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雖然洛斯特不滿意夏爾這個人，但毋庸置疑，他的醫療手法是高明的，對於如何發揮藥物最好的效果深諳於心，梅隱的傷口不是特別深，本來已經經過了洛斯特的簡單治療，夏爾爲他敷了藥，又包紮起來，除了還略顯蒼白的脣色，梅隱看起來好了不少。

洛斯特像個小狗似的，在這期間一直守在梅隱身邊，眼睛盯着夏爾的手不放，看到猙獰的傷口又擔憂地皺起眉，擡頭輕聲問他痛不痛，倒是梅隱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洛斯特能夾死蒼蠅的眉頭，忍不住擡手摸他光滑的金髮，“不疼，怎麼你看起來比我還要痛呢？”

一直到包紮好了，夏爾默默退後去找水，洛斯特就一把抓住梅隱的手，腦袋湊在已經看不出來的傷口處，看着那一層厚厚的白布，低聲道，”因爲你受傷了，所以我疼啊“

梅隱感受到腰腹間的癢意，把洛斯特推開，輕笑道，“什麼？快起來”

洛斯特搖搖頭，又貼上去，溫暖的手覆蓋在傷處，隔着那層包紮的白色綁帶傳到梅隱腹部，暖呼呼的，眼角眉梢都不自覺染上了笑意，開玩笑道，”之前不是嫌棄人類嗎？“

“你不一樣”，洛斯特哼唧着，擡頭用那雙翠綠的眼睛看着梅隱，”還疼嗎？“

梅隱一愣，手下不自覺摸到他的發，“嗯，不疼，”，他垂眸，長睫垂落，看着手中柔軟的發，金髮自指間穿過，軟軟的，綢緞一樣，他想到洛斯特的那句你不一樣，忽然覺得心裏涌入一種奇異的感覺，這樣的感受是他這麼多年來未曾經歷過的，奇妙地充盈着他的內心，不知何故，卻彷彿能讓他覺得舒服又開心，“不一樣？”，他笑着，“變出尾巴給我摸我才相信”

他當然只是說着玩玩兒的，洛斯特可不喜歡別人玩他耳朵，特殊情況僅限於有求於他作爲交換時，但此刻他就是想要逗逗他。洛斯特的身體一頓，接着在他肚子上輕輕蹭了蹭，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就纏上了梅隱的手，他悶着聲音，“隨便你摸，摸多久都可以，但是，”，他擡頭，忽然嚴肅起來，“要是以後再受傷，一根毛都不要你碰了”

梅隱看着纏在他手上的白色尾巴，只覺得不只是那塊兒皮膚，就連心尖也酥酥癢癢，融化了一樣。他低下頭，看着洛斯特的眼睛，忽然驚覺這雙眼比他想象中要漂亮的多，無時無刻都有勃勃的生機與翠綠的生命力。

“嗯，”，他低下頭，笑着對上洛斯特的眼睛，“摸禿了，以後見不了人，就只給我一個人看”

這句話讓他自己也驚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說出這話來，但無疑這是發自內心的，是他的意願。

手心的尾巴顫了顫，梅隱看着洛斯特白皙的臉漸漸轉紅，一雙盈盈的綠眼睛瞪大了，“你你你！”，他看着梅隱，控訴道，“誰要給你一個人看！”，洛斯特故作兇狠地看着梅隱，“禿了我就把你揪禿！”

梅隱好心情地擡頭，看着遠處漸落的日色和染上雲靄的樹木，點頭淡淡道，“哦”，手上一下一下摸着小尾巴，覺得這次這傷受的有點值。

夏爾直到傍晚纔回來，帶來了清澈的水和一些果腹的野果，只是他的情緒一直不太對，將手裏的東西全部交給洛斯特後就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梅隱咬了一口洛斯特遞過來的果子，看了夏爾一眼，“夏爾，你不喫一點嗎？”

夏爾搖搖頭，對他笑了笑，又沉默下來。

洛斯特還是看他不順眼，但他心裏有數，此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夏爾一眼，手裏就着梅隱咬過的果子來了一口，一點沒有往常嫌棄這嫌棄那的樣子，接着又遞到梅隱嘴邊，用眼神威懾他，“不許嫌棄！”

“……不嫌棄”，梅隱無奈地看他一眼，咬了一小口，他擔憂地看向夏爾，“夏爾，你和娜莎認識嗎？”，問出口後又覺得不妥——夏爾雖說醫術不錯，但怎麼說也是個普通人，只是他沒料到夏爾猶豫半晌，點了點頭，正當他震驚之際，夏爾又搖了搖頭，梅隱摸不準他的意思，只好閉嘴等着他自己開口了。

