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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番外1(三十五也沒那麼老...)

魏楹八歲那年秋天,燕王帶着妻妾兒女以及若干屬官去松林圍場狩獵。

魏楹對此行充滿了期待,沒想到剛在圍場住了一晚,她就着涼了,早上起來額頭髮熱,渾身沒有力氣。

郭側妃趕緊叫人去請王府隨行的郎中。

燕王起得早,帶着魏暘、魏昳、魏曕這三個已經會騎射的兒子以及崔玉等人去狩獵了,還不知道女兒生了病。

黃昏時燕王回到別院,得知消息,趕緊來看他的寶貝小女兒。

“頭疼嗎?”坐在女兒牀邊,燕王憐惜地問。

魏楹搖搖頭,嘟着嘴跟父王訴說委屈:“我想騎小馬,還想去草原上放風箏,還想去釣魚,還想去樹林裏摘野花。”

松林圍場什麼都有,她有太多想玩的事情啦。

燕王寵溺道:“好好好,等楹楹養好身體,父王陪你去。”

魏楹就乖乖養病了。

次日清晨,燕王來看看女兒,就又出去跑馬了,畢竟他不是郎中,就算一直守在女兒身邊,也幫不上什麼。

到了草原上,燕王跑盡興後,放慢速度休息,這時,他注意到草地間開着一些野花。

燕王心中一動,跳下馬,採起野花來。

十六歲的魏昳嬉皮笑臉湊過來,打趣道:“父王怎麼有雅興採花了?”

燕王哼道:“楹楹病了,一直惦記這個,我給她摘幾朵回去。”

魏昳馬上擼起袖子:“那我也幫三妹摘幾朵。”

他如此,魏暘也就彎腰找起花來。

魏曕站在白蹄烏的身邊一動不動。

崔玉見了,走過來,朝這位似乎一直不太通人情世故的三爺使個眼色,提醒魏曕也幫忙摘花。

魏曕掃眼兩個兄長諂媚的身影,抿抿脣,還是不想動。

他也希望三妹早些康復,卻不屑做這種場面活兒。

崔玉苦笑,陪魏曕說起話來,表現得魏曕只是被他絆住了一樣。

很快,燕王摘了五六朵,再把魏暘、魏昳摘的湊到一起,滿滿一捧,肯定能討小姑娘歡心。

燕王很滿意,將花束交給魏昳拿着,隨即上馬返程。

魏昳手裏拿着花有些不方便,又見父王似乎也沒有嫌棄不曾動手摘花的三弟,魏昳就有點後悔,早知道不摘也可以,他何必給三妹獻殷勤。

不過,當燕王將這束花帶到魏楹面前,魏楹的確喜笑顏開,多喝了一天的藥,然後就康復了,又變得活蹦亂跳。

燕王信守承諾,陪女兒玩了一天,然後就又去狩獵或跑馬了。

魏楹跟着魏槿、魏杉兩個姐姐一起去草原上放風箏。

魏槿、魏杉都好靜,風箏飛起來她們就站在這一片不怎麼走了,魏楹活潑貪玩,拉着風箏東跑跑西跑跑,姐姐們叫她她也不聽,好在有丫鬟、小太監跟着,魏槿也就隨便小妹妹玩了。

魏楹一口氣跑了很久很久,像一隻剛掙脫籠子的小白兔。

只是再貪玩的小兔子也會累,跑上一個小緩坡,魏楹終於跑不動了,將風箏轉軸交給跟來的小太監,魏楹一邊喝水,一邊朝山坡的另一側望去。

那裏有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溪,溪邊有人在作畫。

魏楹一眼就認了出來,笑着喚道:“小舅舅!”

崔玉回頭,就見魏楹已經從那緩坡上朝這邊跑來,八歲的小姑娘穿了一件白裙子,清風吹拂,那裙襬似牽牛花般展開。

崔玉卻擔心她跑得太快,絆倒摔跤怎麼辦?

