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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魏曕便心情很好)

早朝散去不久,??永平帝封端王魏暘爲太子的消息就在宮裏宮外傳開了。

最先知曉此事的,自然是宮中的后妃與皇孫們。

鹹福宮,小太監一打聽到消息,??趕緊來稟報順妃娘娘。

順妃溫氏深深地鬆了口氣,面上也露出笑容來。

作爲永平帝的妾室,??順妃一直都很敬重徐皇后,也覺得嫡長子魏暘是太子的不二人選,??要不是兒子告訴她外面竟然有關於儲君之位的各種猜測,還牽涉到了兒子,順妃根本就沒想過自家母子還會捲入這種大事當中。

順妃一點野心都沒有,??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她覺得王爺就夠尊貴了,??不必再冒險爭皇位。

太子不定,兒子要被人猜疑,??現在太子終於定下了,兒子也就安全了。

至少順妃是這麼覺得的,??所以她很高興。

淑妃崔氏居住的長春宮離鹹福宮很近,二妃關係也親厚,得知魏暘封了太子,淑妃笑着來了鹹福宮,??邀順妃一路去向徐皇后道喜。

順妃也才換過衣裳,兩人就一塊兒出發了,在淑妃刻意的引導下,路上她們都在誇讚魏暘從小到大的種種過人事蹟。

她們離得遠,抵達坤寧宮時,??麗妃李氏、賢妃郭氏已經到了,正陪着徐皇后說笑。

順妃、淑妃加入其中,??四妃同時向徐皇后賀喜。

徐皇后自然熟悉這四妃的性情,順妃、淑妃都是本分之人,賢妃雖然出身將族卻性情爽朗,偶爾隨性一些容易讓人覺得驕縱,其實並無野心。只有麗妃自視甚高,時不時言語挑釁一二,不過無論麗妃還是楚王甚至楚王的孩子,都缺點明顯,徐皇后從未將這一家放在心上。

最關鍵的,徐皇后相信永平帝是個明君,相信永平帝不會公然違背祖宗禮制,放着賢名在外的嫡長子不立,而去立哪個庶出王爺。

既然早已料定兒子會做儲君,今日詔書一下,徐皇后也沒有什麼喜出望外的情緒,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不驕不躁。

麗妃表面笑着,其實心裏酸得要死。

她一直都不服徐皇后,兩人一個孃家是跟隨先帝立下從龍之功的頂級新貴,一個是立足金陵幾代的世家望族,本就是旗鼓相當,只因爲先帝厚愛徐家,才點了徐皇后給表哥做正妻。

她低了徐皇后一頭,如今她的兒子也要低徐皇后的兒子一頭。

如果表哥剛登基就封魏暘爲太子,兩年過去麗妃差不多也認了,可表哥硬是拖延了兩年沒立,麗妃就看到了一絲希望,覺得表哥冊立儲君,可能會走“立賢”的路子。

魏暘有守城之功,她的兒子魏昳也有,當年同樣在平城遇到危難時日以繼夜地在城內奔波。

魏暘有治水之功,兒子也有啊,一個巡視黃河一個巡視長江,長江難道比黃河短嗎?

麗妃沒量過,想來是差不多的。

再說治家,魏暘把一個歌姬出身的孟姨娘寵成什麼樣了,她的兒子雖然風流,卻始終敬重紀纖纖這個正妻,沒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來。魏暘、徐皇后就是太能裝了,將魏暘寵愛孟姨娘的事情掩蓋了下去,只派人煽風點火散播魏暘的賢名,賢,賢個屁!

