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姐妹交心

自封月窈和成王世子大婚不足月，李清意心急，恨不得日日盯着沐恩侯府和成王府抓他們的錯處，只找到了蕭羽每隔一段時日會喬裝打扮私會外室，其餘都沒有進展，這日她正與冬雁出門去弘文館，老師連勝來信，說是京城弘文館收錄天下圖書，應該能找到仿版的兵馬錄，他現在還是沛城白家的教習，最近教白家公子們騎射，需要此書來做講解之用，李清意立刻出了門，弘文館就在饕味居對面，倒不難找。

弘文館老闆是位仙風道骨的老人家，清瘦、矍鑠，正坐在躺椅上手中一本泛黃的薄冊，看得正入迷。李清意進門，輕敲了敲桌案道：“掌櫃的。”

老人家聞言一看，意外的直起身來，“竟是個女娃娃，倒是少見，你想找什麼書？”

李清意笑着行禮道：“老先生好，您這裏可有仿版的兵馬錄？”

掌櫃的聞言更是新奇，“兵馬錄倒是有，你一個女娃娃，怎麼來找這個？”

二人正交談，弘文館樓上響起腳步聲，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下來，爲首的正是封家大公子封如琢。

“李二小姐？”封如琢見到熟人，停下腳步笑着打了招呼。

李清意回過身來，看清來人，暗自冷笑了一聲，面上依舊笑意盈盈，行禮道：“封哥哥，世子殿下。”

正是封如琢和成王世子宋元岑，二人閒來無事正好相約來此手談一局，不料中途有些變故，正要回府。

李清意心中有怒，沒有計較稱呼，但一聲封哥哥倒是讓封如琢十分意外，本想招呼一聲就回府中，現在直接停了下來問道：“清意妹妹是要買書？可挑完了？”

宋元岑聽出他語氣中隱隱透着緊張不由瞥了他背在身後的手一眼，輕聲哼笑。這丞相府嫡小姐可不是個好惹的，大公子這是看上她了？。

“閒來無事，隨意逛逛。”二人錯身而過，封如琢將一兩碎銀放在案臺，掌櫃的手下銀子隨口問了句：“大公子，可要老朽封了棋局？”

“不必，收了就是。”後又對李清意一抱拳，說道：“妹妹慢逛，有空可來府中陪陪月窈，她想你的緊，總在我耳邊唸叨。”

李清意聞言笑道：“那是一定。”

宋元岑冷眼看着二人說話，只在擦身而過時開口問了一句：“李小姐可聽說孫家小姐現在還是昏迷不醒？”

話已出口，衆人都愣了一下，李清意疑惑的看向宋元岑問道：“不曾聽說，怎麼？孫小姐還未醒來麼？”

宋元岑看她無辜的眉眼更是故意說道：“當日池塘邊，李小姐可是好大的威風啊，丞相大人教養的好！”

李清意不動如山，冷淡道：“好叫世子知道，她下手狠毒不顧我姐妹生死，我只是依樣畫葫，誰知世子關心則亂親自下水去救，世子品德高尚，清意萬萬不及。”

一旁的封如琢眉頭緊皺，顯然宋元岑與蘇如媛有肌膚之親這件事讓封家上下很是膈應，畢竟宋元岑是世子，且蘇如媛昏迷不醒，暫還沒有流言蜚語，但對於宋元岑的做法，封家已經十分不滿。

宋元岑冷笑道：“不用你陰陽怪氣，蘇小姐因你而傷，一條人命在那，我看到時候丞相大人能不能保得下你！”雖說李清意爲丞相嫡女身份高貴，那蘇家小姐也是大理寺卿的嫡出，也不是白給的。

當日情形他雖有錯漏，但李清意纔是罪魁禍首，要不是她，何至於多了這許多糟心事，是以宋元岑見到她就忍不住諷刺幾句。

他倒是提醒李清意了，她雖當日去過道歉，但還沒有親自去蘇府賠禮，於情於理都該親自去一趟，順便好好勸勸孫夫人，既然世子和駙馬將狐狸尾巴藏的很深，那她只能多找點獵人來攪混水了。

次日一早，李清意在孃親的帶領下進了大理寺卿孫大人的門，彼時孫大人正在府中聽着夫人哭訴女兒命苦，回來已經幾日了，蘇如媛仍不見甦醒，再這樣下去便是神仙也難救了！

李清意麪帶悔意立在堂中，懇切說道：“孫大人，夫人，小女一時錯手傷了孫小姐，實在愧疚，特將府中一株御賜人蔘作爲賠禮，還有多種補氣益體的藥材，望二位收下。”她身後的秋蟬將東西雙手奉上，後李清意支支吾吾的說道：“小女當時看見成王殿下救了孫妹妹，且孫妹妹吐過水後也清醒了一陣，至於後來昏迷不醒，既查不出病因，會不會是……”

孫大人眉毛一豎，追問道：“是什麼？”

“小女想着，會不會是沾染了邪祟？明明世子在她身邊時還好好的……”李清意輕輕說着，顯着底氣不足，孫夫人確實立刻停了哭聲，附和道：“難怪連御醫都查不出病因，這可如何是好啊老爺！”

孫大人心中思索半晌，擡眼試探問道：“這是丞相的意思？”

這孫中禾是丞相一手提拔，一直感念丞相知遇之恩，他是個聰明人，聽李清意說了個開頭就猜到了她接下來的話。

李清意既不否認也不應承，只是自顧自說道：“世子既然肯出手相救，那必是對蘇小姐有些好感，事已至此，大人何不求助於世子。”

