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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第 62 章

中秋到了,燕王傳下話來,今晚會在別院舉辦一場賞月宴。

女客那邊的宴席自有徐王妃、徐清婉操持,殷蕙只等着時候到了去喫席就是,白日裏依然清閒。

金盞去廚房走了一趟,帶回四盤水果,分別是秋梨、蜜桃、橘子、葡萄。

衡哥兒愛喫葡萄,殷蕙親手剝給小傢伙喫,去了籽兒後一顆葡萄分成三份,免得一口氣喂下去卡到喉嚨。

吃了幾顆,紀纖纖帶着二郎、四郎來了,見到這場景,紀纖纖笑道:“三弟妹只五郎一個,養得就是嬌氣,我可沒有這耐心,想喫就讓乳母伺候他們。”

殷蕙笑着請她落座,然後讓乳母們看着三個孩子,她過去招待紀纖纖。

二郎可以自己喫葡萄了,四郎、衡哥兒還得乳母喂。

紀纖纖掃了一眼,嘆氣道:“瞧瞧,五郎都快比四郎還高了,我們明明比你們大了一歲。”

殷蕙道:“也沒滿一歲,一個年前秋天生,一個年後春天生,滿打滿算也就半年,何況四郎只是長得瘦些,說話已經跟大人差不多了,五郎還只會幾個字幾個字地說呢。”

紀纖纖:“這倒是,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

殷蕙點點頭,等孩子們喫完水果,便一塊兒出去了。

剛走到院子裏,魏曕從外面回來了,瞥見紀纖纖娘仨,他也沒說露出笑臉客氣客氣,還是冷冰冰的,只放慢腳步,朝紀纖纖喊了聲“二嫂”。

紀纖纖笑道:“三爺今日不用陪父王嗎?”

魏曕頷首。

紀纖纖就看向殷蕙:“那咱們就不去逛了,三爺難得空閒,你們一家三口多待會兒。”

殷蕙看向魏曕,見這傢伙竟然默認了,只好將紀纖纖娘仨送到門口,她又牽着衡哥兒折回來。

“出去玩!”衡哥兒卻不樂意待在這小小的院子裏,拉着孃親的手往回使勁兒。

“走吧。”魏曕走過來,抱起衡哥兒道。

衡哥兒高興地靠在爹爹肩頭,一副今天爹爹比孃親好的小模樣。

殷蕙不跟傻兒子計較。

結果他們走出院子,就見前面二房的兩個乳母帶着二郎、四郎,也是要去外面玩,紀纖纖卻不見了。

“哥哥!”衡哥兒開心地叫了起來。

二郎、四郎看到他,也很高興。

到了草原上,衡哥兒丟下爹爹,與二郎、四郎一塊兒玩去了,殷蕙、魏曕坐在草地上,看着孩子們玩鬧。

這次草原之行已經過去了大半,衡哥兒天天在外面撒歡,現在跑得越來越穩。

殷蕙剝了一個橘子,分一半給魏曕,留一半自己喫,目光始終跟隨着兒子。

魏曕無意看過來,就見她的嘴脣紅潤潤的,像才被雨水澆打過的海棠花瓣。

她小口小口地嚼着橘子,喫相文雅。

過了一會兒,三個孩子前後跑過來,個個都流了汗。

殷蕙招呼道:“過來喝點水。”

二郎道:“我不想喝水,我要喫橘子。”

殷蕙笑道:“先喝水,喝完纔有橘子喫。”

二郎哼了哼,掃眼冷臉三叔,沒有再堅持。

二郎、四郎並肩坐在錦墊對面,衡哥兒撲到魏曕懷裏,要坐在爹爹腿上。

知道魏曕不喜歡身邊圍太多人,等乳母給孩子們擦了手,殷蕙就叫她們先退到一旁,她分別給三個孩子倒了半碗溫水。

喝過水,她再給孩子們分橘子。

“三嬸真好,我娘就不會給我剝橘子喫。”

殷蕙探身喂衡哥兒喫橘子瓣時,二郎突然道,有一點點羨慕的意思。

殷蕙笑:“可你娘肯定也做過一些三嬸沒有對五郎做過的好事,對不對?”