匆匆放下畫筆,崔玉轉身迎了上去。

“楹楹慢些!”他一邊加快速度,一邊不放心地囑咐道。

魏楹從高處跑下來,清爽的風拂面,她張開手臂,快活得像只俯衝的小鳥,一直衝到崔玉面前。

崔玉不得已地將她抱了起來。

小姑娘的臉頰紅撲撲的,笑着問他:“小舅舅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這時候的魏楹,還喜歡學五弟魏暻,朝崔玉叫小舅舅。

崔玉先放下她,溫聲解釋道:“我不擅長騎射,陪王爺狩獵兩日便覺得力有不逮,故而今日準備休息休息。”

魏楹看向溪邊的畫架:“你在畫畫嗎?”

說完也不等崔玉回答,小跑了過去。

崔玉的這幅草原圖已經快畫完了,有近處的溪水溪岸,有遠處的茫茫草原,以及翱翔於天際的鷹。

還沒完成的,就是這隻鷹。

崔玉重新跪坐於墊子上,提筆畫鷹。

魏楹看看畫,再看看他。

十八歲的崔玉,容貌俊美且溫和,那種溫潤的氣度,使得他站在魏暘、魏昳、魏曕三兄弟身邊,仍然能引人矚目。

魏楹就覺得,崔玉長得最好看了,二哥有時候不太正經,三哥總是冷冰冰的,都沒有崔玉相處起來舒服。

“小舅舅,你也幫我畫幅畫吧?”

魏楹想起父王曾給母親作畫,忍不住也想要一幅自己的畫。

崔玉完全把魏楹當孩子,又哪裏會拒絕這麼簡單的要求。

“你就坐在這裏,我把你加進這幅畫中。”崔玉在溪邊挑好一處位置,示意魏楹坐下來。

可魏楹坐了一會兒就不耐煩了,她更想去水裏玩。

“小舅舅畫我抓魚吧!”

念頭一起,魏楹不顧崔玉以及跟來的丫鬟太監們的反對,三兩下脫掉鞋子捲起褲腿,光着小腳丫站到了溪水中。

崔玉搖搖頭,爲了讓她快點上來,只好速度作畫。

魏楹也不肯站在水裏一動不動,東跑跑西跑跑,時而彎着腰,臉都快貼近水面了,就想看看水底究竟有沒有魚。

崔玉的筆停了很久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將王爺的愛女畫得端莊一些。

所以,最後魏楹收到的畫,畫裏就是一個笑容甜甜地坐在溪邊的她。

好在魏楹並不計較這些,她覺得畫裏的自己很好看,這就夠啦!

“謝謝小舅舅!”

“嗯,快回去吧。”崔玉很怕魏楹又去水裏玩,還叮囑魏楹身邊的丫鬟:“回去後記得給郡主煮碗薑湯。”

丫鬟阿福笑着應下。

.

魏楹十三歲這年春天,燕王第二次替崔玉撮合的婚事,因爲女方家裏走水略損了容貌,再度黃了。

崔玉倒是願意繼續履行婚約,女方不想接受這樣的同情,堅決退了婚。

其實這只是意外,可連着兩次意外都發生在崔玉身上,很快城裏就有了崔玉克妻的流言。

燕王很生氣,崔玉倒是看得開,謝絕了燕王重新替他挑選賢妻的好意,暫且就打算一個人過了。

本來他也不着急成親,是姐姐與燕王覺得他年紀到了,理該成家。

消息傳到魏楹這裏,魏楹一個人去了自己的書房,將她珍藏的那幅畫翻了出來。

這是那年崔玉送她的畫,畫裏的她無憂無慮,目光純淨。

畫上題了作畫的時間,以及畫中人的身份,卻沒有作畫者的落款。

指腹撫過畫紙,魏楹想,也許再過幾百年,後世的人會發現這幅畫,會知道里面畫的是燕王愛女,卻無人知曉,作畫的人是誰。

可她會一直記得,記得溪邊執筆的俊面書生,記得他笑起來溫柔無比的眼睛。

小時候把他當長輩,覺得他和善可親,這兩年再見崔玉,魏楹的心情卻悄悄起了變化,她會爲一次偶然的見面而歡喜,她會在夢裏夢到崔玉又爲她作畫,她會在知道父王替他說親時茶飯不思,也會像現在這樣,知道他不會成親了,而暗中竊喜。

