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鐘樓與白霧（二合一）

低級的唐紙傘妖、古籠火等就不說了。

這些東西說是付喪神，但實際上也就和普通怨靈差不多，甚至比西園寺淺子這種實力強大的怨靈，還稍弱一些。

但高級的付喪神就不一樣了。

這一類妖物，誕生時間基本上都很悠久，而且大多都和“裏世界”有着牽扯不清的關係，比如【雲外鏡】能夠自由穿梭於陰陽兩界，【青行燈】是百物語傳說的起源、在志怪故事中同樣有着把人類拉入“地獄”之中的能力。再加上現在直接出現在“裏世界”內的【文車妖妃】……

恐怕，這些高級付喪神的淵源，其實都和鬼族一樣，最初也是來自於“裏世界”的、

只不過相比起肉身強度驚人的鬼族，付喪神需要寄存在某些物品之上，因此才形成了這麼一支分類。而又因爲人類對“裏世界”的瞭解相當淺薄，所以誤以爲這批妖物只是單純的物久成精。

“文車妖妃該不會也能穿梭到現世吧……”

白水秋有點擔心。

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需要懷疑。

因爲兩百年間的時候，【文車妖妃】是明確在芒硝山上出現過的。

從明確具有這種能力的【雲外鏡】和【青行燈】來看，穿梭陰陽似乎是高級付喪神必備的能力……

不過因爲這次“裏世界之行”的首要目標是九菊一派，所以暫且可以先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

不管在接下來的過程中，能否找到鬼束綾香等人，都需要設法調查一下【文車妖妃】和付喪神類妖怪的線索。也許，從這東西入手，能夠窺探出一些關於“黃泉之門”的深層祕密……

車廂內沉默下來。

大約四十分鐘後。

兩輛裝甲車已經被重新填滿了汽油，又仔細檢修了一下包括髮動機在內的各個部件，確認沒有問題後，隊伍纔再次出發。

接下來的行程，就比之前要順利多了。

倒不是說沒有魑魅魍魎再前來。

恰恰相反，因爲白水秋變得更“可口”了的緣故，沿途經過的地方，又陸續有很多邪物從藏身處竄出來，試圖對她發動撲殺。

這還是白水秋把絕大部分紅霧都聚攏到自己身邊，形成了一層嚴嚴實實的甲冑把自己從頭到腳包裹起來的結果。如果沒有這一層“紅霧盔甲”的遮擋，恐怕從周圍聚集過來的邪物還會更多。

但有“水母”飄浮在最前面開路，再加上分散在裝甲車兩側，手持強弓的紅霧甲士，以及站在車頂的朝倉麻美和桃樹妖，基本上沒有幾個邪物能夠靠近到裝甲車前二十米以內。

就這樣一路向前穿過了好幾條街區，逐漸進入到了【無人的城市】的深處。

隨着不斷向城市內深入，周圍的景色開始變得越來越怪異。

最開始那些地方出現的建築物，還能看出和現世相似的輪廓。

但現在的這些，卻開始變得扭曲起來，甚至出現了倒錐形的建築，還有圓環形狀、蜿蜒蛇形的、乃至DNA分子螺旋結構的……而且不限於普通的樓宇平房，還有一些類似於立交橋、燈塔、行道樹一類亂七八糟的建築開始出現，而且白水秋也只能根據他們那抽象的模樣，大概猜測出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從力學的層面上來說，這種模樣的建築根本就不可能蓋起來，但是在“裏世界”內，卻隨處可見。

很顯然，這裏不是牛頓能管到的地方……

“綠姐姐之前說的，應該就是那個地方了吧？”

白水秋沿着爬梯來到車廂上方，向斜前方極目遠眺。

視線盡頭，有一棟極高的建築物。

剛纔多岔路口處那些十幾層高的樓宇，已經可以說得上是摩天大廈，但是和這一棟比起來，卻顯得小巫見大巫。

那東西有點像是一座電視塔，又有點像是哥特式的鐘樓，越往上越尖，最後有一個極高的尖頂屹立在鐘樓的最上方，好像一根避雷針探入到了數百米的高空之中。哪怕相距數裏，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不過……

