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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第 94 章

鎮國公乃本朝開國元勳,真正的戰功赫赫,既有軍心又有民心,他這一死,百姓間都有潸然淚下的。

燕王府齊聚一堂,爲其準備了一場哀悼宴。

燕王年輕時曾跟着鎮國公打過幾次仗,鎮國公謀勇絕倫又公忠謙遜,燕王發自肺腑地敬佩這位岳父,在妻妾兒孫們面前提及鎮國公的功績時,燕王竟幾度哽咽。

他一哽,殷蕙等人就跟着擦淚,沒有眼淚也要做出這樣的動作。

徐王妃、徐清婉哭得眼睛都腫了,無論作爲女兒還是孫女,離家這麼久,一次也不能回去探親,如今與至親陰陽兩隔,怎能不悲不傷。

世子爺魏暘的眼圈也是紅的。

大郎、三郎、六郎、眉姐兒都還小,更沒有見過傳說中的本朝戰神,只能看大人們的神色做出緬懷狀,哭是哭不出來的。

哀悼宴結束,衆人分頭散去。

一離開勤政殿,紀纖纖的神色就輕鬆起來,心裏很是幸災樂禍。徐清婉只有身世比她強,如今徐家最厲害的老爺子沒了,徐清婉的父親雖然繼承了爵位,可其父無論在戰功還是民心上都遠遠不如老爺子,徐家這戶新貴的沒落乃遲早之事,不像他們紀家,乃金陵城幾朝的名門望族。

不過,鎮國公深受軍民敬仰,連公爹都爲他哭了,紀纖纖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說什麼不敬的話。

到了東六所,幾房人紛紛道別,乘着夜色回了自己的院子。

孩子們被乳母帶走了,丫鬟們伺候殷蕙、魏曕洗漱。

歇下後,殷蕙聽見魏曕嘆了口氣。

他是武官,從小聽着皇祖父與幾位開國大將的戰功長大,如今一位傳說中的大將軍病逝了,難免惋惜慨嘆。

殷蕙安慰般握住他的手。

魏曕反握住她,什麼也沒說。

徐王妃那邊,燕王也在安慰妻子,喪禮都準備好了,燕王也替老爺子寫了一份悼詞,明日一併送往京城。

燕王對自己的這份悼詞非常滿意,既表達了他的緬懷悲痛,又沒有提及徐老爺子的豐功偉績,免得父皇聽說不喜。

徐王妃看過丈夫的悼詞,再度落淚。

她爹都死了,王爺還在這裏算計。

不過,出嫁從夫,徐王妃雖然不滿丈夫的涼薄,卻也知道丈夫纔是她日後的倚靠。

徐王妃擦掉眼淚,打起精神給兄長寫了一封家書,寫好了,也拿給燕王看。

在這封家書裏面,徐王妃特意提到了丈夫的幾番落淚。

兄長承爵,丈夫肯定希望兄長能偏向燕王府這邊多些,有什麼事時在皇上面前多替燕王府美言。

這種話,由燕王來說,拉攏的意思太明顯,既損害燕王的顏面,傳出去也容易授人以柄,由徐王妃說剛剛好。

燕王看了妻子的家書,將妻子抱到懷裏,夫妻倆又爲老國公哀嘆了一番。

七月下旬燕王府把喪禮送過去,中秋前,新任鎮國公徐耀的回信到了。

信先送到了燕王手裏,燕王派人請徐王妃來他這邊看。

徐王妃匆匆而來,展開信,就見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主要是告訴她父親的喪禮辦得風光順利,人已入土爲安,讓她愛惜身體,不可太過悲傷。

半個字都沒有提到燕王。

她明明說了燕王也很替父親難過,出於禮節,兄長也該提下燕王,譬如說替父親感謝王爺的緬懷之思。

手裏拿着信,徐王妃又看了一遍,確實一點這種意思都沒有。

燕王見了,伸手道:“給我看看。”

徐王妃不敢不從。

燕王看過信,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剛正不阿的臉,自然是他的大舅子徐耀。

老國公就是個謹慎的,除了忠於父皇,其他皇子全部一視同仁,但至少該有的禮數都會盡到,如今看來,他這個大舅子在這方面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燕王面無表情地將信交給妻子。

徐王妃只能告退。

翌日早上,徐清婉來這邊請安,就見姑母面帶憂色。

“娘,您怎麼了?”徐清婉坐到榻邊,輕輕地替徐王妃捶起腿來。

徐王妃看着自己的侄女兼兒媳,示意下人們都下去,然後朝兒媳嘆了口氣:“王爺怕是怨上你爹了。”

她簡單地將經過講了一遍。

徐清婉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爹爹真是的,怎能如此失禮。”

徐王妃:“是怕信落到別處,被有心之人利用吧。”

其實她也能理解兄長,身在京城,天威最重的地方,真與藩王走得近了,就要被朝廷猜疑。

一邊是朝廷,一邊是藩王,總要選擇一個。

可兄長這一選擇,自然就得罪了王爺,王爺不高興了,她與兒子兒媳也要受連累。

“你提醒伯起一聲,再管好孩子們,別在這時候觸怒王爺。”

徐清婉明白輕重,回去先囑咐了一番孩子們以及他們身邊的乳母、伴讀太監,等魏暘回來,夫妻倆再單獨說話。

魏暘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看徐清婉的眼神已然帶了遷怒。

父王娶母親,還讓他娶徐家的表妹,爲的就是拉攏鎮國公府,舅舅倒好,心全偏到皇太孫那裏了。

細細算來,徐家這門親事又給王府提供過什麼好處?

