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四種可能（二合一）

“原因很簡單。”

神代惠子侃侃而談：“月初的時候，茨木童子在成田市內出現，重傷了秋醬你，還順帶着也傷到了紫苑老師。那時候天元大師他們也還沒有從京都來，對策組的防守力量集中在燈籠山。整體上來說，正是千葉縣內的修行勢力力量最爲薄弱的時候，也沒有餘力向茨城縣馳援。

假如九菊一派在那個時間點，展開這次行動，那麼不管是通過牽引‘聖水’的力量製造出大量的‘陰氣濃郁點’，還是直接集結人手進攻阪東市，成功救出私生子的機率都在70%以上。

只靠當時守在那裏的鈴木珠希、十兵衛、還有茨城縣的那些修行者，很難抵擋他們，甚至可能會因此出現程度不輕的傷亡。

而現在，秋醬你傷勢已經痊癒，京都又來了一批援軍，再加上千葉縣境內的‘濃郁點’基本上都在可控範圍內。這種情況下再發動營救，時機上可以說是最糟糕的時候了。

如果換做秋醬你，會採取這樣的策略嗎？”

“……不會。”

白水秋緩緩搖了搖頭。

所以，結論就顯然易見了——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神代惠子的臉色變得很凝重：“在明知道你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的情況下，九菊一派還敢這麼做，就說明他們對這處陷阱的作用有着充分的信心。對於這種信心的來源，我能想到的可能性有四種。”

“哦？”

白水秋看向了神代惠子。

在她的注視下，神代惠子伸出左手，比劃了一個“四”的手勢，然後將食指蜷曲起來：

“其一，聲東擊西、調虎離山。

意思也就是說，九菊一派是故意做出了這一系列行動，讓我們誤以爲他們的目標地點在阪東市，於是抽調人手前去應對，但這些傢伙卻在暗地裏來到防守空虛的成田市，對燈籠山或者天目神社出手，嘗試釋放出黑泥。

不過這種情況是最容易預料和防範的，神社這邊秋醬你已經做了佈置，而朝倉理繪和七海姐姐她們也一定在燈籠山那邊留下了後手。所以就算鬼束綾香等人真的往這邊來了，也問題不大。

更何況，阪東市和千葉縣的距離並不算遠，如果秋醬你們那邊發現不對，再有充足的時間趕回來，並阻止他們的行動。所以這種可能雖然看似機率最大，但實際上幾乎是最不可能發生的，真正可能發生的是後面三種。”

“其二，九菊一派的目標的確是阪東市，但絕不是爲了救什麼私生子，而是要搞出一個大新聞。

這個‘大新聞’，可能是將大量‘裏世界’內的邪物釋放出來，也可能是一次性引爆成百上千名白蓮宗信徒體內的‘聖水’，或者是要召喚出秋醬你曾經遇到過的‘第六天魔王’和櫻花樹海……總之一定會鬧出很大的動靜。甚至，再瘋狂一點，把那些信徒當作人體炸彈扔到鬧市區引爆都是有可能的。

這些行動的目的都是用來消滅對策組和修行界的有生力量，並製造出大範圍的混亂和恐慌，爲黑泥的脫困製造有利條件。”

這個猜測並非危言聳聽。

白蓮宗的定位……首先是一個邪教組織，其次纔是依附於九菊一派而存在的外圍勢力。

東瀛的邪教並不是沒有過類似於“人體炸彈”的極端先例。

比如2000年前後發生在東京地鐵內的沙林毒氣事件，就是一樁由邪教引發的駭人聽聞的惡劣事件，共計造成了五千餘人中毒，其中13人死亡，消息傳出一度震驚世界。如果九菊一派選在現在這個時間點，搞出一件類似的事情……