有點奇怪的是，進入“裏世界”這麼長時間，即使現在到了這裏，白水秋依然沒有見到鬼束綾香等人的影子，也沒有見到土御門清五郎一行。

那些傢伙到底去了哪裏？

“難道……他們已經進入到了那棟鐘樓裏面？”

還是說，鬼束綾香和清五郎一行正在這座城市的某個方位鬥法，還沒有抽出身回來？

嗯，這個可能性倒也存在。

安倍晴明的後裔和蘆屋道滿的徒子徒孫之間的鬥法，聽起來多少有那麼點宿命對決的味道。

但從先前與雙方打過的那幾次交道來看，白水秋並不看好土御門清五郎，如果一對一單挑的話，這傢伙多半會被鬼束綾香隨便虐死。如果再加上土御門家的那些式神，還有土御門真悟等人……估摸着也只能說五五開。

不過，沒關係。

不如說，如果鬼束綾香等人都被土御門拖在外面了，對白水秋他們來說反而更好。

因爲和鬼束綾香一行對決沒有意義，真正關鍵的信息，不可能被隨身攜帶，更大概率是藏匿在這處據點內。哪怕據點裏面空無一人，白水秋也可以憑藉自己的靈覺，窺探到一些和九菊一派有關的線索，花費這麼大的代價，難得能往“裏世界”內深入到這種程度，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勘測一番，拿到儘量多的情報。

很快。

車隊就出現在了鐘樓所在的街道上。

這顯然是一條很長的街道，目測有一千米以上的樣子，鐘樓所在的方位差不多就在街道的盡頭，再往前，則是一片白濛濛的霧氣，也不知道延伸出去多遠，似乎覆蓋了一片很大的範圍。

從白水秋所站的位置遙遙看去，能看到一些藍色的光點從高空中飄散下來，時而稀疏，時而密集，就像是下雨一樣。

間或還能看到幾團金色、銀色的光點，但數量比藍光要少，只是零星幾個，從那團“藍雨”中一閃而逝。

“那個方向……”

白水秋微微眯起眼睛，隱隱感覺到一絲異樣。

根據這一路走過來，由幾個研究人員繪製出來的地圖來看，他們此行橫向跨越的距離已經超過了十五公里，算是一段很長的距離了。如果是在成田市，從市中心出發的話，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位於東郊的天目山。倘若換做面積小一點的城市，更是可以直接從市區內跨過去。

雖然【無人的城市】面積很大，但也不排除，廢棄工廠和多岔路口所在的位置，其實不在這座城市的中心，而是靠近邊緣的可能。

那樣的話，那團白色霧氣，很可能就是【無人的城市】外側的標誌，也就是“裏世界”的“野外”……

當然了，也可能單純只是這座城市內一片比較特殊的區域。

但無論是那種可能，都意味着十足的危險性。

白水秋試着詢問了一下紅霧，是否知道“白霧”的情況。

畢竟兩者都是霧，只是顏色不一樣，如果從那團白霧區域裏面抓一團霧氣出來染紅，差不多就是紅霧的模樣了……

但紅霧以前身在“裏世界”的時候，也並沒有往這邊來過，甚至都沒有越過多岔路口，所以對於那片白霧代表着什麼，它也是一無所知。至於“水母”……這東西的意識完全就是一片混沌，連通過心念溝通的能力都沒有，自然也不可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

“總之，待會兒還是儘量離那片區域遠一點吧。”

白水秋這麼想着。

直覺告訴她，那片區域相當危險。

或許……【文車妖妃】就藏在裏面。

大約十幾分鍾後。

車隊跟隨在“水母”後面，終於來到了距離鐘樓不遠的地方。隨着兩者之間的距離靠近，隊伍行進的速度開始變得一慢再慢，到最後乾脆大部分人都下車步行，兩輛裝甲車跟在後面以龜速繼續前行。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注意着周圍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但，直到裝甲車來到鐘樓前方五十米開外的時候，預想中的異變依然沒有發生。

