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時間倒退到一年前，中國

夏日的雷雨剛剛過去，天空尚未完全放晴，江蘇省隊的乒乓球訓練室內，卻已經是一幅熱火朝天的模樣，身穿短袖的少年少女們手執球拍，追逐着一顆橙色的小球，在球場上揮灑着拼搏的汗水。

“怎麼樣？好久沒回來，是不是感覺很親切？”託着眼鏡的陳教練笑呵呵地看着曾經的愛徒。

風華放下抱在懷中的女兒，讓她自己捏着滾落在地的小球玩着，“是啊，自從去了霓虹，也是很久沒有感受過賽場了。”

“嚯呀，你這話說的，”陳教練太瞭解自己的這個弟子了，“看來你也沒有停過打球啊，也是，幸村雅紀那麼慣着你，家裏應該有乒乓球桌吧？”

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風華接住突然拋過來的小球，又把球扔回給了玩得開心的小女兒風雅，“是的，因爲精市現在是在打網球，家裏也有一片劃作了網球場。”

“哦~我聽他們說過，小孩今年11歲了？好像在霓虹的小學生裏很有名的對吧？”陳教練好笑地說道：“還被叫做‘神之子’，我有時候真的很佩服他們霓虹人起外號的能力，你那個時候被叫做什麼女王來着？啊哈哈，女王的孩子居然是神之子嗎？啊哈哈太有意思了。”

“這些都是虛的啦……”風華毫不在意，她彎腰將玩累的女兒重新抱在懷裏，“對了，怎麼不見方碩，她不在隊裏嗎？”

“難爲你還記得她，被壓着去集訓了，走的時候聽說你要回來，還老大不願意嘞。”陳教練想起來這個刺頭就有些頭痛，“她這個‘孤狼’的外號真沒起錯，也就你能讓她聽話。”

“小方的事情，果然是教練告訴雅紀的吧，”風華嘆息，淡定微笑：“我早說過，教練們對我的濾鏡太厚了啦，想讓叛逆的小孩子聽話，打贏了她就行了。”

真是熟悉的大魔王微笑啊，陳教練笑着搖搖頭，風華那個弟弟，從小長到大可真是不容易。

“你這次回來，有沒有去國家隊看看？”陳教練隨口問了一句。

“去過了，還正好看見倆小隊員繞着球桌打球玩，又是用手接，又是用腳踢的，被老宋看到，一人賞了一腳。”這是努力讓自己正經發言的風華。

“哈哈哈哈國家隊刺頭更多，他也不容易啊。”和國家隊總教練宋雲峯是舊識的陳教練，很是爲老友掬了一把辛酸淚。

“啊嘞？那個男孩子，不是隊裏的吧？”言談間，風華往球場上瞥了一眼，場上戴着眼鏡的男孩子，穿着自己的t恤，在一片隊服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啊，那個是，”陳教練望過去，瞭然道：“武藏快翔，五歲就在咱們國內的體校學球了，馬上就要回霓虹，過來咱們隊裏玩幾天。”

“五歲啊……那就是有四年咯，現在應該有點樣子了吧？”

“確實，不過，霓虹這個教人方式我真的是不認同啊，這麼小的苗子……像咱們國內天才也不少，還多數是在前輩的手下磨練球技，稍微出點格就被拉去軍訓或者鄉下改造，怎麼能這麼早就被放出來打比賽呢？”愛操心的陳教練顯然有些憂心忡忡。

“嘛嘛……”風華想起隊裏曾經被罰去鄉下種地的前輩，強忍笑意，“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想法，說起來之前我在隊裏看到過的那個孩子，孔文|革，我在神奈川的比賽上看到他了呢，現在也很不錯。”

“能從你嘴裏聽到不錯，看來是真的發展得可以，怎麼樣，來都來了，上場打一局？”

