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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今晚還回來嗎...)

燕王愛殷家的銀子,??他也愛惜殷墉這個人才,一個十幾歲起就開始在外奔波的商人,還是一個成功做到燕地首富的商人,??肯定在各州各府都有自己的人脈,且熟悉各地的官路商路。

今年殷墉六十一了,??說老也算老,但同是六十一的人,??有的臥病在牀只等耗着等死,有的還能奔赴戰場。

而燕王眼中的殷墉,目光矍鑠身板挺直,??去年還去江南跑了一趟,??老當益壯正當用!

同意了殷墉捐銀的“懇求”,??燕王馬上就給殷墉安排了一個官職——糧草轉運使!

所謂糧草轉運使,便是負責大軍糧草等物資籌備之人,??既要在這特殊時期想辦法幫他籌銀子,還得將每一兩銀子都用在刀刃上。這是個費腦袋費人情的差事,??簡直就是替殷墉量身定做的,殷墉只需要籌備,糧草到了,自有武官負責運輸。

燕王要殷墉做糧草轉運使,??還給殷閬安排了一個輔佐老爺子的文差。

說白了,他拿了殷家的銀子,總得給殷家一些好處,不然只管索取不給回報,哪個人才還肯替他辦事?

現今大事未成,??他手下這批官員大多都是他暫封的,不論品階,??等大事成了,他再逐個論功行賞!

“王爺,老夫何德何能……”

“老太公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本王正是用人之際,還望老太公竭力助我!”

燕王都如此說了,殷墉便帶着殷閬跪下,感激涕零地接受了這番任命。

還有其他事等着燕王處理,燕王叫魏曕帶殷家祖孫去澄心堂用飯,稍作整頓便各司其職。

離開存心殿後,殷墉低聲對魏曕道:“三爺,因爲我那不孝子孫,讓您跟着受累了。”

魏曕看眼老爺子,道:“福禍相依,殷聞顛倒黑白,反倒助了父王一臂之力。”

沒有殷聞,朝廷也會想辦法扣父王一頂罪名。父王定下的起事名義便是清君側,掃除慫恿新帝殘害藩王的黃仁、齊韜二人,現在又加了個殷聞,一個已經被殷墉以不孝之名逐出家門的不孝子,只要殷墉言明“殷聞毒害手足”之事,百姓們只會更加唾棄新帝識人不明。

殷聞以爲站在朝廷那邊構陷父王就能立功,如果父王真被章炳、謝桂抓獲,殷聞也的確走對了這步棋,可惜,殷聞千算萬算,算錯了父王的本事。

魏曕所言,亦是殷墉所想!

如果燕王輸了,他必定恨死殷家,可燕王短短一夜就扭轉了形勢,殷聞的訴狀反而給了燕王起事之機,燕王又怎麼會真的恨殷家?

他再趁機捐銀,燕王只會滿意他的識趣,這不,銀子還沒離開殷家,燕王先賜了他們祖孫官身!

剛剛殷墉那麼問,只是擔心魏曕沒有燕王的城府,因爲此事埋怨殷家遷怒小孫女,沒想到,魏曕年紀輕輕,也能洞若觀火!

孫女婿看似不通人情世事,實則心裏門清,這一點比燕王封他們官還讓殷墉高興。

財沒了可以再得,一個人的才華纔是誰也搶不走的,魏曕有才,孫女沒嫁錯!

“那也是王爺與三爺胸襟寬廣,不然我們殷家真不知道該如何賠罪。”殷墉慨嘆道。

魏曕不喜寒暄客套,轉而提起老爺子的差事來。先帝在世時,燕王府的糧草都是朝廷供應,王府只需要在出徵時派人運送便可,雖然也有糧草儲存,但後面肯定還要依靠轉運使的籌備,所以殷墉身上的擔子非常重,做得好自然有賞,一旦出現差池害了前面的大軍,那恐怕殷墉捐出的家產也保不住他的腦袋。

殷家與燕王府綁在一條船上,與魏曕更是一個船頭的,無論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妻子,魏曕都希望殷墉做好這個糧草轉運使。

殷墉道:“三爺放心,老夫一定不會辜負王爺的信任。”

爲了殷家,爲了小孫女,爲了兩個活潑可愛的曾外孫,他殷墉也要讓燕王大軍喫飽肚子。

步履匆匆,說話的功夫,三人已經到了澄心堂。

長風趕緊讓安順兒去知會夫人,他接過三爺脫下來的帶血的戰甲,拿去擦洗。

魏曕身上的衣袍也沾了血,擔心嚇到殷氏,他讓殷家祖孫倆坐在廳堂先用茶,他大步去了內室。

殷蕙跑過來時,魏曕還在裏面。

這會兒殷蕙也沒心思想他,三兩步跑到祖父面前,焦急地問了起來:“祖父,家裏一切可好?”

殷墉笑眯眯:“託王爺的福,好的不能再好。”

殷蕙不是很明白。

殷閬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遍經過。

得知殷聞跑去京城給殷家、燕王府捅了這麼大的婁子,公爹這次提前起事也是拜殷聞所賜,殷蕙真是恨得咬牙切齒。

殷墉見魏曕遲遲不出來,知道孫女婿是給他機會跟孫女講清楚,便牽着殷蕙走遠一點,把殷聞壞心辦好事的道理講給孫女聽。

公爹、魏曕都沒有遷怒殷家,殷蕙放了心,可一想到祖父辛辛苦苦積攢的家業都得捐給公爹,她還是恨殷聞。

殷墉笑道:“犯傻了是不是?難道沒有他,咱們家就不捐銀了?”