魏楹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四月中旬,魏楹約了表妹郭素英出城遊玩。

東山是她們表姐妹經常來的地方,這邊山間景色秀麗,累了還可以去東山寺喫頓齋飯。

山間的桃花還開着,魏楹賞花時,無意間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心跳加快,魏楹交待阿福替她掩飾,她悄悄去尋那人。

崔玉今日進山,其實是赴寺裏一位高僧之約,見面之後,他一時起了遊興,來這邊賞花。

因爲不時有女子對着他品頭論足,崔玉便專門往人少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察覺有人在跟蹤,聽腳步聲是個女子,崔玉皺皺眉,去了一個更偏僻的地方,想借山路難行甩掉對方。

“哎”的一聲傳來,跟着人摔倒的動靜。

崔玉覺得那聲音有些熟悉,回頭一看,就見魏楹狼狽地趴在地上,擡起頭來,目光相撞,她撇撇嘴,露出委屈來。

崔玉哪裏想到會是她,忙快步折了回來,想扶魏楹,又顧慮到她不小了,他便只是單膝蹲在旁邊,關心地問:“郡主可摔傷了?”

魏楹手心有點痛,伸出來看看,被一個小樹枝劃破了皮,流血了。

這點痛不算什麼,只是瞥眼臉色大變的崔玉,魏楹故意露出痛苦難忍的模樣:“手疼,腳踝也疼。”

扭到腳了?

這下子崔玉再不能袖手旁觀了,雙手扶着她的肩膀,讓她坐到旁邊一棵樹下。

他腰間掛着水袋,取下,打開塞子,讓魏楹伸出手,先幫她清洗。

洗乾淨了,崔玉低下頭湊近魏楹的手,確定沒有碎物殘留,他再拿出手帕,替魏楹紮了一圈,纏好。

他專心致志地忙着,魏楹趁機狠狠地看了他一回。

自打她日益長大,崔玉再沒有像小時候那般抱過她,言行舉止都恪守禮節,等崔玉搬出王府,兩人見面的次數就更少了。

這會兒離得這麼近,魏楹就覺得,崔玉變得更好看了,身上還有一種淡淡的清雅氣息,很好聞。

忽然,崔玉擡眸看來。

魏楹立即低下頭,瑩白的臉上卻升起兩團紅暈。

崔玉心跳一滯,隨即亂了節奏。

經常有路過的女子會對他露出這副羞澀的模樣,怎麼郡主也如此了?

沒有哪一刻讓崔玉比此時更清楚地意識到,曾經那個喜歡追着他喊小舅舅的女孩子,真的已經長大了。

崔玉後退兩步,看眼魏楹跟來的方向,皺眉問:“郡主怎麼在這裏?”

魏楹動了動被他包起來的左手,垂眸道:“剛剛在那邊賞花,瞥見一個身影像你,就追過來看看。”

崔玉聞言,只覺得後怕,聲音難得嚴厲起來:“這次真的是我,萬一是別人,萬一對方心有歹意,郡主如何?”

魏楹抿脣,低着頭不吭聲,心裏其實很高興,只要跟他在一起,她都高興。

“玉郎呢,你怎麼也來了這邊?”

過了一會兒,魏楹輕聲問道。

崔玉又被她的稱呼驚得心跳發亂。

很多人如此稱呼他,偏偏她這麼喚,總好像多了一層纏綿的意味。

崔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看向她的腳:“能站起來嗎?”

魏楹試着動了動腳踝,沒事也裝得吸了口氣:“疼。”

崔玉哪能想到小姑娘的花花心思,信以爲真,又望向她身後:“您的隨從離得可遠?”

魏楹想了想,道:“剛剛我追了你快一盞茶的功夫,應該走出很遠了吧?”

崔玉眉頭皺得更深,這麼遠,他單獨丟下她去尋她的丫鬟過來幫忙,怎能放心。

“沒事,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見他憂心,魏楹神色輕鬆地道。

崔玉思索片刻,道:“那我走遠一些,陪郡主在這裏等着,或許他們很快就會尋過來。”

魏楹聽了,害怕似的道:“別走太遠,可以嗎?”

崔玉頷首,然後避到了五十步之外。

魏楹:……

她想跟他說話,想離他近一點,崔玉不關心她也就罷了,既然關心,她爲何不抓住這次機會?