的確會是個非常大的麻煩。

而且，對策組還沒有恰當的辦法阻止。

因爲現在的境況是敵暗我明，鬼束綾香等人一直隱居幕後，而通過白蓮宗信徒來完成佈局，朝倉理繪之前陸續抓捕了一兩百名白蓮宗教徒回去加以“淨化”，就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騷亂了，只不過是被對策組和警方強行壓了下去。如果九菊一派選擇把茨城縣剩下的所有白蓮宗信徒都集中到阪東市附近，哪怕合兩市的對策組之力，也根本抓不過來。

更重要的是……

九菊一派現在的行事風格，也變得比以前更加難以揣測了。

在此前的數百年間，這羣傢伙一直都是以暗中蟄伏的姿態存在，少數幾次和主流修行界的衝突，基本上規模都很小。雙方似乎也都有種默契，會在交鋒時儘量避開人羣密集的大城市，但是這種默契現在已經被打破了。從九菊一派接連製造出數十處“陰氣濃郁點”的行爲來看，他們接下來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是不值得奇怪的。

反正就算把外面攪的一團糟，只要往“裏世界”內一躲，就可以高枕無憂……

某種程度上有點賴皮。

白水秋思忖了片刻，感覺有點頭疼。

但回想起神代惠子剛纔所說的話，還是繼續看向了這個女孩：“那，還有兩種可能性呢？”

神代惠子頓了頓，繼續往下說道：

“其三，這次行動其實是兩方相互妥協的結果，也就是，白蓮大聖人想要救走自己的私生子和情婦，而九菊一派想要藉機消滅對策組的有生力量，於是達成了這項‘合作’。這一可能性成立的前提，是白蓮大聖人有着和鬼束綾香等人公平談判的籌碼，不過結果肯定大概率還是被利用。

如果發生的是這種情況，那麼產生的動亂不會那麼大，而且主要是落在白蓮大聖人身上。”

“你是指……”

白水秋隱約想到了什麼。

而惠子也適時地提到了這個話題：“秋醬你應該還記得，當初在野山會所出現過的那位‘教主’吧？”

準確的說，應該是白蓮宗的‘前教主’。

在白水秋和白蓮宗對上以後，這個宗教一共出現了兩位教主，第一位就是那個曾經在燈籠山集會上出現過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後來在野山會所再次出現並被斬殺。而第二位纔是前不久在茨城縣出現過的那位教主。

對於前者，白水秋印象頗深。

一來，這位教主是去過燈籠山腳下的那場集會的。

二來，這傢伙還能夠使用一種類似於“請神儀式”的法術，將自己變成了一團小型的【黑泥】。其實九菊一派這段時間引爆那些白蓮宗信徒體內“聖水”的手段，就很像是這種“請神儀式”，只不過使用出來的效果天差地別。而既然“教主”都有着這樣的手段，那麼作爲他的師父、白蓮宗真正的創立者，白蓮大聖人必然也曾經從黑泥那裏接受過類似的力量。

而且，由白蓮大聖人親自使用出來的黑泥力量，只會比那位“前教主”更強。

至於最後一種可能性……

“其四，就是引君入甕了。

這種可能接近第二種，只是目標相反，也就是九菊一派不是想把‘裏世界’內的邪物放出來，而是想把你們引進去，然後在‘裏世界’內將你們消滅掉。

要採取這種策略，他們很可能會預先示弱，然後僞裝成一路潰逃，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進入‘裏世界’。

我之前聽秋月組的黑木大斗說過，‘裏世界’的情況錯綜複雜，邪物衆多，很容易出現失散或者被動反水的情況。如果他們的策略真是這樣，那麼就算有秋醬你在，可以將回往現世的大門重新打開，恐怕對策組也會在此之前遭受到嚴重的損失。”

“這種可能性的發生機率略低於前兩種，但同樣概率很大……”

說到這裏，神代惠子頓了頓：“其實朝倉家的那位理繪小姐，應該也預知到我所說的這幾種情況了。”

畢竟，朝倉理繪以術數造詣出名，在面對這麼重要的行動時，不可能不提前作出卜算。

但是無論如何，這次行動都是必須實施的，如果因爲害怕是個圈套就閉而不戰，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惠子顯然也心知這一點：“我剛纔說的這些，並不是想勸秋醬你取消這次行動，而是……一定要多加小心，遇到變故的時候最好多和紫苑老師商量一下，不要自己一個人貿然行動。

