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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第 83 章

白蹄烏已經被長風牽到了練武場。

魏曕先上馬,再讓長風把衡哥兒舉上來,然後他一手抱着衡哥兒,一手牽着繮繩,策馬慢行起來。

身在高處,衡哥兒坐得非常老實,直到白蹄烏繞着練武場走了半圈,衡哥兒才試探着去摸爹爹手裏的繮繩。

魏曕就把繮繩遞給了兒子。

衡哥兒扯了扯,大眼睛盯着繮繩的盡頭,不過他力氣太小了,白蹄烏都沒察覺到,自然也無事發生。

“爹爹,我想跑。”衡哥兒仰頭道。

魏曕:“可以,不過跑完一圈就回去。”

衡哥兒:“好!”

魏曕就抱好衡哥兒,讓白蹄烏跑了起來。

夕陽將白蹄烏修長的腿影拉得長長,衡哥兒的小影子則完全被魏曕擋住,只有拐彎的時候,才短暫地露出來一會兒。

一圈結束,太陽也即將沉落天邊。

魏曕抱着衡哥兒下馬,牽着小傢伙往回走。

路上,衡哥兒想起一件事,不高興地問:“爹爹,我去學堂,娘是不是就只喜歡七郎了?”

魏曕皺眉:“不是,誰跟你這麼說了?”

衡哥兒:“三哥。”

魏曕默默記了三郎一筆,道:“他胡說的,除了我與你娘還有祖父,其他人都可能會騙你,所以你要學會自己判斷真假。”

衡哥兒:“怎麼判斷?”

魏曕:“用眼睛看,用耳朵聽,就像三郎說娘不喜歡你了,剛剛娘還給你喫紅燒肉,你說她喜不喜歡你?”

衡哥兒笑了:“喜歡,娘還去接我了,三郎騙人!”

魏曕揉了揉兒子的腦袋瓜。

父子倆回到澄心堂時,殷蕙坐在東次間的榻上,正逗弄循哥兒,別看循哥兒才一個多月大,也會給些迴應了。

“娘,我回來了!”衡哥兒脫掉鞋子爬上來,看眼弟弟,一屁./股坐到了孃親懷裏。

殷蕙摟着小傢伙親了一口。

衡哥兒悄悄問:“娘,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七郎?”

殷蕙笑道:“都喜歡,你們倆都是孃的孩子。”

衡哥兒扭了扭:“你挑一個。”

殷蕙瞥眼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說話的魏曕,想了想,指着窗外的槐樹道:“衡哥兒看,娘就像那棵槐樹,你跟弟弟都是娘身上長出來的樹枝,哪個被人折走了娘都會疼,所以對你們倆也是一樣的喜歡。”

衡哥兒瞅瞅那棵槐樹,道:“可是有的樹枝長,有的樹枝短。”

殷蕙笑:“那是因爲有的樹枝先長出來,有的樹枝後長出來,長的就是哥哥,短的是弟弟妹妹。”

衡哥兒明白了,安靜一會兒,又問:“娘是樹,我跟弟弟是樹枝,爹爹是什麼?”

殷蕙再次看向魏曕。

魏曕喝完一口茶,目光也投了過來,神色冷淡,彷彿一個等着學生回答問題的夫子,回答正確是應該的,回答錯誤就要被他批評。

好在殷蕙是個圓滑的“學生”,知道怎麼說會讓他這個“夫子”滿意,笑着道:“爹爹是下面的大地,有爹爹給咱們提供水和養料,咱們才能長得好,有爹爹牢牢地抓着咱們,咱們纔不會被風吹倒。”

衡哥兒轉動着小腦筋,擔心道:“那有人來砍咱們怎麼辦?”

殷蕙:“祖父會保護咱們啊,祖父就是天,如果有人來砍咱們,祖父會打雷劈他。”

衡哥兒放心了。

魏曕:“好了,開飯吧。”

兒子提前喫過紅燒肉了,他在衛所忙了半日,還餓着。

晚飯很快擺好,衡哥兒又跟着吃了一碗飯,飯後給爹爹背了一段《三字經》纔回去休息。

殷蕙與魏曕進了內室。

躺下之後,殷蕙問他:“明早您還送衡哥兒去學堂嗎?”