“那是當然，”風華一挑眉，把聽到媽媽要比賽瞬間醒困的女兒放在教練懷裏，隨手摸了一隻球拍上了場，“今天穿的裙子有點不方便啊，嘛，算了，就當帶着小朋友玩一圈好了。”

“武藏，來打一局。”而聽到熟悉的日語，雖然有些詫異，武藏還是有點丈二摸不着頭腦，“哈？你是誰啊？”但是看着旁邊笑呵呵的陳教練，以及旁邊若有若無看過來的衆人羨慕的眼神，自覺反抗不能的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準備比賽。

“小雅，看好哦，你媽媽可是很厲害的。”陳教練對着懷裏興奮起來的小女孩輕聲道。

“嗯嗯！媽媽！厲害！”

“小雅以後要是喜歡乒乓球，也可以找我來教你哦，哈哈哈。”

……

再次回到國|安熟悉的房間，頗有些熟門熟路的風華喝着茶，靜靜等待着。不久，另一間屋子裏審查結束的兩人打開門走了進來。

“抱歉，風姐，這次給你添麻煩了。”這是原本負責在霓虹和她聯絡的隊員，風行知很是無奈地踢了踢他的腳後跟，“好了！畢竟被那個組織的人看到臉了，雖然你聽見他自曝是fbi，但是沒覈實還不好說，你就先留在國內靜默吧，我們商量一下換新的人過去。”

“是。”

等人走了，風行知無力地坐在了風華對面，“姐，你也縱着他胡來！”

“嗯哼？”風華又喝了一口茶，“看都看到了，都是一條戰線上的朋友，怎麼能不救呢？他既然求到了我這裏，我又怎麼能不幫呢？再說又不麻煩，頂多我欠了有希子一個人情，怎麼樣？她易容的技術很好吧！我猜你第一眼肯定沒看出來那孩子是個男的。”

‘那孩子……’風行知抽了抽嘴角，‘那個姓諸伏的霓虹公安，也就比姐姐小八歲吧？雖然但是，他怎麼會想到一個男的穿女裝也能那麼好看嘛！’

“總而言之，後面就交給你了，稍微訓練一下，把該教的都教給他，還有給他的假身份記得替我做好。”

“知道了。”風行知無奈嘆氣，“等差不多了，我會送他回霓虹的。然後，爲了防止這次的事情再發生，這是上頭給你的新的聯絡方式，到時候會有新的情報人員聯繫你。”他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風華接過信封打開，“知更鳥嗎？這個代號不錯。”看完後默默記在了心裏，她又把信封還給了風行知，風行知點亮了打火機，熟練地將信封處理了。

“那沒事我就先回去了，精市今天還有比賽。說起來，小雅你今天見過了，精市自從去了霓虹，你還沒見過呢。”

“哈哈哈，會有機會的，替我向他問好，讓他不要忘記舅舅我教過的東西啊。”風行知想起小時候軟糯可愛的外甥，笑意蘊滿了眼眶。

“那些東西，可都是小時候我教給你的，”風華覺得好笑，“好了，希望一切早點結束吧，下次見，組長同志。”

“下次再見，知更鳥同志。”

……

一年後

十二歲的幸村精市成功考入了立海大附屬中學，第一天上學，在母親和妹妹的注視下，半大的少年動作熟練地繫好領帶，深藍色的領帶，修身的墨綠色西裝制服，將運動少年幸村的帥氣襯托得淋漓盡致。

“哇哦，哥哥真好看！”這是哥哥的小跟屁蟲風雅，三歲的小朋友像只小花蝴蝶般繞着哥哥大人看了一圈，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慨，“不愧是我的哥哥。”

“小雅……”幸村很是無奈，沒想到一向淡定的媽媽也很是贊同地點點頭，“媽媽也……”

“呵呵不逗你了，”風華媽媽見好就收，“今天第一天上學，精市要加油哦，不過真的不要媽媽送你去嗎？”