雖然從我個人的意願上來說，是很想陪着秋醬你一起去的，可這一次和之前處理“濃郁點”的時候不同，如果強行跟上去的話，只會成爲拖累……

所以也只能將你拜託給紫苑老師了。”

“至於神社這邊，我會盡力照看，你就不用擔心了。”

“嗯……”

白水秋點了點頭：“其實除了紫苑老師以外，我還有一位式神，她的名字叫‘綠’，是當年和天目神社的初代巫女白水七咲簽署了契約的式神，之後一直生活在天目山上，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和她商量一下……我稍後會把這些事情也跟綠姐姐也說一遍，徵詢一下她的意見的。”

雨女的存在的確是個祕密，不過惠子並不是外人，沒必要對她也嚴密隱瞞，有惠子的頭腦提供幫助，雨女的力量也可以得到最大化的發揮。

但前提還要看雨女是否樂意，如果不行，就只能讓兩人一明一暗，分別護衛神社的安全了……

就在白水秋和神代惠子說話的這麼一會兒，鷲峯紫苑已經趕到了。

這個女人大概是從自己家裏一路飆車過來的，否則也不太可能這麼快抵達天目山，出現在神社內室以後，就不客氣地往白水秋身邊一坐：“終於要對九菊一派的那羣傢伙動手了嗎？還真是讓他們蹦躂太久了，如果這一次能夠把他們幹掉的話，就可以安心處理燈籠山上的那個傢伙了。”

“話說……紫苑老師您的傷不要緊了嗎？”

白水秋還記得老妖怪之前被茨木童子刺傷的事情。

“嘛，連小秋你的傷勢都已經完全痊癒了，何況是我的。”

說話間，鷲峯紫苑隨手把自己的衣服從後背處撩了起來，露出光潔白皙的脊背，似乎是要證明傷勢已經痊癒的事實。不過這樣一來，裸露出來的皮膚遠比她要展示的更多，連靠近胸口上方的黑色蕾絲都若隱若現。

“……”

白水秋有點無語地瞥了一眼，然後挪開了視線：“稍等一下，綠姐姐應該也快到了，待會兒大家再一起商議一下吧。”

大約幾分鐘後。

雨女的身影果然出現在了神社內室，在這個女人也到了以後，就由白水秋開口，把剛纔討論的結果簡單說了一下，又特別向雨女和惠子交代了幾句。

神代惠子對雨女的出現並不意外。

或者說，這個女孩其實早就覺察到了雨女的存在。

遠的不說，最近發生的雨田區事件中，茨木童子是被大量的水流纏捲起來鎮壓下去的，鷲峯紫苑沒有這方面的法術能力，而當時已經身受重傷的白水秋更加不可能做到，只能是另外一位式神的手筆。所以儘管肉眼看不到雨女，但並不妨礙神代惠子知道後者的存在，以及猜測出雨女的身份。

這一次，算是開誠佈公了。

面對在空氣中虛凝出來的淺綠色人形輪廓，神代惠子禮貌地欠了欠身：“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雨女也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對於白水秋所做的安排，雨女並沒有提出反駁，只是把手中的那把綠色雨傘又交給了她，叮囑她隨身攜帶，如果之後在“裏世界”遇到了什麼危機，有這件東西在，也算是給白水秋增加了一份保命的底牌。

有老妖怪和紅霧這兩位式神在，正常情況下，白水秋已經也不會遭遇到特別危險的情況，但如果真的發生了，就kyI憑藉雨女所贈的雨傘再額外抵擋一下傷害。想來就算鬼束綾香再自爆一次，或者是再發生一次像茨木童子那樣的狀況，也註定只能無功而返了。

等到把所有事情都交待妥當以後，白水秋才帶着預先收拾好的東西，準備動身前往茨城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