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歡迎回家

和以前的黑潭相比，現在的這處【白潭】，就顯得賞心悅目多了，稍微修整一下，作爲人造景觀對外開放都問題不大。

當然，那種事情肯定不會在現實中發生。

從今天以後，燈籠山將會很長一段時間內被列爲不容許普通人踏足的禁地，直到將來有一天，白水秋真正意義上掌握了那扇鳥居形黃泉之門的祕密，才能解除這道封禁。

而那就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七海姐姐了……”

白水秋又向藤原七海認真交待了一番。

其實這一處【八門金鎖陣】，已經足夠強力，因爲現在的白水秋，實力水準已經超過了七十年前的紗奈，所以由她佈下的封印陣法，也絲毫不遜色於昔年紗奈留下的人符。哪怕是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想來也能維持數十年之久，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真的不作任何防護。

至少對策組方面的常規值守是不能落下的，以防被別有居心之人趁虛而入。

如果鬼束綾香或者文車妖妃打起了【白潭】的心思……

那就剛好合乎白水秋的心意，省的她再前往“裏世界”去尋找這兩個傢伙了。

而如果是以前沒有打過交道的其他人，就需要對策組來監察和示警。

——另外還有一種機率極小的特殊情況，就是和白蓮同級的存在插手，那就只能是某位從沉睡之所歸來的神明或者大妖怪了，真要發生了那種事情，白水秋也不介意帶上自家的神明和式神，再陪祂好好玩玩。

有雨師神、還有以“神明代行者”身份行走人間一段時間的雨女，在旁邊指點看護，想來在不久的將來，她就可以把從白蓮那裏得來的力量融會貫通。到那時候……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甚至，白水秋很好奇，源自於白蓮的【湮滅】之力，和傳說中的十拳劍乃至天叢雲相比，哪個來的更鋒利一些……

到這裏，白水秋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琢磨着該說的事情已經交代完畢後，她就動身離開了燈籠山。

這次是用走的。

經過白蓮出世的那一戰，整個燈籠山的地形都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昔年隕落於山頂的“地震鮎”的屍骨，也被深埋在白蓮一刀斬出的溝壑之中。所以連帶着那股積年不散的霧氣，也淡化了一些，不再像最開始的時候那樣濃郁到遮蔽視線。

這一變化的結果有好有壞。

好處是，上下山時不用再依靠直升機，可以走山路下去，就是崎嶇了一點，並且怪石、溝壑叢生，普通人怕是沒能力攀登了。

而壞處就是，這些霧氣本來將燈籠山山頂和周圍的其他山峯隔絕開，對於山頂的封印法陣和外界的民衆乃至妖怪鬼祟，都有着一定的保護作用。能夠有效避免對情況一知半解的好奇之人靠近。可一旦霧氣散去，就難免會有一些閒雜的視線投向這邊了。

不過後面這種情況其實是避不開的，畢竟自從平安時代結束後，東瀛已經近千年都不曾出現過像白蓮這種級別的妖怪，經此一役，不知道會有多少修行者前來觀摩。

所以……

“還是回頭問問紫苑老師和綠姐姐，在這裏加布幾道護山陣法吧。”

“嗯……或者下次去‘裏世界’的時候抓幾個邪物回來，扔在這裏看門，可能也是個很不錯的辦法。”

白水秋這麼想着。

對如今的她來說，從“裏世界”抓式神已經不是件難事，像“山形怪”這種級別的妖怪可能抓取難度太高，但弄到一兩個“水母”這種級別的妖怪回來還是很輕鬆的。反正鷲峯紫苑一個洗腦，她再反手一個契約，直接一條龍服務把妖怪變成式神就好了。

單純擔任看門人，倒也不需要太強大的實力，只要足夠聽話就好。

回到山腳下。

在白蓮宗當初的那處據點內，白水秋和留在這裏的朝倉姐妹見了一面。

這次就不需要多費口舌進行解釋了，朝倉理繪早就通過卜卦的方式得知了白水秋和白蓮一戰的結果。此刻再次見到她，臉上也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至於朝倉麻美，則是直接撲到跟前，小小錘了一下她的肩膀，又繞着白水秋仔細打量了一圈，尤其是對她的那一頭白髮嘖嘖稱奇。

