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前夜

張若水再一次從張家大院走出來，說不清是多少次了，但她知道這將是最後一次。

橙黃色的街燈與黑暗連接的邊緣似乎有一道人影，她望着那裏入了神，因爲她也站在光影交接的地方，進一步或許是天堂。

也可能是地獄！

“孫九霄，你是來找我的麼？”張若水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沒錯。”孫九霄遠遠地點點頭。

然後，他跳進黑暗裏，推着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就像推着一輛自行車那樣，迅速來到張若水面前。

“我不會開車。”孫九霄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

“我知道。”張若水偷偷地翻了個白眼，好奇問道，“那你把它推出來幹嘛？”

“因爲我不想跟你散步啊。”孫九霄不假思索，將鑰匙拋了過來，“你來開吧，開到你想去的地方，然後我打電話找人來接我。”

張若水想了想，然後坐進駕駛位，等孫九霄也坐進來之後，她才插上鑰匙發動了車子。

超大馬力的引擎讓她迅速遠離張家大院，開出幾分鐘後，她才放慢了車速，道，“我記憶裏，我們好像是第一次單獨的交流。”

“是的。”孫九霄點頭，“人都說你比白清揚要厲害，如果是他一定知道我想幹什麼，你也猜猜看吧。”

“你想要真相。”張若水微微的思考過後，答道，“一直以來，你以爲你是主角，但在你身邊所發生的許多事你都不能決定，所以你想知道這究竟是爲什麼。”

“還是不喜歡跟你們聰明人交流。”孫九霄把手伸在外面呈碗狀，微微閉上眼睛，他感嘆道，“其實我也挺聰明的，小時候我對老不死的惡作劇，百發百中。”

說到這裏，他睜開眼睛看向張若水，“你能想象麼，老不死在九十歲的時候還被我燒掉了鬍子。”

“你說的是鬼佛吧。”張若水掩嘴輕笑，“這就是愛，是長輩對晚輩無私的愛。”

“好了。”孫九霄擺擺手，話鋒一轉，“說真相吧。我不會放任張家被你和白清揚毀滅，因爲在這之後，你們很可能成長爲比張家更恐怖的存在！”

透過重重迷霧，即使對手是白清揚，孫九霄亦察覺他的意圖。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不是想要毀滅張家，而是要將其取而代之。

放在平時這並不是一件壞事，但王小曼代替謝婉兒告訴他，白清揚和張若水早就勾結在一起，而他們兩人之中必定有一個是奧墨的五星執行官。

所謂的屠龍計劃，孫九霄早在天狼口中聽過這個名字，也在港島周家的莊園見識過奧墨的力量，孫九霄絕不會放任他們左右雷州的生死。

因爲在這裏，有孫九霄的中醫聯盟，還有謝婉兒的家。

“他不是跟你有三日之約麼？”張若水反問道。

“果然，你們是一夥的。”

“雖然是，但這件事他沒有告訴我。”張若水並不否認，解釋道，“今天，就是你回到雷州的第三天。今晚之後，一切都會塵埃落定，到時候他一定會把你想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看來，你是不打算告訴我了。”孫九霄苦笑一番，“向我保證，你們不會像毀滅張家那樣毀滅雷州。”

“不會有什麼被毀滅。”

張若水淡淡說着，陡然踩下了剎車，“我到了，再見。”

說罷，她下車走進一家名爲舒美的會所，這正是白清揚在雷州最大的產業。

孫九霄撥了一個電話，不過半小時便有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邵兵拄着柺杖一瘸一拐的越過馬路，埋怨道，“大哥大！我是傷員啊！”

“你休想在一位優秀的醫生面前請病假。”孫九霄並不在意，揮揮手，“開車，回杏園。”

邵兵無奈的擰下鑰匙，在發動車子之前將柺杖遞給孫九霄，“看到我腳下最右邊的剎車了麼，你來控制。不過話說回來，你是該搞一個駕照了。你不是會玩卡丁車遊戲麼？大不了我讓老爺子徇私枉法一次，給你搞個駕照出來。”

“堂堂少將徇私枉法就爲了一張駕照，丟人丟份兒。”孫九霄滿是鄙夷。

“……”

舒美會所距離杏園並不進，在途中會遇到許多職能部門，這些平日裏朝九晚五的部門今天燈火通明，全員加班準備迎接新的秩序降臨。

邵兵對此感慨不已，“白大哥果然是雷厲風行，不做則已，這一下就把天給捅破了！”

頓了頓，邵兵又接了一句，“對了，剛剛收到的情報，天狼已經吃了花生米，一代梟雄就此隕落啊！恐怕這會兒地下秩序也很混亂，雷五爺總要將天狼的買賣都接到名下。”

