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黑夜來臨，米切爾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一輪血紅的圓月掛在夜幕中，像沾了血的紅寶石，詭異卻誘人。

查理步履匆匆，身穿着盛裝，手裏拿着華麗的手杖，金色的手柄上是剔透無暇的藍寶石，周圍懸掛着細小的金鍊子，每一條都鑲嵌着顆祖母綠的綠鑽。

蘇菲亞緊隨其後，也是盛裝加身，頭上王冠在夜色下閃着光芒，她的身後是幾個侍女，每一個都身穿純白的衣裙，頭上帶着漂亮的花環，手裏託着一個托盤，每個盤子裏面盛着一個精緻的銀碗，上面蓋着蓋子。

隊伍的最後是排列齊整的騎士列隊，在兩隊騎士中間是一個幼童，衣着華麗，雙眼懵懂，在身後騎士的催促下跟着隊伍行進着。

在皇宮花園的正中央，碧藍湖泊上漂浮着一頁小舟，在湖泊的中間，是一塊兒孤島一樣的土地，上面放着一個巨大的石盤，石盤雕刻着怪異詭祕的花紋，十二顆蛇頭朝着最中間的方向，吐出猩紅的蛇信子，似在舔舐最中央那顆剔透的寶石。

菲爾曼就站在湖邊。

“陛下，”，他看見了查理，彎腰行禮，“恭候多時”

“一定要在晚上嗎？”，儘管上次菲爾曼已經十分全面的向他講述了這個祭壇的功效以及啓動方法，並再三確保不會有危險的事發生，但出於對未知事物本能的恐懼，他還是放心不下，他擡頭看了眼夜幕中的月亮，不覺心中慌亂，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紅月，”教皇閣下，今晚似乎不是個合適的時機“

菲爾曼注視着他，黑色眼睛裏很是堅定，似乎還多了些別的什麼，“陛下，這個祭壇如果要成功，紅月是其中一個觸發條件，還請您不要擔心，這是正常的自然現象”

蘇菲亞按照查理先前對的吩咐，將身後的四個白衣侍女分別安置在湖中心的四個小舟所在的水邊，騎士們則圍成了圓圈，將那個幼小的孩童置於中間。

查理握着手杖的手鬆了松，不再去注視那輪讓人無法忽視的紅月，“接下來的流程呢？”

“那個孩子”，菲爾曼今夜的黑袍如同夜色一般深沉，這襯的他的眼睛更加晦暗，他走向被團團包圍的孩子，朝他伸出手，手心赫然躺着一枚彩色包裝的糖果，他的聲音變得異常柔和，“過來吧，孩子”

查理走到他身後，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忍，看着孩子單純的眼睛，不自覺地開口，“他叫加寶，出生在五年前的今天，是在夜晚”

加寶眨巴着眼睛，濃密的睫毛將他的蔚藍色眼睛襯托的有如一汪藍湖，“糖果！”，他張開嘴喊着，朝着菲爾曼跑過去，在到達他的面前時，卻並沒有很快就就伸手去碰那顆包裝漂亮的糖果，“先生，”，他不過五歲，聲音軟軟糯糯，但很有禮貌，“我可以喫嗎？”

菲爾曼彎起眼睛，將手往前遞了遞，“當然可以”

加寶咯咯笑着，接過了糖果，蔚藍的眼睛看着菲爾曼，“謝謝您”

國王的慈悲之心再次充溢着心臟，他彎下身子，摸着孩子的頭，眼裏竟是含着淚花，“不，孩子，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他指指加寶手裏的糖果，輕聲道，“如果你喜歡，我會給你很多這樣的糖果，”，他重複道，“很多很多”

“陛下”，菲爾曼站起身，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帶他去吧”

查理的眼神悲憫又悔恨，他不是一位好的國王，不該讓一個才五歲的孩子去衝在最前面，甚至可能犧牲生命，但他別無選擇，他深深吸一口氣，伸手牽住加寶的小手，“孩子，”，他的聲音很輕，他指着遠處湖中心的那塊兒孤島，“你願意在那裏待一會兒嗎？”

加寶另一隻手攥着那顆糖，笑着點頭，“嗯嗯，我喜歡湖水！”

“謝謝你”，查理牽着他的手，直到小船前，騎士藍正在那裏等候，“他會帶你去，不過需要你一個人待一會兒……“，他蹲下來，和加寶對視，那雙湖水般的眼睛裏滿是純真，”你願意幫我嗎？“

加寶點點頭，“當然！”，他擁抱着國王，感受到他的身體正在顫抖，用最童真的語言去安慰他，“別怕別怕，加寶不會害怕的，先生你也不要害怕”

“陛下”，菲爾曼冷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查理如夢初醒，從孩子溫暖的懷抱裏脫身出來，再次回到了現實，“是的，我知道了”，他低聲道，接着站起了身，將加寶交給了藍。

