把劍不是拿來給你玩的。

“嬴政，你有本事就放下那把劍，我們憑本事一對一。”

成蛟的膝蓋真的要碎了，但他依舊咬牙切齒，用一種天真的不像是反派的思維說出了非常愚蠢的話語。

“嗯……成蛟你說的有理。”

嬴政沉默了一下，居然贊同了成蛟的話，然後把那把劍舉了起來。

成蛟看嬴政的動作，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完全忘記之前三四次膝蓋快碎了的痛苦，心中是：沒想到自己這個哥哥居然還真就講道義，不過雖然他這個哥哥人長得好看，武功又高，真的很完美，但是……但是他辜負了他。

今日我們兄弟相殘，終究是有一個要死的。

成蛟帶着悲壯的心情站了起來。

嬴政就又把劍揮下。

“咔擦!”

這次不是嘎吱的聲音了，是咔嚓的聲音，看來骨頭是真的要碎了，以及同時碎了的，可能還有成蛟的那個崇拜之心。

“嬴政!!!”

成蛟的怒吼包含着憤怒以及夢想，以及心中重以及偶像破滅來的悲憤，甚至還有不可置信，整體來說，這短短兩個字包含着人生極複雜的情緒。

“……剛纔是失誤，我見你站起來下意識就……了，不是故意的。”

嬴政看成蛟一副精神要崩潰的樣子，忍不住解釋一下，但事實上是不是故意的，可能就只有他心裏知道了，反正韓非非不信。

成蛟也不信。

一旁沒有遭受過太多社會毒打的蓋聶和衛莊，目瞪口呆看着場上發生的一切，雖然表面上他們的表情還是沒有什麼變化，但他們內心可能就很複雜了。

“我不殺你，我成蛟誓不爲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薪水了膝蓋碎了，成蛟就崩潰了，崩潰之後就放狠話了，完全不覺得現在自己跪着，這狠話的效果有多折扣。

“那倒是不用今日了，你很早之前就死了，輪不到你來讓大王亡。”

韓非非慢布斯條地走了過來，明明是此刻狼狽，黑髮凌亂，身上也是亂七八糟，既有作爲內襯的紫衣，外面又罩了一件素色的披風，整個人真的是一塌糊塗，但她走路的姿勢還有那一身氣質，到活像時穿戴整齊行走於宮殿朝堂之上一樣，與之前的樣子大有不同。

“妖女？!”

成蛟恨得牙癢癢。

“你不是成蛟，成蛟已經死了，此刻你只是個殺手，一個不知道自己死了，徘徊於世間的亡靈而已，你們都是，但其中有一個是真正的殺手。”

韓非非面容平靜的說道。

“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已經死了？”

“人的眼睛或許會被幻想所矇蔽，但有時候一旦照鏡子，就什麼都明白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摸摸自己的手，他是否看起來如此光滑漂亮，但是當你觸摸的時候，你會發現那些沒有問題的地方竟然還會有傷痕痕跡，摸起來也不像看起來的那麼光滑。”

韓非非說着伸手摸了一下成蛟雙手合十高舉的雙手。

“你們從來沒有兩個人一起說話，都是一個人說話，其餘人沉默，因爲你們本來就是一個人，一個殺手的皮膚，自然比不上秦國長安君的皮膚，你的眼睛會欺騙你，你的心也會欺騙你，但如果你能撥開迷霧，你就會發現你已經不是你。”

韓非非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悅耳，同時又如此渺飄渺，似是墜入無邊仙境，又似是九幽煉獄，她的指尖輕輕滑動，滑到了成蛟右手手背的一個地點，然後用力的摸了一下，然後輕輕一按。

那個地方看起來只是一處白色的皮膚而已，並沒有任何特別，但是如果有人能上手摸一把，就會發現那裏有疤痕的觸感。

“八玲瓏的每個人手上這個地方都有相同的吧，看起來都是一樣，你們本就是一個人。”

韓非非下了最終結論之後，成蛟就繼復仇崩潰，偶像崩潰，心理崩潰，膝蓋崩潰之後，再次遭遇到了三觀崩潰。

“不不不……不可能的，你是在騙我。”

韓非非不想與一個心理崩潰的人做過多的爭辯，反正人已經夠可憐了，可惜此刻沒有鏡子，讓他好好的照一照。

嬴政卻已經反應了過來，神色複雜的看着還在喃喃自語的成蛟，另一隻手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潔白的劍刃上，清晰地映照出每一寸景象，包括此刻那個殺手的臉。

看着那劍面上自己的臉，他似是恍然大悟，一瞬間，他身後其餘也跪着的吧玲瓏一併消散，留下的只有一個40來歲，形容狼狽，面上帶把頗爲兇狠的中年大叔。

“越王八劍，黑白玄翦，刺殺秦王這等大人物，當然得排天字一號殺手過來，真是久仰大名。”

韓非非十分鎮定的看着這個全身佈滿血，紅色殺氣，腰間戴着一黑一白兩把利刃的男人。

“你喚醒了我，我的體內正缺少一個絕頂聰明的靈魂。”

那雙比狼更兇殘的眼睛，直直的射向韓非非，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但其中的兇險意味不由分說，殺氣似乎也在無形的瀰漫，天空中的月亮，都被染得鮮紅。

韓非非卻沒帶怕的，她露出了一個清淺的微笑，又似乎是在挑釁一樣，緩步走到了嬴政身邊。

這一切看得嬴政眼中的暗光越來越盛，連握着劍的手都不由得緊了三分。

韓非非笑得和藹可親，又友善十足，但其中又不乏着一點點的幸災樂禍。

她看着跪在地上，高舉着雙手的黑白玄翦。

“在殺我之前，你要不先看看自己的膝蓋還能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