白水秋運足目力看向鐘樓的高處，偶爾能看到幾條模糊的光影閃過，但是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有人在樓宇內走動，還是鬼祟一類的東西，甚至單純就是從那些白色霧氣中投射出來的光影輪廓。

“風狸。”

白水秋看向了趴在自己肩上的小東西，示意風狸釋放出自己的感知能力，感知一下鐘樓的情況。

同時，朝倉理繪也取出了幾枚棋子，丟到棋盤上面，掐着手指卜算了一下。

但很快，這個女孩就放棄了，轉而開口道：“那座鐘樓外面好像被佈下了非常緻密的結界，而且施術者的手法相當高明，完全無法對內裏的情況進行卜算或者探測……

還是下車到跟前看看吧。”

說話間，幾個人已經依次下了車。

白水秋微微仰頭，看向前方數十米外的鐘樓。

一縷靈力灌注到雙眼之中。

正如朝倉理繪所說，這棟鐘樓的外側，遍佈着密密麻麻的術印，其中絕大部分術印，都是逆七芒星的形狀，彼此間勾連交織，形成了一處相當精妙且龐大的陣法。有一縷縷微弱的靈力，在這些符文術印之間流動閃爍着，構成了一幅交相輝映的宏大景象。

恍惚間，彷彿矗立在這裏的不是一棟大樓，而是一頭荒古巨獸。正在大張着嘴巴，等待着將進入的人吞入腹中一樣。

白水秋見到過的規模最大的陣法，就是天目山上的陽炎滅邪陣了……嗯，或許還要算上燈籠山的那處封印黑泥的陣法。不過後者她只是遠遠俯瞰了幾眼，沒有近前，不確定具體有多大。

但是論起精密程度，那兩處卻都無法和鐘樓上的這一處相比。

倒不是說陣法越複雜威力越大。

但複雜繁密到這種程度的話，就另當別論了。也不知道鐘樓上的這道陣法，是耗費了多少年才佈置出來的，絕對一朝一夕的功夫。僅憑這一點，就能斷定九菊一派的這處據點至少已經存在了數十年，甚至上百年。

“話說……”

好像五芒星形狀的“桔梗印”，就是由安倍晴明開發出來的？

如果九菊一派背後真是藏着蘆屋道滿的身影的話，那麼這顆逆五芒星，很可能就是象徵着蘆屋道滿了。這樣一來，白蓮宗會將自己的標誌設定爲“被五芒星包裹着的白蓮”，也就可以想象出是怎麼回事了。

白水秋直到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很早以前就出現過，卻一直被忽略掉了的細節。

“附近沒有鬼束綾香和清五郎他們的氣息，這羣傢伙應該是真的沒有回來過。”

朝倉理繪和望月砂和帶着幾個特勤組成員，在四周轉了一小圈回來：“還是按照原定計劃，進入到鐘樓裏面看看吧，我和砂和想辦法破除一部分結界，待會兒麻美和虎太郎帶人留在外面，以免九菊一派的人突然回來。”

“好。”

朝倉理繪和望月砂和，是現在這支隊伍中，對結界陣法瞭解最多的兩個人。

尤其是朝倉理繪。

這個女孩雖然一直沒展現出正面戰鬥的能力，但是對於術數、卜算、陣法這些偏“文科”性質的東西，幾乎每一樣都很熟悉，並且無一不是當世頂尖的水平。所以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就在望月砂和的協助下，在結界外側破開了一處入口。

然後由朝倉麻美湊上去，按照朝倉理繪的吩咐，用刀在牆面上的指定位置破開了一個約摸半人高的洞口。

以理繪的陣法水準，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如果要將入口再擴大一些，或者把整個結界完全解除，理論上並非做不到，但是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就很難說了。從幾天到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有可能。

畢竟，當初佈下這處陣法的人，在陣法方面的修爲也不在朝倉理繪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就從這裏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