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除夕

下午的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他們剛弄完橘子樹，正在看桃樹的時候裏面就已經在準備晚飯了。

他們中午才喫的雞湯，這會兒才兩點多，已經開始準備菜啊什麼的。

有人實在太閒,就到處找活幹,出來摘菜。

但是他們大多都是住在城市裏,菜都是買的,基本上不會摘菜,會摘的正在廚房弄滷菜或者炸藕盒,忙着呢,這種小事都是交代下去很快就有人弄好送過來。

唯一的專業人士唐枝枝成了老師，教他們怎麼摘菜薹。

“就這一段,紅色的，咔,掰下來就行了。”她示意了一遍。

這裏的菜薹長的是真的好，葉子有腳大,上邊還沾着露水，葉子跟葉子摩擦的時候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非常有趣,菜薹也多,一棵上面長出好幾根苔。

宋燕旁邊跟了兩個四五歲的男孩,一個抱着盆，都是過來跟着摘菜的。

菜薹好摘，咔嚓一掰，一下子就斷了,蘿蔔都是小孩子們的玩具,熙熙不知道什麼時候聽到風聲跑了過來,之前沒能跟着收穫櫻桃蘿蔔,現在終於有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枝枝，我來拔蘿蔔！”

熙熙還非常有禮貌，先叫了兩個哥哥。

三個小屁孩一起撅着屁股在地裏拔蘿蔔，弄得衣服上鞋子上都是泥巴，宋燕十分頭疼，“也不知道他們倆帶衣服了沒有，待會兒玩完還要洗澡呢。”

“隨便吧，”唐枝枝心態很好，“他們晚上還要玩鞭炮呢。”

“哦對，我都忘了，那隨他們吧。”

這個時間大家都很忙碌，摘完菜，宋燕帶着小孩去洗手，唐枝枝則是把摘好的菜送到廚房。

廚房擠得滿滿當當，唐枝枝把菜送進去就趕緊出來了，她不太會做飯，在裏面也是搗亂。

出來後她閒着沒事，去找宋遇，宋遇正在餐桌旁邊跟人說話，見她在找自己，就自己過來了。

“怎麼了？覺得無聊？”宋遇問她。

“還好吧，就是沒看見你人。”她在這裏最熟悉的就是宋遇了，他不在眼前總覺得不自在。

“沒事，你要是累了，去樓上睡一會兒？”

“不啦。”唐枝枝不太好意思。

兩人在一邊閒聊忽然門口有陣動靜，原本在廚房忙活的宋連青鑽了出來，“是不是嫺嫺來了？”

唐枝枝也好奇看過去。

是來了人，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女人，還有一個男人，大概是她丈夫。

唐枝枝好奇看向宋遇，問他她該怎麼打招呼。

宋遇輕嘆口氣，“叫表姐就行。”

等人進來了，一陣熱鬧，唐枝枝才知道原來是姑姑的女兒女婿，一羣人打完招呼，趙伊嫺主動過來跟唐枝枝說話。

“好久沒見了，之前在你們工作室訂了花，還以爲能順便請你喫個飯，沒想到是直接寄過來的，後來再想請你，一想啊馬上就是除夕，肯定見得上，就沒再問了。”

她一長串話，唐枝枝纔想起來。

這是她的老客戶啊，就是介紹她跟宋遇認識的那位，前段時間咖啡店開業在他們工作室訂了花的。

唐枝枝心裏奇怪，但人家大大方方的，唐枝枝自己倒不好意思多想，閒聊了兩句，趙伊嫺就跟丈夫去找老人了。

而後很快就要開飯，一開始是炸好的酥魚還有藕盒，炸了很多，拿出來先讓他們嘗一嘗，唐枝枝都餓了，拿了塊魚嚐了口，驚爲天人。

剛出鍋的酥魚脆脆的，魚肉鮮甜，味道非常好，她看一邊的宋遇沒喫，捏了一塊喂到他嘴邊，“來試一下，這個很好喫的。”

宋遇看她面色自然，心裏鬆了口氣，咬下，誇了句好喫。

“還有藕盒！”

唐枝枝投喂起來非常自然，跟投喂熙熙一樣，一想到熙熙，她立馬警覺：“熙熙不會也在喫吧？”

宋遇心想，那是當然。

“算了，過年讓他喫吧，等過完年他就沒機會了。”宋遇說。

而且熙熙馬上就要去幼兒園了。

除夕的晚飯是最重要的，宋家人非常多，安排了兩大桌，還有一個小餐桌上是給小孩子們的，不喝酒的人都不坐，因爲真的沒位置，大家就端着碗到處晃悠，看看電視看看小孩。

菜也非常豐富，很和唐枝枝的胃口，炸酥魚炸藕盒，清炒紅菜薹，紅燒魚，咕嚕嚕冒紅油的牛雜火鍋，青椒炒滷鴨……尤其是小孩子那一桌的拔絲香蕉，唐枝枝饞得不行，還是從熙熙碗裏撈了一塊，驚爲天人。

