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午時三刻已到！

“我已經測算過了。”

朝倉理繪說：“後天中午的午時三刻，也就是十一點半前後，是最近一週內，燈籠山周邊陽氣最爲鼎盛的時刻之一，在那個時候動手，我們在天時上所佔的優勢是最大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地利的不足。”

“那……成功率呢？”

白水秋回想起這個女孩上次在電話裏說過的話，在雨師神施展了【憑依】以後，現在的勝率能到几几開？

“……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朝倉理繪搖了搖頭：

“在小秋你這次過來之前，我的確針對這次戰鬥算過一兩卦，但得到的結果……

是一片空白。

對，就是像我測算小秋你的命格時得到的那種空白，似乎是在最近這幾天內，有什麼地方發生了一些不爲人知的變化，讓燈籠山上原本九死一生的大凶之局，被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迷霧所籠罩……

或許還是和小秋你有關吧，在小秋你決定參加這次行動的那一刻開始，卦術或者‘命運’這種東西，並已經不足以限定這場決戰的過程和結果。可能也只有小秋你的存在，纔有可能將這個幾乎必死的局面順利化解，而我們能做的，只是盡最大努力從旁協助，配合你的行動。”

朝倉理繪目光沉靜地看向白水秋：“所以，對於如何破局，小秋你有什麼想法嗎？哪怕只是直覺。”

“我……”

白水秋撓了撓頭。

朝倉理繪算不出勝率很正常，畢竟這場戰鬥現在有了雨師神的加入，和之前已經截然不同了。這個女孩的卜算之術雖然精妙無雙，但也不可能輕易揣測到神明這一級別的行動。

再加上雨師神是以憑依的形式依附在白水秋身上的，一人一神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狀態，所以命數應該也已經糾纏在了一起，朝倉理繪既然算不出她的命運，自然也算不出與她合體的雨師神……

但……

聽這個女孩的意思，倒有點像是要把這場戰鬥的決策權交到她手裏。

對於在場的其他任何一名修行者，這大概都是一份難得的殊榮，但作爲一個出身於名不見經傳的小神社、在術法方面造詣平平的巫女，白水秋並不覺得激動，甚至還有點小慌。

“話說……荒木先生他們不參與這些討論嗎？”

白水秋往荒木政宗等人那邊瞥了一眼。

伊勢神宮在修行界的地位比八坂神社更高，甚至還在代表陰陽道的土御門家和代表佛教的清水寺之上，按理說，荒木政宗一行既然過來了，應該是有一定的話語權的。確切的說就算是直接將指揮權從朝倉理繪手裏拿走，也不奇怪。

畢竟伊勢神宮背後站着的是東瀛皇室……

朝倉理繪似乎看出了白水秋的疑惑，微微一笑，輕聲迴應道：“放心好了，他們只是過來幫忙的，並不會干涉這場戰鬥的具體指揮權，畢竟只有我們才最瞭解燈籠山這邊的情況。”

“好吧。”

白水秋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已經恢復了幼年時期的記憶，而且針對這次行動，她也和老妖怪還有惠子等人在神社商量了很多遍了，所以很快就冷靜下來，開始分析現有的情報，並就燈籠山附近現在的兵力部署情況、以及黑潭上方這處陣法結界的強度問題，向朝倉理繪詢問了幾句。

“是這樣的……”

朝倉理繪耐心地解釋起來。

除了最裏面的那一層“人符”以外，麻美和天元大師等人佈下的陣法，都是單向對內的。意思就是說，這兩層陣法主要防範的是身在結界內部的黑泥一行，而對外一側則是留下了活門，從裏面出來很困難，從外面進去卻比較容易。

——這裏的“容易”只是相對而言。

因爲再精妙的結界也很難做到兩面都堅不可摧，必然有一側比較薄弱。先前這個缺陷曾經被九菊一派的島津良昭等人利用並造成了黑泥的上一次暴走，不過在朝倉理繪帶着京都的援軍到來以後，這個漏洞就被外力彌補上了。