學宮。

皇孫們也都知曉了此事,只是上午功課緊,一直到湊在一起喫午飯的時候,八個堂兄弟才聊起此事來。

“恭喜大伯父冊封太子。”衡哥兒最先向大郎、三郎、六郎賀喜道。

三郎咧嘴笑,六郎也露出些得意的意思。

十五歲的大郎在桌子下面輕輕踢了三郎一腳,笑容溫和迴應衡哥兒:“都是自家兄弟,五弟客氣了。”

二郎無聲地朝衡哥兒做嘴型——馬屁精。

衡哥兒只看到二郎剛剛喫完肉沾到的一嘴油光,默默別開眼。

大郎自然也注意到了二郎的小動作,笑道:“好了,都喫飯吧。”

歇晌的時候,八個兄弟還是躺在一個大通鋪上。

自家兄弟挨在一起,最左邊是大郎、三郎、六郎,跟着是二郎、四郎,再是衡哥兒、循哥兒,以及八郎。

右邊傳來八郎均勻的呼吸,循哥兒悄悄睜開眼睛,朝左邊看去。

衡哥兒朝弟弟側躺着,幾乎弟弟剛看過來,衡哥兒就睜開了眼睛。

兄弟倆默默對視,衡哥兒示意弟弟睡覺。

循哥兒就乖乖睡着了。

衡哥兒看着弟弟長長的睫毛,心裏有一點不是滋味兒。

他不是嫉妒大郎他們,也沒有覺得大伯父不該做太子,衡哥兒只是心疼自己的父王。

他的父王戰功赫赫,跟着皇祖父打過金國,也一路打到了金陵。

衡哥兒跟着父王一起洗過澡,他親手摸過父王身上的幾處傷口。

父王不但能帶兵打仗,還能查案破案,還會畫出那麼好的畫,文武雙全。

除了不是嫡子,父王哪裏不比大伯父強?

衡哥兒不舒服,可他知道,他不能讓任何人察覺他的情緒。

兩三刻鐘過去,八兄弟陸續醒來。

衡哥兒起得早,去淨房解手,裏面有兩個恭桶,六郎佔了一個。

衡哥兒剛要用另一個,三郎提着褲帶吸着氣跑了過來。

衡哥兒主動將位置讓給三郎。

三郎嘩啦啦地放水去了,衡哥兒走開幾步等着,這時,大郎也進來了。

注意到三郎與衡哥兒的位置,大郎無奈地朝衡哥兒笑笑:“明明你是弟弟,反而更像個哥哥。”

衡哥兒笑。

他本來就是哥哥,是家裏一雙弟弟妹妹的哥哥。

散學後,八兄弟一起出宮,分別上了自家王府的馬車。

循哥兒已經忘了封太子的事,那畢竟是長輩們要關心的,他此刻更在意的反而是傍晚要被父王檢查背書。

循哥兒就乖乖地拿着書,看一會兒背一會兒,像以前一樣。

衡哥兒看看弟弟,想起練武課上兩兩過招時,四郎不敢往重了摔六郎,對循哥兒卻毫無顧忌,幸好四郎體弱,循哥兒又長得壯,並沒怎麼喫到暗虧。至於他,四郎早不是他的對手了。

“大哥,你怎麼不背?”循哥兒忽然看過來,“你又都會背了嗎?”

哥哥好厲害,白天剛學的文章,哥哥也沒有耽誤喫飯休息,總是能輕輕鬆鬆地背好,不像他,要多背很多次。

衡哥兒笑了,摸摸弟弟的頭:“背吧,我也背。”

說着,他取出自己的書。

兄弟倆回到王府,殷蕙已經給兒子們準備好了生津開胃的糕點,這會兒吃了既能墊墊肚子,又不至於影響晚飯。

循哥兒喫好東西,就去書房做功課了。

“娘,妹妹呢?”衡哥兒留在母親身邊,好奇問,以前他們回來,妹妹總會纏過來。

殷蕙解釋道:“今天妹妹迷上了捉迷藏,一直在花園跑來跑去,跑累了睡得也香,到現在都沒醒。”

衡哥兒明白了,再看眼母親。

殷蕙:“出了什麼事嗎?”

衡哥兒示意金盞、銀盞退下。

兩個丫鬟笑着告退。

衡哥兒這才低聲道:“皇祖父今早剛封了大伯父爲太子,娘可聽說了?”

