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深呼吸，他睜着眼睛，眼睛中露出一些血絲，他轉頭看着林毅，眼中帶着悲哀的神色。
觀衆看見張居正這樣子，也全部愣住。
就算不能聽一面之詞，但是捫心自問，張居正說的對嗎？
當時的情況，他和高拱爭位，高拱失了隆慶帝，皇家勢弱，若是高拱把持朝政，一開始便會徹底權傾朝野，小皇帝就會成爲傀儡。
或許不會成爲傀儡，但是這件事情誰會知道，唯一的辦法便是自己來。
到隆慶帝死的時候，張居正已經蟄伏了二十六年，現在有機會一展抱負，沒有一個有抱負、有理想的人會放棄機會！
張居正挺身上前，打擊高拱，並且親自教導萬曆。
很多觀衆都看過明史，他們知道，張居正在這段時間是真的將萬曆當作親生兒子看待，他教他經史，儒家道義，教導他做一個明君，甚至親自給萬曆編寫教科書，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萬曆身上。
在朝政上，他打壓宦官，打壓那些不幹活的官員，在他的新政下大明風氣恍然一新！
作爲一個臣子，作爲一個革新者，張居正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即使他的過程並不乾淨，即使他也幹過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他的一生無可指摘！
“張居正說的沒錯，若是他不把持朝政，新政無以爲繼。”
“張居正死後立刻就被保守黨攻擊，可見保守黨的勢力，而且他還打擊宦官，樹敵太多，如果放棄這些，選擇辭官丁憂，新政肯定會轟然破碎。”
“他的權勢太大，一旦退位，朝堂就會掀起軒然大波。”
“張居正後期並不是沒有嘗試退位，但是都屢次被太后挽留了。”
“他說得對啊，他要是沒有權，他怎麼守得住大明江山？他爲了大明，不要家，不要友人，什麼都不要，難道在後世，還要被人唾罵？”
觀衆看着張居正，即使這是一面之詞，但是他們無可辯駁，當時的情況，誰敢所大明可以沒有張居正？
畫面之中，張居正看着林毅，他逐漸平息下自己的情緒，眼中悲痛越發深沉。
“握此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爲父丁憂。”
“林兄，你知道嗎？我父離去之時，我還在看朝廷公文，我沒辦法放下手中的事情回去看一看，就好像當年我祖父被遼王灌酒而死，我卻什麼都做不了一樣。”
“世人罵我，說我不爲父丁憂，不守祖制，但是誰人知道我心中痛苦？新政的反對聲很多，我不能走，林兄，我不能走啊。”
張居正的眼睛微紅，眼淚卡在眼眶，他擡起頭，倔強的不讓眼淚落下來。
即使如今已經將近六十，但是提起這件事情張居正心中卻依然感到悲痛。
“我也想回去，林兄，我也想回去，但是我怎麼能回去呢？我怎麼能回去？我回去了，大明該怎麼辦？萬歲爺該怎麼辦？新政得罪的人太多了，我留下的都是豺狼虎豹，萬歲爺他年紀尚小，他如何能面對那些人？”
“欲報君恩，豈恤人言!”張居正低吼道。
他不害怕人言可畏，他害怕的就是報國無門。
張居正閉上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過了許久，他才低頭，看着林毅，眼中帶着一點疲倦之色。
“林兄，你呢？你是如何看我的？”
張居正眼中帶着期望，比起林毅所說的那些他看不見的後世人，他更加再意林毅的話，因爲林毅是唯一一個與他從少年相交，到如今還未曾離開他的友人。.七
知道他一切的摯友。
觀衆看着張居正有些渴望的眼神，紛紛在彈幕上說出自己的評價。
“是大明的氣節！！”
“我從前不懂爲什麼古代官員都思報國，我現在依舊不知道，但是看到張居正，我明白了什麼叫做表率！”
“大明賢臣！一代明相！！”
“是千古的明相啊！！”
觀衆喊着，畫面中，張居正看着林毅。
林毅看着張居正，早在看史書的時候，他就知道，張居正的複雜性。
但是，他可以很清楚明白的理解。
自古以來，變革的人，絕對不能夠因爲小事而停下腳步。
對於張居正來說，親人、朋友、老師，等等一切，都可以爲他的抱負和決心讓路。
林毅看着張居正，伸手作揖，道：“在我心中，張兄是大明賢臣，明相，因爲張兄使得這暗沉的大明多了一次見的月明雲開的時間。”
他看着對面的張居正繼續說道：“張兄或許不知道，在張兄之後，無數的人效仿張居正變法，張居正變法在後世被稱爲萬曆中興！”
“後世人，稱你爲明代唯一的大政治家，你離世之後，有人稱世間已無張居正。”
“這一路行來，何人身上沒有泥濘？張兄居功至高，無可辯駁。”
林毅眼中滿是笑意看向張居正，張居正臉上滿是恍然的神情，似乎沒有想到會有人這樣說他。
“若是按我來說，能與張兄爲友，是我的幸事。”
林毅說完，張居正僵坐在位子上，他看着林毅，淚水再一次涌出眼眶。
“林兄，林兄如此說，我便安心了。”
張居正眼中突然多了笑意，他的神情顯得放鬆了很多，他看着林毅，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道：“知道林兄是後世人之後，我便一直有些憂心。”
“我不知道我這一生會有什麼樣的成就，也不知道這沒什麼新意的新法能否載入史冊，更不知道後世人是否會因爲張居正這一生的種種過失，而怪罪張居正。”
“我多次想問你，後世人究竟怎麼看我，但是都不敢開口，我想，一定要等我做到更好，才能問林兄。”
張居正張開眼睛，眼眶微微濡溼。
“現在，不必知道了，我活了這麼久，已經將自己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若是後世對我有微詞，張居正也認下了。”
張居正看着林毅，拍着自己的大腿，笑了起來。
“林兄啊，林兄，有你的評價，我張居正也不算是無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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