“雷老五是條漢子，這是一件好事。”孫九霄中肯的評價過後，又問道，“那你說，白清揚是不是好人？”

“不是吧。”邵兵沉吟片刻，補充道，“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白大哥會跟張若水搞在一起，但這麼一來張藏鋒就是他的老丈人。一個親手滅殺老丈人的女婿，嘖嘖……”

說着，邵兵衝着孫九霄咧嘴一笑，“大哥大，他這可是跟你這位優秀女婿鮮明對比啊！”

“我剛剛給你下了一道毒。”孫九霄冷聲說道，“不過你放心，只是叫你拉幾天肚子，到時候你就沒力氣八卦了。”

“我錯了！”

且不論邵兵認錯的態度是否誠懇，但他認錯的速度確實很快，在服下孫九霄給的解藥後，他也正色起來，“大哥大，其實你放心吧。你以爲這個雷州有多大？大家都是一家人呢。”

見孫九霄不解，邵兵又解釋道，“就算白清揚想要翻天，總不會有人坐視不理，我家老爺子、雷叔叔、謝叔叔……哦對了，還有謝老，當年白清揚落難跑路的時候，謝老可是唯一一個幫過他的。甚至，白清揚這個名字還是謝老取的呢！”

“算了。”孫九霄終於想通了，長舒一口氣後他放鬆的躺在真皮座椅上，愜意的拍着肚子，“管那麼多幹什麼？我只是一個醫生，古往今來，跟醫生過不去的人可都沒落得好下場。白清揚那麼聰明，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您要一早就明白這些，哪裏會有這麼多事啊。”邵兵贊同的點點頭。

“剛纔那種毒藥叫做拉稀跑肚散，碰巧我還有一包。”孫九霄眯着眼提醒道。

邵兵乾脆的閉上嘴巴。

孫九霄當時購買這輛跑車的主要目的是因爲它足夠帥氣，但後來才發現它的速度也很快，平日裏坐白清揚的車子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從市區回到杏園，這輛車只需要四十五分鐘。

當孫九霄回到杏園之後，發現杏園也不平靜，漆黑的夜空下不斷響起嘹亮的咆哮聲，一看之下才知道，是羅峯正在操練神劍小隊。

神劍小隊在特種部隊中屬於一流偏下，距離血毒小組還有不少差距，自然願意跟老前輩取經學習，只是孫九霄不明白，這個時間羅峯跑到杏園幹什麼？

難道是來蹭飯？

吩咐廚房加做了一頓夜宵，孫九霄將羅峯請到客廳裏，果不其然，這又是謝老的授意。

“零號說在這兩天要我貼身保護你。”羅峯狼吞虎嚥，不多時就將兩人份的夜宵給消滅了。

接着，他滿意的抹了抹嘴巴，“零號說，你惹上大麻煩了！”

“他也懷疑白清揚？”孫九霄詫異。

“不知道。”羅峯老實的搖搖頭，又說道，“但我知道零號看人從不會錯，他對你的評價很高，對白清揚也是一樣。如果今天白清揚會做出背祖忘宗的事，當年零號就不會放他走。”

“說的也是。”孫九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謝國鋒看人向來很準，據謝婉兒所說，在張琛一歲的時候謝老就已經不待見他了，不過礙於老戰友的面子，纔對其進行矯正性的教育。

可惜張琛一直不上道，這纔有了謝老在彌留之際怒斥張琛，這是他的心聲，他也怕當時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試想，如果七月十五那天謝老不治身亡，僅憑着在病房裏那一句怒斥，謝國傑在躥騰謝婉兒嫁入張家的時候也會面對強大的阻力。

“還有，零號讓我告訴你一件事。”羅峯又喝完杯中的茶水，桌上已經沒有能下肚的東西了。

孫九霄好奇的看着羅峯，想象着這是一件怎樣的事，但半天都不見羅峯的下文。

“哦，零號說了，讓我明天跟你去見白清揚，在這之前才能把這件事告訴你。”羅峯說罷，打了個哈欠，“今晚我和你一間房。”

“我還是在隔壁給你收拾一間吧。”孫九霄弱弱的提議，他一直懷疑羅峯的取向有問題。

畢竟，這是一個喜歡粗狂男人的男人。

羅峯疑惑的看着孫九霄，並不知道其中的意味，耐心解釋道：“拳腳功夫自然殺不死你，但如果是遠程狙擊的話，我能在第一時間發現，而且……”

“好！我可以跟你睡一間房！”孫九霄立即點頭，並且要求道，“但你要發誓不會對我動手動腳！”

“我發誓！”羅峯當即舉手起誓。

說完開頭，他才明白孫九霄的意思，狠狠的瞪着眼，咆哮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