二郎認真想了想,道:“我孃親過我,您親過五郎嗎?”

殷蕙還沒說話,衡哥兒脆脆地道:“親過!”

二郎不信:“你知道什麼叫親嗎?”

衡哥兒每天都會被孃親親臉蛋,當然知道,見孃親坐在旁邊夠不到,小傢伙就在爹爹懷裏站起來,轉身,兩隻小手捧住魏曕僵硬的臉,湊過去,重重地吧唧了一下,留下一些口水與橘子汁水。

親完了,衡哥兒滿意地坐下去。

殷蕙看眼魏曕,這男人一動不動,似乎並不嫌棄兒子的口水了。

二郎輸了一場,繼續想,可無論他說什麼,衡哥兒都搶着說三嬸也給他做過。

二郎不服輸,突然叫道:“我娘打過我屁./股,三嬸打過五郎嗎?”

衡哥兒愣住了,他不明白什麼叫打屁./股。

一直沉默的四郎忽然高興道:“我娘沒有打過我!”

二郎一聽,伸手就去推四郎:“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比!”

四郎身子瘦小,被他推倒在席子上,張嘴就大哭起來。

魏曕訓斥二郎:“不許打人,扶四郎起來。”

二郎大叫道:“不用你管我!”

說完人就跑了,四郎的乳母也趕緊抱起四郎,匆匆離去。

衡哥兒不解地看着這一切。

殷蕙聽着四郎的哭聲,心情有些複雜,雖然燕王也關心庶出的孫子,可在二房的院子裏,四郎作爲庶子,不可能與二郎平起平坐,二郎肯定也是聽多了乳母或紀纖纖的話,多少明白了嫡子、庶子的區別。

她再看向魏曕。

魏曕已經恢復了正常神色,彷彿別人家的孩子怎麼吵鬧都與他無關。

衡哥兒喫夠橘子,要去抓螞蚱。

魏曕陪兒子去抓,只是站起來的時候,殷蕙瞥見他飛快用袖口擦了擦臉,正是被衡哥兒親過的地方。

殷蕙無話可說。

魏曕牽着衡哥兒走出一段距離,衡哥兒發現螞蚱後,鬆開爹爹的手,自己忙活起來。

魏曕看着無憂無慮的兒子,腦海裏還是剛剛二郎推四郎的那一幕。

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小時候也被二哥推過、吼過、嫌棄過,二哥在別的地方受了氣,轉身便發在他身上。他一開始也會哭,跑去找母親,母親除了跟着他掉眼淚,就是讓他忍,說李側妃出身顯赫,讓他不要與二哥起衝突。

於是,他再也不會去找母親訴說這些。

後來,他們都大了,二哥彷彿也變成了他的親哥哥,每次見面都是笑臉迎人。

.

紀纖纖把孩子們丟給乳母后,回到自己的院子,果然發現魏昳也回來了。

“孩子呢?”魏昳姿態舒適地靠在榻上,一邊問一邊朝她身後看了眼。

紀纖纖:“乳母帶他們去玩了,咱們也去跑跑馬唄?”

魏昳這人,武藝比魏暘強卻不如魏曕,文比魏曕強卻比不上魏暘,可謂文武樣樣不拔尖,但正因爲兩者都還湊合,所以魏暘不參加的狩獵,他隔一次還會參加一場,導致最近頻繁騎馬,真是騎夠了。

“好不容易今天過節可以休息一日,你就放過我吧。”魏昳不假思索地拒絕道。

紀纖纖:“那咱們去外面走走,這院子有什麼好待的。”

魏昳也不想動,要丫鬟準備棋盤,陪紀纖纖下起棋來。

然後二郎、四郎就回來了,一個氣沖沖的,一個還在抽搭。

魏昳放下棋子,皺眉問二郎:“怎麼回事,你又欺負四郎了?”

二郎:“我沒有,他自己摔了,卻要賴在我頭上。”

四郎大哭:“你推我!就是你推我!”