就連最裏面的那一層結界“人符”結界，也被朝倉理繪等人研究掌握，理論上可以根據需要臨時關閉或者激活。

而真正的“人符”，其實只是存在於黑潭深處的那一道，也就是紗奈結界的核心所在。這處“人符”和外界的結界原本是連爲一體的，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和九菊一派、白蓮宗的反覆破壞和腐蝕，兩者間已經幾乎完全斷開連接，因此對外面的結界動手腳，幾乎不會對黑潭深處的核心產生影響。

不過事實上可能完全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因爲黑泥之前已經衝擊過兩次最裏面的那層結界，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徹底衝破恐怕是100%發生的必然事件，這也是這場戰鬥的前提條件……

所以，針對黑泥的對抗策略就很簡單了。

第一輪，由“水母”和紅霧甲士先手發動遠程攻擊，儘可能對黑泥和黑潭內的其他邪物造成殺傷。

如果黑泥選擇提前破封，就依次閉合三重結界，進一步消耗黑泥的力量。

但結界被衝破是必然事件。

所以在三層結界破開以後，就由附近的那些發射井進行第二輪炮彈洗地，能對黑泥造成切實的殺傷自然最好，而如果不能的話，就將由除了白水秋和雨女、鷲峯紫苑以外的其他所有修行者和其式神各施手段迎戰。是爲第二輪鬥法。這一輪的目標是殺死黑泥，至少將其重創。

否則黑泥不死，再加上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甦醒、但幾乎一定會出現的白蓮，這場戰鬥將毫無勝算。

而白水秋三人則是作爲殺手鐗，留到最後出手對付白蓮，是爲第三輪。

如果這三輪應對，都無法阻止黑泥的暴走和白蓮的復甦……

那就沒辦法了。

畢竟這已經是千葉縣對策組乃至東京和京都方面目前能夠拿出的全部底牌，假如這樣一批修行者在這裏全軍覆沒，那麼整個東瀛修行界恐怕都要一蹶不振了，除了擺爛躺平，似乎也沒有其他備用的選擇了。

此前，朝倉理繪等人已經制定好了白水秋來與不來的兩套戰鬥方案。

而現在，隨着白水秋的到來，只需要在原本的方案上做一點細節性的添改。

唯獨有一點不確定因素，讓兩人都很在意——

【文車妖妃】。

“我現在還是算不出它的所處位置，甚至算不出和它有關的任何事情，那傢伙很可能還身處於我們上次去過的那個‘裏世界’裏面，籌劃着某些行動，如果它在我們與黑泥鬥法的時候出現……就只能勞煩小秋你，還有青鷺火前輩了。”

朝倉理繪向身在塔樓下的鷲峯紫苑身上看了一眼，然後面朝白水秋，語氣很認真地說道。

從實力和層級上來說，【文車妖妃】也就是個高級妖怪，和老妖怪、雨女同級。

但是憑藉高級付喪神的屬性，還有那輛能夠飛在空中的輦車，足以讓絕大部分修行者和式神束手無策。恐怕，也只有同樣具備飛行能力的老妖怪，才能將它迅速解決了。

而且，這東西最麻煩的能力還是能夠開啓“黃泉之門”。

所以和它的戰鬥，必須速戰速決，絕對不能給它留下開門的機會，否則這場戰鬥將會變得更加兇險，乃至於演變成十死無生的結果。

“明白了，我會和紫苑老師商量一下的。”

總體策略已經敲定下來了。

至於實行的時候如何應變，就是戰術上的問題了，主要是注意一下各自的站位，確保隊友之間不會造成誤傷。

等到這些都討論完畢後，白水秋又在燈籠山頂多待了一會兒，盡力捕捉了一下“黃泉之門”氣息的準確位置和流動軌跡。

正如雨女和老妖怪先前所說，燈籠山上的這處“黃泉之門”，已經以某種形式和黑泥融爲一體，所有其氣息也埋藏在黑潭之下。只是因爲黑泥曾經幾次暴動的緣故，所以整個山頂都多多少少瀰漫了一些“門”的氣息，但總體來說還算是在可控的範疇內，邪物想要從那邊來到這邊，必須通過黑潭纔行。