小船很快滑動起來，向着湖心而去。

四名白衣侍女也接連上了船，湖面泛起波紋，很快她們便同加寶一起消失在眼前。

菲爾曼扶着查理的手臂——這個一向樂觀的國王在這短短几個月蒼老的仿若一個年邁老人，“陛下，”，他再次出口叫出這個稱呼，“儀式還需要一些東西，我會去準備，”，他看着坐在遠處長椅上面色蒼白的蘇菲亞，出聲，”王后在等你“

查理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蘇菲亞的身邊，身旁站着那些同來的騎士，他低垂着腦袋，而蘇菲亞也不比他好多少，在寂靜的夜裏，他們的心臟同湖水一般冰冷。

天幕上的紅月顏色愈發濃重，菲爾曼雙手背在身後，看着寬廣的湖面，平靜的湖面盪漾起圈圈波紋，藍駕着小舟從湖心歸來，身上帶着幽冷的氣息，他將船停駐靠岸，解下身上的披風，那裏已經被水沾溼了很大一塊兒。

菲爾曼接過他手裏的披風，順帶着輕扶着他的手，低聲道，”卡達西，你說的東西什麼時候才能出現？”

‘藍’淺金的眼睛帶着笑意，他站起身，就站在菲爾曼的身旁，“教皇閣下，不要着急，“，他的眼睛略過那羣嚴陣以待守護在國王與王后身邊的那羣騎士，嘴角劃過意味不明的笑，”而且很快就會出現“

菲爾曼身體一頓，冷着眉眼，“這是你要的‘祭壇’，我不希望會有什麼差錯出現，尤其是由你本人導致的”

卡達西收起笑，退到一邊，聲音準確無誤地傳到菲爾曼耳中，”教皇閣下，等着收網吧“

湖上忽然泛起波浪，有薄霧漸漸從湖水上方出現，直到整片湖水都被霧氣包圍。

查理和蘇菲亞緊張地擡頭張望，被忽然出現的霧氣嚇到，查理擁着蘇菲亞的肩膀，二人不約而同地往湖中心看去，但霧氣籠罩着一切，他們的目光只能停留在一片混沌中，徒增憂慮。

紅月散發出的紅光愈發透亮，透過霧氣，照射進深湖，菲爾曼拿出自己的手杖，低聲唸了句什麼，霧氣全部散去，遠處湖心的景象再次全部展現在衆人面前，石盤中央，坐着被送過去的孩子。

空中忽然浮現出一塊兒巨大的光影，很快出現了一個畫面，雕刻在石盤上的十二條蛇緩緩移動，巨大的蛇頭昂首擡起，吐着猩紅的芯子，溼黏的身軀向前攀爬，最後一幕，是孩子驚恐的眼神。

查理猛地站起身來，看着消失在眼前的畫面，腦中卻無法忘記剛纔加寶的臉，他後悔了！讓一個無辜的孩子去面對未知的危險，這是多麼愚蠢的決定！他緊緊抓着胸口，無比痛恨自己竟然是一個無用的懦夫！

藍手心閃現一抹詭異的紅光，轉瞬即逝，他走到菲爾曼面前，語氣焦急，背對着衆人的臉上表情卻是毫無波瀾，“教皇閣下！那個孩子會被蛇喫掉的！我們必須要救他！”

菲爾曼的目光落在遠處，“我們別無他法……”，話未說完，身後一道勁風從他耳邊刮過，過高的速度讓普通的風變成了風刃，在他耳朵上留下一道紅痕，藍一把拉住過他，向身邊閃避同時向風刃襲來的方向射出一道火焰。

騎士裹挾着國王與王后四散，有兩個衝出火焰，徑直朝着藍飛奔而來，菲爾曼眯着眸看着這兩人，在他們到達藍眼前的一刻，踩下隱藏在腳底的機關，一個光籠從四面圍住了他們。

其中一個騎士摘下騎士帽，露出一頭漂亮的金髮，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菲爾曼，“你該去救那個孩子”

“嘿，夥計，”，藍吹着口哨站在籠子前，臉上滿是戲謔的表情，“我不記得你以前喜歡多管閒事，小惡魔”

洛斯特盯着他的眼睛，‘嘖’了一聲，冷淡道，”你是那個烏鴉？“

“……”，卡達西變回了自己的樣子，他的臉上纏着繃帶，只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有點腦子的人就該知道，那是個變身術，”，他伸出手，勾了勾手指，洛斯特的身體便向前撞上了白色光束，身體接觸光束的一剎那，便傳來了電流的滋滋聲，洛斯特發出一聲痛哼。

“住手，卡達西”，另一個騎士伸手握緊拳頭在那籠子上來了一拳，光束震顫，洛斯特落在了地上，捂着腹部後退，撒曼抵住他的後背，看着卡達西，嘲諷道，”你的臉真是一成不變啊“

“幾百年過去，你還是慣會惹惱我”，卡達西手指抵着額頭，“不過很快我就可以試試你的臉了”，他陰冷的眼看向洛斯特，“或許你兒子的臉也不錯”

“教皇大人”，他揚起聲，聽起來心情似乎格外愉悅，“我想你應該準備好了我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