殷蕙抿脣,心裏也是清楚,公爹正缺銀子用,哪裏捨得放過殷家。

殷墉道:“怎麼都要捐的,王爺不好明着跟咱們開口,咱們上趕着捐,理由找得再好聽,王爺面子上都會受損,傳出去百姓也要說閒話。殷聞這事剛剛好,咱們欠了王爺一次,拿銀子賠罪,捐的名正言順,王爺接的也名正言順,兩全其美。”

道理簡單,殷蕙剛剛只是太急了,祖父這麼一說,她就徹底不管銀子了,擔心起老爺子的身體來:“籌集糧草可不容易,您喫得消嗎?”

殷墉笑道:“祖父都閒了一年多了,巴不得找點事做。”

這時,魏曕換了一身衣裳走了出來。

殷墉朝孫女使個眼色,昨晚孫女婿在城裏廝殺一夜,累身又累心的。

殷蕙知道魏曕等會兒就要走了,想了想,她走到魏曕身邊,輕聲嗔怪道:“這件太薄了,外面冷,您再去換一件。”

說着,她便推着魏曕往次間走。

魏曕臉色微變,殷墉祖孫還在旁邊看着,她推推搡搡的成何體統?

穿過次間進了內室,魏曕剛要低聲責備她,身後的人竟然緊緊地抱了上來,臉貼着他的背。

魏曕看看腰間她緊扣的手,默默將責怪嚥了下去,抓住她的手,將人拉到前面來。

擡起她的下巴,魏曕就看到了她眼裏的血絲,怕是一晚沒睡。

“昨晚嚇到了?”他低聲問。

殷蕙點點頭,目不轉睛地望着他:“喫晚飯時就聽到動靜了,還好孩子們不懂,好喫好睡的。”

最關鍵的一步已經跨了出去,不必再隱瞞,魏曕捏捏她的耳垂,道:“平城已歸父王掌控,外面還有十五萬大軍,接下來我們在外征伐,你們該怎麼過還怎麼過,不用擔心。”

殷蕙裝出擔心來:“十五萬,夠嗎?”

魏曕:“會慢慢多起來的,父王早有籌劃。”

殷蕙:“那,你今晚還回來嗎?”

魏曕:“看父王安排,也可能歸無定期,你照顧好孩子……”

“不用擔心你。”殷蕙隱含幽怨地打斷他,“每次出門都是這句話,我都會背了。”

魏曕似乎笑了下,只是那笑意一閃而逝,瞥眼外面,道:“我還沒喫早飯。”

出了一夜的力氣,竟然還沒喫飯,殷蕙忙鬆開他,陪他往外走。

即將跨出內室,魏曕突然將她拉到懷裏。

殷蕙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可一想到接下來的三年魏曕都回不來幾次,她也不在乎了,手攀上他的脖子,腳也踮了起來。

廚房送了早飯過來,丫鬟們怕餓到主子,腳步匆匆。

魏曕鬆開殷蕙,看到她面色微紅,眼中漾起水色,那欲語還休的癡慕,讓他想再親上去。

“我先出去,你,收拾收拾。”魏曕迅速轉身,挑開面前的簾子。

殷蕙怔了一會兒,低頭看看,衣襟那裏最亂,這是時間緊促,否則他肯定會做的更多。

理理衣裳,扶扶髮簪,殷蕙這纔回到廳堂。

魏曕、殷墉、殷閬坐在一張桌子旁,無聲地喫着飯,都有事情要忙,都喫得很快。

殷蕙坐到第四把椅子上,位於魏曕與祖父中間。

一個是她最親最親的祖父,一個是她兩輩子的夫君,機緣巧合,這二人竟然都陪在她身邊。

前生今世在腦海裏交織,殷蕙看着看着,眼圈就紅了。

魏曕看向殷墉。

殷墉笑着逗孫女:“阿蕙是捨不得祖父,還是捨不得三爺?”

殷蕙拿帕子擦擦眼睛,故意道:“我捨不得阿閬。”

殷閬便嗆到了。

殷蕙兇兇地瞪了他一眼,吩咐站在門口的金盞:“把五郎、七郎叫來吧。”

金盞快步去了。

三個男人喫得更快了,早點喫完,還能多跟孩子們說兩句話。

知道爹爹回來了,衡哥兒是跑過來的,循哥兒跑得慢一點,着急地叫哥哥等等他。

“爹爹!”衡哥兒衝進來,一頭撲到了魏曕懷裏。

別人都怕魏曕的冷,衡哥兒只記得爹爹陪他玩的那些時候,親近遠比敬畏多。

“爹爹!”循哥兒也撲了過來。

魏曕就一手抱起一個。

殷墉笑眯眯地在旁邊看着。

時間有限,魏曕囑咐兒子們要聽孃親的話,就要走了,長風抱着擦拭乾淨的戰甲,已經等候多時。

衡哥兒看看長風,問:“爹爹要去打仗嗎?”

魏曕:“嗯。”

衡哥兒:“打誰?”

魏曕頓了頓,道:“奸臣。”

衡哥兒還想再問奸臣是什麼意思,殷蕙將兒子搶到懷裏:“回頭娘給你們講,爹爹他們要出發了。”

跟着,殷蕙一手牽一個,娘仨一起將三個男人送出澄心堂。

晨光照亮了三人的臉,冷的冷,笑的笑,都是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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