這是什麼神仙美味！

她現在坐到小孩那一桌還可以嗎？

顯然沒機會，小孩那桌唯一一盤拔絲香蕉很快就見底，幾個小孩差點因爲最後一塊歸誰打起來。

熱熱鬧鬧一頓飯，唐枝枝喫的十分滿足，喫完了宋燕就開始招呼搬桌子開搞。

宋啓是宋遇堂哥，二伯家的，也是個子高，看着比宋遇大幾歲，身型更大，一個人就把麻將桌搬下來了，給她們安排好，就在客廳裏面，調好機器，準備好茶水瓜子水果。

除了宋燕和唐枝枝，還有宋遇的一個看着年長些的堂姐，一個堂哥的老婆，上了牌桌，宋燕就開始招呼：“過年了，姐姐嫂子手下留情啊，咱們這裏還有宋遇老婆呢，人家是新手哦。”

唐枝枝默然：她沒說自己是新手啊。

一桌牌開始，玩得還挺大，十塊的乾瞪眼，唐枝枝想了想，打一晚上也不過千把塊的輸贏，早早的就有人去幫忙換了零錢過來，唐枝枝來的時候帶了紅包，都給小孩子們了，現在手上也都是一百的，讓宋遇去換零錢。

宋遇看了下牌桌，乾脆提議：“玩一百的吧，不用找零。”

唐枝枝&amp宋燕&amp堂姐&amp堂嫂：“……”

倒也不必。

“你去唄，順便幫熙熙買點菸花呀，晚上大家都玩他沒得玩怎麼辦。”唐枝枝勸了句。

宋遇這纔出去了。

宋燕笑道：“果然宋遇還是聽枝枝的話啊。”

唐枝枝正看着牌，聞言笑了下，不太好意思接話。

唐枝枝這人，除了園藝，唯二的愛好就是麻將，小時候受村裏哥哥姐姐們的影響，很小的時候就跟着哥哥姐姐們打牌，一開始總是輸，到後來每次回去都大殺四方。

嗯，她不是新手。

牌桌邊上圍着不少人，或者端着茶或者抓着把瓜子，一邊喫一邊看，宋連青湊過來看了看唐枝枝的牌，看了會兒，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嘖嘖，小燕子今天又要當財神了。”

宋燕敏感地看了唐枝枝一眼，驚恐道：“不會吧……”

然而很快，她就感受到了唐枝枝的恐怖。

宋遇換好錢過來的時候，看見唐枝枝面前已經有了一個小錢堆。

根本不需要換錢的感覺呢。

“弟弟，要不把錢給我吧，你看看咱們纔是需要換零錢的啊。”宋燕可憐道。

宋遇笑了笑，把換來的零錢給宋燕跟堂姐堂嫂了。

然後他坐到唐枝枝身邊。

牌桌上的唐枝枝，跟殺人如麻的大魔頭一樣，利落摸牌，大膽開槓，她每次開槓，宋燕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乾瞪眼這種牌其實還是挺簡單的，唐枝枝小時候玩最簡單的，後來慢慢地才學會這個，乾瞪眼就是不能點炮，只能自摸，沒有風，有癩子，有癩子胡了不翻倍，沒有癩子胡了翻倍，癩子可以開槓，槓一個就翻一倍。