同時，白水秋也隱約判斷出了另一點：

“黑潭下的這扇門，通往的地方好像並不是【無人的城市】？”

兩者的氣息略微有點相像，但如果仔細感覺的話，又會發生很明顯的區別。有那麼一瞬間，白水秋感覺燈籠山這扇“門”的對面，好像是一片幽暗深邃、無法測量其深度的漆黑海洋。

“深海……”

白水秋下意識地想到了此前在白蓮大聖人記憶中看到的那一幕。如果這扇“門”的背後真的是一片深海，那麼啓形成恐怕是和白蓮的存在脫不開干係的。進一步推測，這一處“裏世界”的規模可能就像雨師神身處的那棟溶洞一樣，是被白蓮開闢出來暫時容身和存放“食物”的場所。

不過……

“在‘裏世界’內開闢空間的操作，是怎麼實現的？”

以雨師神的力量，也只能開闢出一片數萬平米的溶洞，而白蓮居然能夠開闢出一片深海……按照常識來說，後者的面積肯定比前者要大得多，這莫非意味着白蓮如今的實力，也比雨師神要強得多？

這個念頭在白水秋腦海裏出現了一瞬，隨即就被拋之腦後。

不管怎麼說，這些依然只是猜測，在沒有親眼看到的情況下，不能妄下定論。

白水秋並不打算在現在這種時候向黑潭靠近，如今也只能先按兵不動，等待着決戰時刻的到來了。

“……”

在轉身往塔樓下方走去的時候，白水秋忽然停頓了一下，心有所感地重新扭過頭去，看向了黑潭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

“怎麼了，小秋？”

“……沒什麼，只是好像被某些東西注意到了而已。”

白水秋笑了笑，沒有多言。

這一點是預料之中的，白蓮曾經在七十年前被紗奈逼入絕境，之後又在黑潭下方和紗奈的殘魂消磨至今，如果後者對她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纔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過現在白蓮顯然還沒有積蓄到足以突破封印的實力，所以除了從黑潭水面下遙遙看上一眼，就做不了其他事情了。

白水秋若無其事地下了臺階，在山頂又待了一會兒，就回到山腳下的據點。

一下午的時間，大多都被白水秋用在了例行的冥想訓練上。

直到天色漸晚，她才帶着鷲峯紫苑和雨女一行出去吃了個飯，又用房間內附帶的浴室衝了個澡，穿上睡衣上牀休息。整個作息和平時並無兩樣，好像只是單純地過來度幾天假，完全看不出大敵當頭的緊張感。

另一邊，鷲峯紫苑和雨女等式神也一樣。

尤其是前者，並沒有再做出什麼故意親暱的舉動，而是默默的調整着自己的狀態，以便在明天中午前，將實力恢復到最佳水平。

一夜無話。

等到第二天上午，一行人才再一次來到了山頂，等待着最終的開戰時刻到來。

這一次，不僅是白水秋一行和千葉本地的對策組成員，那些從本州各縣前來幫忙的援軍，也都到的格外齊全，大約三十多名負責維持結界的神官和巫女各就各位，剩下的二三十人則是手持弓箭，符籙，以及各種法器分散開來，做好了射出破魔箭的準備。

伊勢神宮的人站在最顯眼的位置，也就是整個結界的“陣眼”所在，荒木政宗將那具金屬人偶拿了出來放在幾人前方，看起來相當醒目。

此外，還有一小撥人，現在正搭乘着直升機飛在半空中，準備進行空中支援和火力掩護。

日頭漸高。

直到距離午時三刻還有幾分鐘的時候，白水秋才緩緩睜開眼睛，伴隨着一口悠長的氣息吐出，眉宇間隱隱透出了一縷斐然的殺氣。在和相距十多米的朝倉理繪對視了一眼後，兩人就點了點頭，然後雙雙從各自坐着的地方起身：

“午時三刻已到……”

“準備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