四處看看,魏楹突然見了什麼可怖的東西似的,雙手扶住身後的桃樹就要站起來。

崔玉見了,驚得跑過來,還沒扶住她,魏楹一頭撲到了他懷裏:“有蛇!”

蛇……

崔玉雖然會幾招功夫,其實只是花架子,純粹文人一個,別說養尊處優的郡主了,他也怕蛇。

來不及多想,崔玉迅速背起魏楹,先離開了此地。

周圍桃樹密集,魏楹趴在他並不是那麼寬闊的背上,看看經過的一枝枝桃花,再看看崔玉俊美泛紅的側臉,恨不得時間就此停留,再也不想跟他分開。

她眷戀地將臉貼上崔玉的肩頭。

崔玉身體一僵,怕被人看見,下意識地躲到一棵樹後。

“這,這裏應該安全了,我放郡主下來。”崔玉低聲道。

魏楹搖搖頭,耍賴似的道:“草裏有蛇,我就要你揹着。”

那嬌滴滴的撒嬌語氣,崔玉心跳越來越亂,額頭也開始冒出汗珠。

他可以漠然地拒絕所有女子的搭訕,唯獨背上這位,他狠不下心將她丟下去。

“郡主,莫要胡鬧。”崔玉試探着道。

魏楹剛要說話,遠處阿福、郭素英喊她的聲音傳了過來。

崔玉鬆了口氣,不顧魏楹的反對,將她放了下來。

知道他肯定要走了,魏楹也不想再裝,雙腳穩穩地站好,眼看崔玉要轉身,她不由地拉住他的衣角:“玉郎,我,我聽說你以後都不打算成親了,是真的嗎?”

崔玉背對着她,淡淡道:“不是,如果遇到合適的,只要對方不怕我克妻,我還會娶。”

魏楹到底才十三歲,聽了這話,只當他對自己毫無情意,心裏一酸,手也就鬆開了。

崔玉快步離去,一次頭都沒回。

自此之後,只要兩人再在王府裏遇見,崔玉絕不會再多看魏楹一眼,哪怕看,也都是在魏楹走過去之後,短暫一瞥。

.

景和三年,三公主魏楹二十五歲了。

前兩年她一直在陪徐皇后編書,去年重陽時完成了一部《勸善》,而今朝堂穩固,天下也基本太平,過了一個年,魏楹就不想再留在金陵,準備出去遊歷了,替父皇體察民情。

父皇太忙,哪怕她留在京城父皇也分不出多少精力給她,母妃那邊有哥哥嫂子侄子們孝順,魏楹也放得下。

她唯一不捨的,是崔玉。

這日清晨,崔府門外有人來敲門。

門房打開門,看到一個長着鬍子的白麪男人,二十來歲的年紀。

青年指指自己的嘴,告訴管事他是個啞巴,再拿出一封信,信封上寫着“崔玉親啓”。

門房就請他去門廳稍等,派一個小廝去給難得休沐在家的年輕閣老送信。

其實崔玉已經三十五歲了,這個歲數做了內閣閣老的確年輕,可實際上,他已經是年近不惑之人。

崔玉才用過早飯,拿到信,纔看到信封上的字跡,臉色便是一變。

三公主協助徐皇后編書,他也有機會見過她的字……

再拆開信紙,上面只有四個字:我在門外。

崔玉放下信,冷靜片刻,吩咐身邊的管事:“請送信之人去書房。”

他不能親自出去迎接,去了,便是告訴衆人她的身份不一般。

所以,崔玉直接去書房等她。

管事恭敬地將那位“白面書生”引到書房外,推開門,“白面書生”進去了,他再從外面帶上。

以前閣老在書房招待客人,也都是如此。

書房裏面,素來沉着冷靜甚至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崔玉崔閣老,這會兒手心竟隱隱出汗。

自從進京後他拒絕了永平帝的賜婚好意,她應該就猜到他的情意了,但兩年多過去,他與三公主雖然都住在金陵,卻少有見面,哪怕見了也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今日三公主怎麼親自登門了?萬一被人發現,他不怕被人詬病,三公主金枝玉葉,卻不該清譽受損。