不怕打出去的牌點炮，全靠手氣自摸，唐枝枝玩的很輕鬆，她習慣穩一點，牌沒好之前不會開槓，但是偶爾也會衝動一點，手上癩子多，早早就開了槓。

打牌打的就是一個精氣神，畏手畏腳的贏不了錢的。

一個小時過去，宋燕後悔了。

她就不該拉唐枝枝來，唐枝枝的水平，完全應該跟另一桌他媽一起。

贏得唐枝枝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乾脆讓宋遇上場。

宋遇倒是無所謂，他圍觀這麼久也會了一點。

唐枝枝以爲他是個新手所以才讓他來送點錢的，結果宋遇上場沒一會兒，有癩子停胡摸到牌利落開槓槓上開花，唐枝枝知道，這人學到麻將的精髓了。

宋遇純新手，火氣好，加上有技術，後來宋燕都直嚷嚷讓唐枝枝回來。

因爲唐枝枝至少會不好意思留一手，宋遇這人，年紀最小，報復心最強，根本就不給她們這些姐姐嫂嫂留情面，殺的宋燕哇哇大叫。

這場牌終於在三小時後結束，宋大資本家贏得多，開着車帶着幾個小孩去買了一車煙火，夜色正濃，外邊已經有鞭炮聲了。

這裏算是江城郊區，離市區遠，不禁鞭炮，這時候外面小孩子玩得正歡，放鞭炮放孔明燈的不在少數，隔一會兒就能看見天空中出現煙花。

熙熙睡了一覺，醒來聽說爸爸去買菸花的高興得不行，趕緊讓唐枝枝給他拿衣服起來要去玩。

唐枝枝還是給他穿那一件髒了的黑羽絨服，沒有圍圍巾，想着圍巾不方便，萬一待會兒下去點燃了不好。

小孩子們都圍出來了，在門口的院子上放煙火，把老人家栽的蔬菜薰得亂七八糟的，老人也沒生氣，看着孫子們玩倒是開心，宋遇買的不少，財大氣粗，像是把人家整個店都買回來了一下，小孩子們一時點個仙女棒，一時點個沖天炮，看見明亮的煙火躥起來尖叫。

唐枝枝手裏都捏着一個，是宋遇塞給她的，他拿着打火機幫她點燃。

這是她小時候常玩的，花花綠綠棍子樣的包裝，放在手上搖啊搖，搖個十幾秒就燒完了，然後再去點下一個。

人多玩起來就是熱鬧，他們把幾個相同的圓錐形的煙花放到一起，同時點燃，大量的百合形狀的花朵落下消失，一片白光，看着十分震撼，唐枝枝都忍不住拿手機拍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又去買了超大的煙花，放到院子外面的馬路邊上點燃，天空中綻放出一朵一朵，嘩啦啦，引得小孩子又是一陣尖叫。

把這些放完都快十二點了，大人都回屋子收拾房間睡覺去，打牌的打牌，睡覺的睡覺。

唐枝枝跟宋遇還有熙熙睡在二樓宋遇小時候的房間，現在還是很乾淨，看得出來是打掃過的，桌子上放着宋遇小時候的照片。

捲髮清瘦白淨少年，那雙眼睛自然深邃，跟現在相比多了許多青澀少年氣息。

宋遇剛幫熙熙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唐枝枝在拍他的照片。

熙熙都困了，趴在宋遇肩膀上都在睡，宋遇把他放到牀上，又問唐枝枝：“不去洗澡嗎？”

“洗啊。”唐枝枝衣服都收拾好了。

她鑽進浴室，這邊只有淋浴，還要開暖氣，這樣才暖和一點。

洗澡的時候唐枝枝纔想起來。

今天碰到宋遇表姐總感覺有點奇怪，後來又比較忙沒時間思考這件事，現在安靜下來，細細思索，才發覺出不對勁來。

她的老客戶，竟然是宋遇的表姐。

而且趙伊嫺是宋遇姑姑的女兒，兩人關係應該挺親近的，但是這樣的關係，爲什麼之前不說清楚呢？就連結婚的時候都沒來。

而且在結婚之前，趙伊嫺可是她的老客戶的，隔三差五還會互相問候，結果一結婚就沒了消息，甚至婚禮當天都沒來。

唐枝枝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匆匆洗完澡，她穿好睡衣，開門看見宋遇正在牀沿翻着一本書，她表情有點嚴肅，對他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宋遇倒是淡定，拿了他的羽絨服給她披上，然後兩人去了陽臺。

他的房間陽臺比較小，現在都是空的，沒有暖氣的確有點冷，唐枝枝看着他就一件睡衣，忍住問他冷不冷的關心。

“你表姐的事，你沒什麼要說的嗎？”她先挑起話題。

宋遇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相當坦誠：“嗯，跟你猜的一樣，是我讓我表姐去接近你，然後介紹我們認識的。”

唐枝枝：“？？？”

她根本就沒猜到這一步。

但她還是非常鎮靜，“爲什麼？”

宋遇替她攏了攏衣服，“能有什麼爲什麼，想接近你啊。”

他說的理所當然，唐枝枝看着他：“不對，你要是想接近我不會自己來，幹嘛繞着彎子。”

宋遇沉默半晌，“你當時那個狀態，不像是想談戀愛的狀態，所以我覺得直接追你應該會失敗。”

“然後你就直接相親，提結婚？”

“嗯，”宋遇說，“比起一段戀情，那時的你更容易接受一段穩定的婚姻關係。”

唐枝枝想了想，發現他對自己的分析非常對。

她自從跟段炎分手之後就對男人沒興趣了，再加上自己一個人過習慣了，工作的時候大家都是年輕人，不會特地提起跟她介紹男朋友什麼的，她甚至都想過就這麼過一輩子。

直到宋遇的出現。

作者有話說：

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