“話說，你們身上的傷都沒事吧？”

白水秋注意看了一下朝倉姐妹的臉色，輕聲問道。

距離白蓮出世剛過去沒幾天，按照老妖怪所說，朝倉姐妹在之前的戰鬥中是受了很嚴重的傷的。

理繪還好一點，因爲她並沒有參與白水秋離開前的第一波戰鬥，而是在自家妹妹受傷以後才作爲戰鬥序列出戰的，所以主要是靈力消耗的問題，但朝倉麻美就比較麻煩了，據說她身上的那個伴生式神都已經陷入了沉睡，何時醒來、還會不會醒來都是個未知數。

——順帶一提，白蓮之力內蘊含着的自愈能力同樣驚人，白水秋雖然在和白蓮的鬥法中受了點傷，但這會兒早已經痊癒如初。她現在的狀態，甚至比剛從東京灣返回的時候還要好一些。

“當然沒事，倒是小秋你，回去以後好好休養一段時間，等我和姐姐養好傷，再去天目神社挑戰……探望你吧。”

朝倉麻美笑嘻嘻地說道。

這個女孩一向都是以戰鬥和修行爲樂的性子，哪怕知道現在的白水秋已經今非昔比，遠遠超出了一般修行者能夠達到的水平，但絲毫沒有敬畏的感覺，反而躍躍欲試。弄得旁邊的朝倉理繪都有點無奈，又不好直接敲打自家妹妹。

只能等朝倉麻美閉嘴以後，才聲音柔和地說道：

“好啦，小秋這次好不容易打贏了回來，一定很想早點回家看看，麻美你就別再糾纏她了。”

說話間，朝倉理繪臉色重新變得認真起來：“小秋，關於白蓮和‘裏世界’，我還有一些疑惑想要和你探討，等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後，我會再去拜訪你的。”

“好啊，我也一樣。”

在白水秋看來，朝倉理繪的卜算之術是一項相當稀缺的技能，日後追蹤文車妖妃和鬼束綾香，恐怕還少不得需要她的幫助。

在確認了朝倉姐妹的傷勢都已經恢復到可控範圍內以後，白水秋留下了一疊【淨心符】，就起身告辭。

姐妹倆將她和鷲峯紫苑等人送到了門外。

然後，白水秋一行就搭乘上對策組準備好的麪包車，往成田市的方向一路駛去。

……

對於東郊的居民們來說，今天是很不尋常的一天——

從半個多月前開始，天目神社的那位“四千年一遇的弓道美少女”，就一直處於掉線狀態，基本上沒有幾個客人在神社內見到過她，反倒是有一些私下流傳的小道傳言，說她偶爾會出現在成田市周邊的山巒和河谷間，製造出一些呼風喚雨的奇蹟。甚至有傳言說東京灣上空的那場暴風雨，就是那位“東瀛弓道界超新星”引起的。

對於這種說法，相信的人和不信的人差不多各佔一半。

前者大多都是親眼目睹過雨神祭的人，也是白水秋的忠實粉絲，認爲她可以做到任何事情；而後者則比較相信科學，覺得那些場面實在超出了人類所能做到的範疇。

但是成田市在那段時間天氣持續反常，還有東京灣地區發生了世所罕見的天地異象，也卻是不爭的事實。

但因爲成田相對來說算是“內陸市”，所以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也沒有多少成田市的居民，真的把那場席捲天地的暴風雨，聯想到天目神社的那位巫女小姐身上。

另外……

從一週前開始，那位巫女小姐就完全沒有在神社內露過面，甚至天目神社都掛出了“閉門歇業”的牌子，說是在進行房屋整修。

這一點，讓那些從千葉縣各地、甚至是從關東的其他都道府縣慕名而來的客人們，多少感覺到有點失望。

不過今天……

“咦，剛纔過去的那個女孩是白水家的小秋嗎？”