孫大人盯着夫人緊握的手愣住半晌，慢慢站起身來撫平身前褶皺，緩緩道：“如此，也只能盡力一試了。”他兒女頗多，也並不十分愛護哪個，女兒無故昏迷不醒已是事實，若真能擡入世子府得世子庇佑，不但能保得性命，有了成王這門姻親，與他而言也是好事。

“大人英明”

李清意目的達成，和全程沉默的李夫人出了孫府，李夫人面色複雜的看向女兒道：“那世子是月窈的未婚夫你可知曉？”

李清意一愣，知孃親誤會，簡單的解釋道：“孃親信我，世子不是良人，我與月姐姐自小親近，絕不會害她！”

李夫人看女兒言辭懇切，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皺眉問道：“你如此行事，可考慮過月窈？你知她心中所想？若是她與世子兩情相悅你何苦做這背後拆臺的糊塗事！”

馬車不多時就回了府，李清意走在廊中反覆想着孃親說的話，心中焦急，轉身帶着秋蟬直奔太守府，一路暢通無阻領路的丫鬟將李清意二人帶至頤源居封月窈住處，透過軒窗，她看的清楚，月姐姐正專注繡着什麼，心中又是一陣酸楚。

“意兒！”封月窈不經意擡首，竟看到姐妹站在窗外驚喜的迎了出來，“好妹妹你可來了，我這裏也沒人與我說說心裏話。”

李清意隨着進屋，待看到封月窈繡的東西時眼眶一熱，險些出醜，強撐笑意道：“姐姐這是在繡什麼？”

封月窈倒是沒有隱瞞，臉色微紅道：“是繡給世子的荷包，之前繡的玉竹他不喜歡，非要繡個鴛鴦……”

屋內的小丫鬟都抿嘴偷笑，李清意也扯了扯嘴角，腦中響起世子和駙馬二人的對話，勸誡的話到嘴邊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反而拿起繡品細細摩挲，輕聲說道：“看來姐姐和世子相處的十分愉快。”

封月窈紅着臉沒有說話，倒是身邊的小丫鬟雛菊歡喜道：“世子總是託人帶來各種新奇的玩意，天南地北的哪都有，小姐每次接到世子的東西笑的嘴都合不攏。”

“雛菊！要你多嘴，該打！”

“這裏又沒有外人，奴婢這不是替小姐不平嘛，世子送來的錦緞把庫房都堆滿了，也不知送點別的來！”

“你還說！”

雛菊是家生子，自小在小姐身邊長大，情分自然是不一樣的，二人相處彷彿姐妹，暖房內歡聲笑語，讓李清意的心越發酸澀。

“妹妹怎麼了？今日彷彿有什麼心事的樣子？”封月窈玲瓏心思，剛一進門就發現了意兒妹妹今日心情不好，過了這會也沒有緩和，這纔出言問道。

“無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若是，若是有朝一日世子有負於姐姐，姐姐當如何？”猶猶豫豫，她還是問出了口。

封月窈一愣，仔細辨別她的神色，斂了笑意，溫柔道：“你我身在世家，情之一字本就是奢求，既然享受家族供奉，喫穿不愁，也當爲家族興盛出一份力，兩姓聯姻若心心相印固然難得，求不得也不必心生怨懟，我自守我本心，風雨不動安如山。”

李清意素來知曉月姐姐看似柔弱實則最是堅韌，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只能任由眼淚奪眶而出，強顏歡笑道：“我只是捨不得姐姐嫁人。”

“傻姑娘，你我總要嫁人的，等你以後就知道了。”

李清意鬱郁低頭，長出一口氣道：“我纔不要嫁人，我就當我的將軍！”

封月窈心中一動，試探道：“意兒覺得我哥哥怎麼樣？”

“啊？”

“我大哥封如琢，年紀輕輕已是同進士，當今聖上英明治下，肯定會給他一個不錯的官職歷練，他年紀雖長你五載，但思想開明，肯定不會干涉你習武之事，我們親上加親不是正好！”封月窈越說越覺得這樣甚好，不禁喜笑顏開。

“這個……不瞞姐姐，我志在保家衛國，不想……”

“保家衛國自有男兒，妹妹一介女流豈有荒廢一生的道理！”封月窈還想替哥哥爭取一下，勸道：“況且當我嫂子也不耽誤你保家衛國啊，你不知道你遊街當日，大哥看的眼睛都直了，他若知道李將軍是位美嬌娘，肯定早就去表明心跡了！”

李清意訕訕想起當日遊街的樣子，滿身血污甚是狼狽，恐怕是大家也沒想到能見到這樣不修邊幅的將軍吧，回過神來，還是決定斷了月姐姐念想，“可是清意已有意中人！”

“哦？是哪家的公子？”知道姐妹心有所屬，封月窈只來得及心疼哥哥一瞬就好奇的追問起來，意中人？她這妹妹纔去了幾次宴會就得許多人家明裏暗裏打聽，到底是哪家公子有福氣得她青眼！

“額”李清意擡眼偷偷瞥了她一眼，“此人皎皎若明月，清意不敢肖想，只願爲他守心，姐姐別問了。”

竟是如此深情麼！封月窈嘆了口氣，到底是哥哥晚了一步，皎皎若明月？也不知是誰家郎君，意兒這樣的嬌美佳人不知早早抱回家中？有眼無珠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