果然夏爾垂着頭，似乎是在斟酌着說辭，不一會兒，他擡起頭，看着梅隱，“不認識”，他眉頭微皺，看起來似乎很糾結，“但我的腦海裏有有關於她的記憶，很模糊，不過有些片段又異常清晰，”，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們不會相信吧？”

“怎麼不信？”，一直沉默的洛斯特忽然開口，他默默地看着夏爾，“說說看，我們相信”

梅隱點點頭，也鼓勵地看着他，“說吧，夏爾”

夏爾盯着地面，緩緩道，“我常常夢見她，在來到這裏之前，不止如此，還有那座古堡，那裏面的陳設彷彿很早之前就存在於我的記憶中，在我被帶到裏面時，我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恐懼，”，夏爾雙眼放空，好像真的在回憶那些不知是不是屬於他的記憶，“甚至是那些玫瑰，都曾鮮活的在我的夢裏出現過”，他搖搖頭，神色寂寥，“或許我不認識她，但一定有什麼不對，”，夏爾擡眼看着梅隱，頓了頓，但還是繼續道，“或許你們不會理解，但我想再回去古堡一趟，”

梅隱看着他，笑道，“你想聽聽她的故事？”

“嗯，或許也是我的呢？”，夏爾淺淺笑了笑，梅隱還從未見過之前的夏爾笑過這麼多次，他看了看洛斯特，“洛希，怎麼樣？”

洛斯特沉默一會兒，“你不怕她殺了你？”

夏爾笑笑，“要殺的話，不該是現在”

“我沒意見”，洛斯特攤開手，梅隱隨着點點頭，“我不希望你留下遺憾”

夏爾站起身來，拍拍黑色的長袍，“謝謝”

天色完全黑下來，洛斯特扶着梅隱，他的尾巴沒再收回去，一直纏在梅隱的腰上，饒是他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一直被這樣纏着還是覺得有點難受，但是洛斯特態度堅決，義正言辭的說絕對不會收回尾巴，美其名曰爲他保護傷口，禦寒保暖。

“可有點癢……”

梅隱住了口，因爲洛斯特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尾巴非但沒有鬆開，還纏的更緊了，“受傷的人不要說話，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然後再接着出發”，視線在梅隱的傷處停留了一瞬，“傷者爲重”

梅隱無奈，只好任着他，不過說實話，尾巴纏在腰上，是真的蠻保暖。

熾離走得飛快，但也顧及着身後蘇納的體力，時不時就停下來等他，蘇納覺得不好意思，盡力追上他，穿過最後一截路段，熾離拉着蘇納在一條河旁邊停下來，河的對岸是一片開闊的風光，偶有巨石林立，這些石頭形態怪異，有的甚至近似人的身軀。

熾離興奮地搖着蘇納的手，蘇納心裏也因爲從那處滿是迷霧的林子裏出來而開闊放鬆下來，順從地點點頭，任他拉着自己的手，看着遠處的怪石，“熾離，這裏是什麼地方？”

握着他的手失望地鬆開，熾離搖搖頭，抱歉地看着他，蘇納笑了笑，“沒事，總好過一直待在那裏吧？”，他看着遠處，“不過，你要回去嗎？”

熾離很快搖了搖頭，着急地很，但又說不出話，忽然在自己手上劃開一道口子，又一把抓住蘇納的手，利落地在他指間劃開一道，鮮紅的血滴從指間溢出來，他將流血的指間對着蘇納的，血液交融，蘇納震驚地看着他，“這是什麼？”

“是一種契約，這樣我不用說話，你也可以和我交流”，熾離眨了眨眼睛，過了一會兒鬆開了他的手，對他笑了笑。

蘇納低頭去看指間，那裏的細小傷口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耳邊忽然響起的清脆少年音讓他回了神，他看着熾離，驚奇道，“你的聲音？“

熾離不好意思地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脣，又伸出剛剛流血的手指，“現在我們可以‘說話’啦”，他走近了，看着遠處，眼裏滿是期待，“我從未出過這片林子，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蘇納看他一眼，點點頭，“行啊，”，他跟着熾離沿着河岸走，“話說你是妖怪嗎？”

“……”熾離看他一眼，有些無奈，“是靈鳥啦！”

“喔……那你會打人嗎？就是，呃，可以保護我嗎？”

熾離撓撓頭，“盡力而爲，我不是很厲害……不過你放心，生生火還是可以的！”

“哦”，蘇納有些遺憾，“那沒事了”

”不過你原形好小啊“，蘇納看着眼前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實在是想不通他原來的樣子爲什麼那麼小巧，他用手比劃着，“唔，小小一隻，”，想了想，又補充道，“還胖胖的”

“我會長大的！”，熾離紅着臉往前走，忽然停下來，蘇納差點撞上他，“怎麼了？”

熾離猶猶豫豫了半天，紅着臉，“我們怎麼過去呀？\"

\"……“蘇納看他一眼，”我以爲你知道的“

這鳥有點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