兩個孩子各執一詞,魏昳看向兩個乳母。

二郎的乳母不吭聲,四郎的乳母神色變化,跪下道:“確實是四郎自己摔的,與二郎無關。”

紀纖纖鬆了口氣,這才勸魏昳道:“算了,都是孩子,難免有個磕磕碰碰的。”

魏昳也不耐煩聽四郎哭,讓乳母抱四郎下去哄。

二郎爬到榻上,看爹孃下棋。

桌子上擺着水果,二郎看到橘子,拿起一個塞到母親懷裏:“娘,三嬸給五郎剝橘子,你也給我剝一個。”

紀纖纖聽出酸氣來,寵溺道:“行行行,娘給你剝。”

二郎喫到母親剝的橘子,舒服了,轉轉眼珠,又對魏昳道:“爹爹,三叔陪五郎在外面玩,您也帶我去吧。”

正好紀纖纖也想出去,用眼神撒起嬌來。

魏昳沒辦法,只好陪一大一小去外面玩。

西邊廂房裏,乳母輕輕拍着四郎在屋子裏繞着圈,四郎委屈噠噠地趴在乳母肩頭,忽然,透過琉璃窗,他瞥見爹爹牽着二郎朝外走去。

四郎立即鬧着也要去。

乳母疲憊地道:“我的小祖宗,您就安分點吧,二郎是嫡子,您的生母只是一個姨娘,您天生就比二郎矮一截,以後不要再跟二郎比了好不好?您看看眉姐兒,她是庶女,從來都是讓着三郎的。”

四郎不是很懂,他只知道,爹爹帶二郎去玩了,不帶他,二郎撒謊他說的是實話,爹爹也不信他。

.

草原上,魏昳遠遠地看到魏曕一家,便想過去打聲招呼,或是一起玩。

二郎怕三叔拆穿他的謊言,非要拉着爹爹去另一邊。

魏昳訓他:“一點規矩都不懂,還想讓祖父罰你是不是?”

二郎就是不要去找五郎。

紀纖纖幫兒子說話:“三爺天天寒着一張臉,咱們過去也是自討沒趣,何必呢。”

魏昳就被娘倆勸走了,只遠遠地朝魏曕招招手。

魏曕看着他們三人,完全能想到四郎剛剛經歷了什麼。

等衡哥兒抓夠螞蚱,一家三口回了別院。

乳母抱衡哥兒去洗手。

殷蕙不急着收拾,拿了裁紙刀出來,在橘子頂端切下一小塊兒,再把裏面的橘瓣完完整整地挖出來。

魏曕洗完手,就見桌子上已經擺了三個掏空的橘子殼,她正認真地搗鼓第四個,眉眼寧靜,脣角帶笑。

“這是做何?”魏曕一邊叫丫鬟們下去,一邊坐在她對面問。

殷蕙頭也不擡地解釋道:“給衡哥兒做幾盞橘子燈,晚上黏根蠟燭頭進去,橘子就會發光了。”

剛剛在外面喫橘子時,殷蕙突然想到的,她小時候,祖父就帶着她做過橘子燈。

她興致勃勃,也不怕橘子汁弄髒手,魏曕默默看了片刻,忽然問:“如果今天二郎推的是衡哥兒,你會怎麼做?”

殷蕙動作一頓,意外地看向魏曕。

魏曕等着她回答。

殷蕙想到二郎推四郎的狠樣,怒道:“他敢那麼推衡哥兒,我就讓他知道我也會打他屁./股,且比他娘打得更狠。”

魏曕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殷蕙見他沒別的話了,繼續挖橘子。

魏曕去了內室,很快又回來了,手裏拿着筆墨。

他拿起殷蕙挖空的橘子殼,託在手心,沾墨落筆,畫完了,再放到桌面上。

殷蕙好奇地轉過橘子,看清他幾筆勾勒出來的虎頭,笑了。

夫妻倆一個挖橘子一個畫橘子,寧和靜謐,直到衡哥兒洗完手跑過來,給爹孃搗起了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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