天目山旁邊的公交站牌下。

一個被兒子攙扶着的老婆婆頓住腳步，有點遲疑地扭頭往百米開外的鳥居方向看了過去。

在那裏，一個白髮如雪的少女剛剛從麪包車上下來，然後又跟着出來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一個身材相貌和少女相差無幾的小麥色皮膚少女、似乎還有一個非常模糊的影子，但只是閃爍了一下，就立刻消失了，讓人以爲只是視覺上的差錯。

似乎是注意到這邊的視線，白髮少女扭過頭來，往公車站下看了一眼，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

在看到正臉以後，老婆婆臉上的疑惑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變得更加濃重了。

雖然出了髮色以外，模樣上並沒有太多變化，但是那種遺世獨立般的出塵氣質，讓她不敢相信這真的是白水秋。畢竟在她的認知中，白水家的那個女兒雖然氣質與衆不同，但並沒有到這樣獨特的地步。

有那麼一瞬間，老婆婆覺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大概……是吧？”

老人的兒子也有點呆呆的說道。

穿過鳥居。

沿着參道一路拾階而上。

白水秋微微擡起頭，看向四周，心情變得有點微妙。

她在這條參道上走了至少有數千次了，但是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仔細地看着周圍的一草一木。

淡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灑落在參道的青石板上，以白水秋的身體爲中心，周圍每一寸土地和樹木的模樣、氣息；山林中鳥兒和走獸發出的額悉悉索索聲、還有更遠處的土層下方泥鰍拱土的動靜，乃至後山那條小溪下方的山泉潺潺流響，都變得無比清晰。好像在歡迎着她的歸來，有種說不出的親切。

幾隻毛絨絨的小狐狸從道邊的草叢中探出腦袋。

但因爲鷲峯紫苑和紅霧身上的氣息，有點不敢靠近。

平日裏的天目神社，一向都是人來人往，參拜祈福的人絡繹不絕。

而像現在這樣山上山下空空蕩蕩的清淨景象，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一時間，讓白水秋感覺到像是回到了一年前。

直到山頂。

白水秋在神社的大門外面停下腳步。

輕微的山風微微吹過，帶動着內室屋檐下方懸掛着的一排風鈴泠泠作響。幾片深秋的黃葉從庭院中的大樹上飄落下來，打着旋兒掉在地上，讓穿着一身紅白巫女服、正在清掃庭院的女孩覺察到了什麼，猛地擡起頭來。

四目相對。

面對呆在原地的神代惠子，白水秋微微勾起嘴角：“我回來了……”

這句話纔剛剛說到一半，神代惠子就已經丟下了掃帚，快步朝着神社大門這邊跑了過來，一陣風似的衝到了白水秋跟前，然後在到她跟錢的時候才猛地剎住腳步，慢慢向前走了幾步，張開雙臂抱住了白水秋的肩膀，喉嚨哽咽了幾下，用略帶哭腔的聲音輕輕說道：

“歡迎回家，秋醬。”

“……”

白水秋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神代惠子的後背。

足足過了有一兩分鐘的樣子。

神代惠子才慢慢鬆開手臂，向後退了半步，眼眶有點紅彤彤的，似乎是喜極而泣的樣子。

這時候，日向飛鳥、千代、還有加奈子和涼子等人也都從內室出來了。

甚至神代文山和神代圭介父子也在，想來是惠子擔心這段時間成田市內會遭逢變故，所以提前把自家父親和爺爺也都接到了有護山大陣保護的天目山上。如果真的到了事不可爲的時候需要跑路，所有必須撤離的人湊在一起，行動效率也能更高一些。

白水秋和各位長輩依次打了招呼，又和飛鳥還有加奈子分別擁抱了一下，以示自己順利歸來。

“……總而言之，燈籠山的事端已經徹底解決了，紗奈奶奶的亡魂也終於得到安息了，以後就再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