魏曕思索道:“送吧,多送幾日,等他習慣了再說。”

殷蕙笑道:“行,您送幾日,我就接幾日,別的孩子都有同院的兄弟姐妹,咱們衡哥兒就他自己,今天我去接他,小傢伙看見我就哭了。”

孩子第一日上學堂,做父母的都惦記着,魏曕來到殷蕙這邊,把三郎的話說了,提點她道:“你平時注意些,別隻顧着照顧循哥兒,忽視了衡哥兒。”

殷蕙氣道:“三郎別的都好,就是喜歡拿話刺激弟弟們,這點不像大嫂,倒像了二嫂。”

魏曕低哼一聲:“可能以前二嫂在孩子們面前口沒遮攔,他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以後若二嫂過來,你讓乳母帶衡哥兒、循哥兒去別處玩。”

殷蕙看着他冷峻的眉眼,心想她得使多大的勁兒,才能讓兩個孩子像她更多一些,不學魏曕的冰塊兒臉?

還在走神,魏曕的手伸過來了。

今日他似乎心情不錯,黃昏才陪兒子去騎了馬,這會兒又想陪她騎。

殷蕙懶得費力氣。

魏曕在她耳邊道:“你自己說的,妻是樹,夫是地。”

殷蕙頓覺有一團火突然從耳邊燒起,一路蔓延到全身,隨即去擰他:“我是這個意思嗎?”

魏曕只把她拉了上來。

翌日早上,夫妻倆陪着衡哥兒一塊兒出門,一家三口都看了眼院中的槐樹。

殷蕙不知道父子倆都在想什麼,她只想叫人過來,把這兩棵槐樹都砍了,再把魏曕栽進去!

.

魏曕連着送了兩日衡哥兒,殷蕙連着接了兩日衡哥兒,第三日,紀纖纖登門了。

“他們幾兄弟一塊兒上學放學,你們何必去接送?顯得我們不疼孩子似的。”還沒坐下,紀纖纖就朝殷蕙抱怨起來。

殷蕙笑道:“我記得我剛嫁過來的時候,二郎都已經在學堂讀了一陣子書了,二嫂還經常去接呢,衡哥兒纔剛去,我若不接,他多可憐。”

紀纖纖噎了一下,旋即數落起四郎來:“都怪四郎,羨慕五郎有你們接送,回去跟二爺哭,二爺就來說我,可他怎麼不想想,人家三郎讀書時大嫂就沒有露面,都是大郎帶着三郎,四郎同樣有二郎帶着,還要什麼爹孃去接送?難不成他一個庶子比三郎還金貴了?”

殷蕙:“我不摻和你們那邊,我只管接我們家衡哥兒。”

紀纖纖:“那循哥兒呢?到時候你還去接他,還是像我們一樣交給上面的哥哥?”

殷蕙:“看循哥兒哭不哭吧,他不哭,就讓衡哥兒帶着,若哭得兇,只好我多辛苦一下。”

紀纖纖瞪眼睛:“你的意思是,我該去接四郎?”

殷蕙:“我可沒這麼說,二嫂別冤枉我。”

紀纖纖還是氣上了,茶也沒喝就走了。

當天下午,殷蕙去接衡哥兒時,發現四郎的生母柳姨娘也在。柳姨娘是小丫鬟出身,又長年被紀纖纖管着,畏畏縮縮的,見到殷蕙遠遠地行個禮。

殷蕙點點頭。

孩子們出來了,衡哥兒習慣地望過來,看到孃親,小鳥似的跑過來。

四郎見到柳姨娘,眼睛一亮,與衡哥兒比着一般撲到柳姨娘的懷裏。

柳姨娘又心疼又窘迫。

就在此時,大郎幾個走過來,齊齊朝殷蕙行禮,道見過三嬸。

殷蕙笑着點點頭。

大郎等人便走開了,並沒有理會柳姨娘。

靠在柳姨娘懷裏的四郎怔了怔,剛剛還在因爲姨娘來接他而高興,這會兒又抿起嘴角,悶悶不樂起來。

這日之後,四郎再也不鬧着要人去接他了。

衡哥兒見過柳姨娘,後來沒見到,好奇地問四郎:“你娘怎麼不來接你了?”

四郎瞪他一眼,哼道:“我已經長大了,大哥他們都不用爹孃接,我也不用。”

衡哥兒眨眨眼睛,傍晚見到爹孃,小傢伙一本正經地表示以後他自己去學堂,不要爹爹孃親接送。

魏曕意外道:“爲何?”