腳步聲響,崔玉猛地轉身。

魏楹從外間的廳堂這邊挑開簾子,擡頭,對上的就是他神色不安的臉龐。

三十五歲的崔玉依然長身玉立,他的眉眼與從前比也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蓄鬚了,顯得更加穩重儒雅。

目光自他身上掃過一遍,魏楹笑了笑,徹底走了進來,身後簾子垂落,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崔閣老的書房寬闊雅緻,只是因爲關了所有窗戶,光線昏暗。

儘管如此,崔玉眼中的三公主,周身卻彷彿發着光,二十六歲的她,容貌比十年前更加明豔,與“老”字毫不沾邊。

這樣的她,崔玉又喜、又憐、又愧。

漫長的對視後,崔玉垂眸,低聲行禮道:“不知公主親臨寒舍,有何指教?”

這正經無比的模樣,魏楹嗤了一聲,徑直走到書桌旁坐下,那悠然自得的姿態,彷彿這裏是她的公主府,崔玉是來客。

“再過幾日我就要離開金陵了,臨行前跟所有老朋友都打聲招呼。”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筆,魏楹隨便把玩起來。

崔玉臉色一變:“公主真要去體察民情?”

魏楹看着他,笑道:“當然,不然我一個老公主不嫁人又什麼都不做,日子多無趣。”

崔玉不理會這自嘲,皺眉道:“人心險惡,縱使公主身邊有侍衛保護,也難免遇到危險。”

這話魏楹聽多了,不以爲意:“喫飯都能噎死人,可我們總不能因噎廢食,你文人一個,當年不也跟隨父皇去過戰場。”

崔玉抿脣。

魏楹繼續打量他,一邊打量一邊道:“你現在瞧着還有幾分玉郎的風采,及時成親也還能討得妻子的喜歡,再耽誤下去,變成糟老頭子了,就算娶了如花美眷,人家可能也要嫌棄你。”

崔玉終於笑了,垂眸道:“公主何必打趣微臣。”

魏楹哼道:“不是打趣,我只是想勸勸你,如果你是因爲我喜歡你纔不敢娶別人得罪我,那大可不必,你我都這個歲數了,該放下的我早放下了,如今我要離京,思來想去,還是想見你一面,把話說清楚。崔玉,該成親就成親吧,免得淑妃娘娘總是牽掛你。”

崔玉看她一眼,見公主眼神淡漠,他笑着解釋道:“臣有克妻之嫌,多年不娶只是不想再連累旁人,與公主無關,公主不必自責。”

魏楹聽了,點點頭,站了起來:“這樣就好,那我走了,閣老留步,不用送。”

說着,她已朝門口走去。

崔玉的一隻腳都微微擡了起來,猶豫片刻,還是放下了。

他定在原地,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麼,已經走到門前的魏楹回頭瞧瞧,見他真就不準備送了,莫名惱火起來。

不高興的三公主突然折返,轉瞬站到了崔玉面前。

離得那麼近,崔玉甚至能看清公主的脣紋。

他下意識地往後退。

才退一步,魏楹擡頭圈住他的脖子,踮腳親在他臉上。

崔玉愣住了,手卻本能地扶上她的腰。

他眼神左右搖擺,唯獨不敢看她。

魏楹就看着他白皙的臉迅速漲紅,看着朝堂最年輕的閣老變得像少年一樣手足無措。

“公主,我……”

魏楹笑着打斷他,輕聲道:“別多想,本公主只是心疼你這糟老頭子,臨別前給你點甜頭罷了。”

糟老頭子……

明知公主只是在開玩笑,崔玉還是抿了下脣,三十五,也沒那麼老吧?

念頭未落,公主的臉再次靠近,這一次,公主親的是他的嘴脣。

崔玉閉上眼睛,短暫的剋制之後,想到她這一去不知何時纔回來,崔玉突然箍緊她的腰,剛要加深這個吻,永平帝威嚴的面容驀地浮現眼前。

背後起了一層汗,崔玉連連推開她,背了過去。

魏楹見了,哼道:“沒出息!”

崔玉慚愧地默認,直到她的腳步聲遠去,年輕的閣老才搖搖頭,面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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