殷蕙看着兒子鄭重的小臉,笑着道:“聽說了,儲君乃一國根基,儲君立則王朝穩固,這是大喜事呢。”

衡哥兒看着母親明媚的笑臉,再想想母親話中的道理,不禁爲自己的那些念頭感到慚愧。

一己私心又哪裏有江山穩定重要?

除非被逼到皇祖父那般不得不起事的境地,否則帝位傳承就要遵循祖制,不遵,便會生亂。

父王與母親肯定都是這麼想的。

衡哥兒的心靜了下來,也去書房陪弟弟做功課了。

兒子走了,殷蕙才摸了摸胸口,那裏心撲通撲通跳得很快。

她的衡哥兒真是了不得,才十歲竟然開始把朝廷大事放心上了,用那種語氣提及今日的立儲,難不成衡哥兒還想讓自己的父王做儲君?

這事可太大了,不小心表現出來,徐皇后、太子知道了怎麼想,公爹知道了又怎麼想?

殷蕙提前去了前面。

以前她並不會刻意來等魏曕回府,所以,傍晚魏曕回來,看到她從廳堂裏迎了出來,如此反常,便猜測她是不是被立太子的消息擾得心神不寧。

有所欲,纔會在花落旁家時亂了心神。

魏曕用目光示意妻子有話進了內室再說。

殷蕙就跟着他去了內室。

魏曕站在洗漱架前洗手擦臉,殷蕙從衣櫃裏取出一件常服,服侍他更衣的時候,才低聲提起衡哥兒的異樣。

“這麼大的事,我覺得還是要你跟他好好談談。”

畢竟,衡哥兒就是不甘,也是替父王不甘。

魏曕聽她說完,心跳也是亂了幾下,兩個孩子天天去宮裏,隨時可能會遇見父皇,真被看出什麼,事情就大了。

“知道了,飯後我會跟他說。”

殷蕙觀察他的神色,又有點替兒子擔心,拉起他的手道:“衡哥兒還小,而且我那麼說完他好像也就不在意了,你別嚇到他。”

魏曕就在她臉上看到了熟悉的忐忑。

剛成親的時候,她忐忑是因爲怕他發脾氣,現在則是怕他朝孩子發脾氣。

在她眼裏,他就那麼易怒?

“我有分寸。”魏曕將她拉到懷裏,習慣地去捏她軟軟的耳垂。

殷蕙就放鬆下來。

魏曕卻忽然擡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問:“你可會不甘?”

殷蕙的心登時跳得比面對衡哥兒時更快。

這並不是一個好回答的問題,牽扯的太大了,偏偏魏曕的眼睛如同一雙深譚,絲毫情緒也不泄露。

念頭飛轉,殷蕙搖搖頭。

魏曕的眼依然平靜無波:“爲何?”

殷蕙抱住他,臉貼上他的胸口:“能嫁給你,你又如此待我,我已經心滿意足。”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誇他總是沒錯。

魏曕笑了,又捏了捏她的耳垂:“如此就好。”

夫妻倆去了廳堂,孩子們也都過來了。

飯後,魏曕若無其事地檢查衡哥兒、循哥兒的功課,然後挑了衡哥兒一個錯,叫衡哥兒隨他去書房。

循哥兒一臉擔心地看着哥哥。

殷蕙笑道:“別怕,父王不會懲罰大哥的,有娘在呢。”

循哥兒這才與妹妹先回去了。

也沒有過太久,衡哥兒從書房走了出來,神色輕鬆,還朝一直守在這邊的母親笑了笑。

殷蕙太好奇了,躺到牀上後,讓魏曕給她講講父子倆究竟說了什麼。

魏曕簡單道:“跟你那番道理差不多,他自己想明白了,我便沒有多說,只交待他謹言慎行。”

其實他還問了兒子爲何會不舒服。

兒子就把他誇了一通,所有的不舒服,都是替父王委屈。

妻子的馬屁有刻意討好的成分,兒子可沒有。

魏曕便心情很好。

剩下的,隨機應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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