衡哥兒就把四郎的話學了一遍。

小傢伙早晚都要接受只帶着曹保去學堂,現在他自己提出來,魏曕與殷蕙互視一眼,同意了。

殷蕙補充道:“衡哥兒先試試,如果你還是喜歡娘去接你,那娘就繼續去。”

衡哥兒點點頭。

其實有曹保陪着,回來路上還有四個哥哥與一個姐姐作伴,衡哥兒一點都不孤單,竟然真就由此不用爹孃接送了。

.

二月春寒料峭,平城下了一場雪,着實冷了一陣。

雪化後,殷墉、殷閬帶着商隊出發了,臨行前給殷蕙寫了一封信,提及魏曕派了四個功夫高強的護衛保護他們,讓殷蕙放心。

殷蕙讀完信,確實放心了!

首先此行祖父並沒有帶上殷聞,與上輩子完全不一樣了,其次殷家商隊下了那麼多次江南,各個路段都已熟悉,該打點的也都打點過,原本也不會有太大危險,尤其是,這次魏曕還挑了四個護衛!

傍晚魏曕回來,在外間殷蕙還很端莊,喫過晚飯一進內室,她便從後面抱住了魏曕。

魏曕正要寬衣,被她如此用力地抱上來,他不得不頓住,偏頭看看,見她嘴角翹着,他莫名也心情很好,問:“何事這麼高興?”

殷蕙聲音帶笑:“祖父送了一封信過來,託我向您道謝。”

魏曕明白了,道:“謝也該謝你。”沒有她的眼淚,他不會動用人情。

殷蕙:“也要謝您啊,一口氣派了四個護衛過去,別說祖父,我都受寵若驚。”

魏曕神色微變。

他與馮騰約好的是兩個,馮家竟然派了四個?

不用說,多出來的兩個肯定是馮謖的手筆。

馮謖看似粗礦,實則心思縝密,肯定是請示過父王,得到了父王的授意。

只是,父王不干涉他借人給妻族用也就罷了,爲何還要多派兩個?

若說父王也擔心殷老的安危,可殷老之前也跑過多趟遠門,並未見父王對殷家有特別的關照,連殷聞欺./凌廖秋娘的事,都是他引薦廖十三時,查清後稟報的父王。

也就是說,從廖十三進衛所到現在的一年多裏,發生了什麼事,促使父王關心起殷家來。

又缺軍餉了?

不會,今年過年,父王還給衛所裏的將士們多發了一個月的餉銀。

現在不缺,那便是未雨綢繆。

皇祖父已經丟過一次爛攤子給父王,絕不會有第二次,且這兩年魏國境內風調雨順,戰事也少,國庫充足,皇祖父也犯不着如此。可是,皇祖父畢竟年紀大了,說不定哪日就去了,屆時皇太孫登基,父王是擔心皇太孫剋扣衛所甚至燕地禁軍的軍餉?

假如皇太孫真的如此行事,父王能忍?

彷彿一道閃電突然在腦海中炸開,魏曕攥緊了腰間妻子的手!

殷蕙被他捏痛了,吸着氣掙開他,一邊繞到他前面一邊小聲抱怨道:“做什麼用那麼大力氣?”

魏曕看着她明豔帶俏的臉,迅速藏好眼中的異色,拉起她的手問:“弄疼了?”

殷蕙觀察着他:“還好,就疼了一下,您沒事吧?”

魏曕抿抿脣,冷聲道:“這次是破例,以後不得再提類似要求。”

殷蕙嘟嘴:“知道了,我可不敢在您面前恃寵生嬌。”

想表示下謝意卻被他訓了一頓,殷蕙便要出去。

魏曕只是不想她猜疑什麼,見她笑着進來卻要悻悻而去,便抓住她的胳膊,將人拽回懷裏:“不敢?你恃寵生嬌的次數還少?”

殷蕙像是聽了什麼笑話:“我怎麼嬌您了?”

魏曕隨便一回憶就想起一件:“誰會讓自己的丈夫去查別的男人是不是太監?”

殷蕙一怔,竟然無言以對,與他對視片刻,殷蕙別開臉,妥協似的道:“那也是您太寵我,寵大了我的膽子。”

魏曕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他寵她,也是因爲她招人寵。

瞥眼窗外,天已黑了。

魏曕抱起殷蕙,大步繞過屏風,直接在帳子裏寬衣解帶起來。

可能是窺探到了一絲父王的野心,魏曕心裏也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無處可引,便全都過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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