幸村很是肯定地點頭，“媽媽不是還要去機場接那位從香港來的弟弟嗎？我和真田說好了，他會在閘口附近等我一起走的。”

“說的也是，那媽媽就去接那位弟弟，等精市放學回來就能看見他了。”

“我很期待。”收拾妥當的幸村拿起自己的網球包，笑着回到。

風華轉頭又看向在旁邊收拾小書包的風雅，“那雅雅就讓徐叔叔送你去幼兒園吧？”

“誒？何奶奶真的回國了嗎？”風雅有些驚訝，要知道一直以來在幸村家幫助照顧她的，都是風華媽媽從國內帶來的何姓婦人。雖然之前就聽說何奶奶的女兒生了小孩，她想回去照顧，但是風雅沒想到這麼快替換的人就來了。

“是的哦，”風華摸摸女兒的頭，一手兒子，一手牽着女兒地出了門，“昨天接你從幼兒園回來的人就是徐叔叔啊，雅雅不是說徐叔叔人很溫柔，你很喜歡嗎？”

“這樣啊~”重度顏控的小丫頭滿意地點點頭。待母子三人來到庭院裏，一身西裝制服的徐影已然等候多時。

“早上好，風華夫人，幸村少爺，風雅小姐。”

“早上好，小徐，以後不用這麼客氣，直接叫我們名字就行。”風華擺擺手，提起手中的車鑰匙，“那我就先出門啦，他們倆就拜託你送出門了。”

“是，您放心。”面容俊朗的年輕人溫和地回道，“那我們出發吧？”

“好呀~”風雅蹦蹦跳跳地率先上了汽車後座，徐影對着留在原地的幸村疑惑道：“幸村君？”

幸村精市拎了拎背在肩上的網球包，淡笑着拒絕，“我就不用了，你帶小雅先走吧。”

“今天第一天，還沒有入社團，幸村君應該很想去看看社團的早訓情況吧？現在時間也不算早了，這裏距離海濱公路也有一段距離，不如我帶你一段路，小雅應該也不會介意的吧？”

車裏遠遠傳來了風雅活潑的聲音，“完~全~不~”

“那就太感謝你了。”被猜到心思的幸村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面前溫和的男人，不再拒絕。

很快到了閘口附近，遠遠看見幼馴染身影的幸村拎起包下車，風雅與徐影和他道別，“哥哥，拜拜~~”“幸村君，注意安全。”

幸村淡笑着摸了摸妹妹的頭髮，對眼前像是帶着面具的男人只是說了句，“照顧好我妹妹。”隨即下車，和遠處的幼馴染匯合。

“不要試圖對我的家人說謊，你可以選擇閉口不談，但是不可以說假話，我的先生和兒子都是敏銳的人，你瞞不過去的。”

‘果然和風華夫人說的一樣，是個很敏銳的孩子呢。’徐影淡笑着想到，“那麼，小雅，我們也出發吧！”

“好的~徐叔叔下午記得早點來接我哦~”

“好啊~那要不要給小雅帶點夫人做的零食呢？”徐影笑眯眯問道。

“啊！要的！”

……

“我不管你要做什麼，只是要你記住。你現在是隱藏於黑暗中的影，但是光影是不會分隔開的，沒有說，隱於黑暗的就不是英雄，只要徐徐圖之，你會等到最終的那一天，到時候，你就可以捨棄我給予的這個名字，繼續做你的光。”

‘光嗎？’

沉默地開着車返回幸村宅，徐影回憶着回霓虹前風華夫人對自己說的話，□□下，一對眼尾上挑的貓兒眼，靜靜注視着眼前的海濱公路，碧藍的海，嬉戲打鬧的學生，這都是曾經臥底生涯中不曾觸及的平凡生活，雖然總說着‘假如有機會看到組織覆滅的那一天’這種話，經歷了不可思議的一年後，勉強洗去身上氣息的他，還是感慨萬千。

還能繼續這樣行走在陽光下，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