還不如郭家的兵馬、殷家的銀子。

接下來幾晚,魏暘都在孟姨娘那邊睡的。

.

到重陽節的時候,整個王府,除了徐王妃、徐清婉可能還在爲老國公的病逝傷心外,王府其他院子早已恢復了正常生活。

節前殷蕙回了一趟孃家,恰逢殷墉在挑選殷閬、謝竹意的婚期。

紅紙上寫了幾個吉日,早的有明年二、三月,晚的有六七八月。

殷墉笑道:“咱們家娶媳婦,肯定希望早點成親,謝家那邊捨不得嫁女兒,希望晚點,你說我怎麼挑。”

殷蕙道:“就二月這個吧,三月我走不開,夏天太熱了,八月又太晚。”

殷墉肯定緊着小孫女的方便來,立即拍板道:“好,就二月了,我去跟謝家談。”

殷蕙鬆了口氣,還好她來的巧,幫忙定了婚期,若是定在三月,殷家這喜事根本辦不成,後面他們一家四口也不好出來了。

次日,紀纖纖來了澄心堂。

每次殷蕙出府,紀纖纖肯定會過來打聽府外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殷蕙就把自家弟弟的婚事說了。

紀纖纖對殷家的事不感興趣,不過倒是想起一事來:“你說,三妹妹都十八了,過年就要十九,父王怎麼還不着急找女婿?”

當爹的再疼女兒,也不可能不叫女兒嫁人啊。

殷蕙猜測道:“可能還沒遇到合適的吧,三妹妹堂堂郡主,總不能隨便將就。”

紀纖纖下意識地道:“二妹妹不就將就了?”

殷蕙只當沒聽見,不過,公爹現在不安排魏楹的婚事可能在大家看來有些不可思議,等到明年,大家就會覺得正常了。

魏楹的婚事還遠,四爺魏昡的喜訊卻到了,而且直接是京城的建隆帝賜婚。

原來,去年金國可汗戰敗被俘後,金國用大量戰馬將可汗換了回去,然而老可汗回去不久就病倒了,底下的兩個王子開始爲了可汗之位拉幫結派,金國有了內鬥。

大王子心思活泛,給建隆帝寫信,願通過聯姻結兩國之好,他知道建隆帝沒有適齡的女兒,所以提議將他花容月貌的長女嫁到魏國來,希望建隆帝挑個適齡的皇子或皇孫。

金國、匈奴、魏國邊疆相鄰,如果能通過聯姻拉攏金國,對魏國有利。

把魏國的公主嫁到草原是恥辱,娶金國的公主進來卻沒有這層顧慮。

建隆帝的兒子們年紀太大,且有正妻在位,只能從皇孫裏挑。

已故的太子只留下兩個兒子,且都已成親,藩王那邊,秦王、代王的藩地距離金國太遠,建隆帝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從燕王那邊挑孫子合適。

有大臣反對,擔心燕王與金國勾結。

這話才起個頭,就被建隆帝臭罵了一頓,燕王是他的親兒子,打過好幾次金國,誰與金國勾結,也不會是他的好兒子。

因此,就有了建隆帝賜婚金國公主給魏昡的聖旨。

聖旨送到燕王府,燕王當着宣旨公公的面皺了皺眉頭,哪怕笑也是明顯的強顏歡笑。

本國公主外嫁是恥辱,本國皇孫放着名門望族家的閨秀不能娶只能娶草原悍女,也不是什麼體面事。

所以燕王露出這種情緒,乃是人之常情。

四爺魏昡更是氣呼呼的,去年邊疆戰事他恨不得去打金國,沒打成也就罷了,現在還讓他娶金國公主?

“那麼多皇孫,爲何要我娶?”魏昡小聲嘀咕道。

燕王聽見了,呵斥道:“皇祖父器重你,將聯姻的大事寄託在你身上,還不快領旨謝恩!”

魏昡只好苦着臉接受了千里之外皇祖父的“厚愛”。

兄弟要成親了,魏暘、魏昳、魏曕、老五魏暻都來恭喜他。

魏昡斜眼還在盯着他的父王,笑得比哭還難看。

金國那邊急着拉攏魏國,催得很緊,把婚期定在了十一月。

當兩國正式交換了婚書,世子爺魏暘露出了幾個月來最欣慰的笑容。

四個兄弟裏面,威脅最大的就是老四,可老四娶了金國公主,這輩子就只能做個郡王。

徐清婉能察覺丈夫的變化,她對四爺的婚事毫不在意。

二房這邊,紀纖纖挺期待的,想瞧瞧金國公主長什麼樣,魏昳睡過草原歌姬,覺得草原公主也沒什麼稀奇。

澄心堂,殷蕙早知道會有這門婚事,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魏曕想的稍微多一點。

他很慶幸自己比四弟大了幾歲,不然娶金國公主的差事就要落到他頭上了。

不過,就像他與殷氏的婚事對父王有利,這次四弟與金國聯姻,父王看似不滿,其實也是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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