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恭喜了，班長。”

酒店的監控室內，戴着兜帽的金髮男人靜靜看着監控裏的畫面。昏暗的空間裏，電子顯示屏發出的亮光投在他紫色的眼睛上，折射出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光彩。

這人正是降谷零，其身份爲公安警察，現在化名安室透。自警察學校畢業後，他便領命潛入了一個龐大的跨國犯罪組織，不久之後成功取得代號“波本”。

本來以爲會孤身在黑暗中潛行的他，不曾想，竟然在組織內遇見了同樣被派來臥底的幼馴染：化名爲綠川光的諸伏景光，即“蘇格蘭”。

但是，他和好友在組織內守望相助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很久，諸伏景光的臥底身份突然暴露，公安方面根本來不及施救。最要命的是，隨着琴酒一聲令下，霓虹國內有代號的成員都收到了追殺蘇格蘭的命令。

降谷零心急如焚，當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棟破舊的建築樓下，卻只看見了由爆/炸造成的刺眼火光。接着，他本人也被強烈的衝擊波裹挾着、毫不留情地甩到了角落裏。

‘hiro——！！’望着久久沒有散去的煙塵，半撐起身體的降谷目眥欲裂。

半晌，來不及包紮傷口，降谷忍住劇痛，踉蹌着爬起身。他翻遍了被煙塵籠蓋的現場，卻只在廢墟中找到了遍體鱗傷的萊伊，是了，就是這傢伙，居然在他之前找到了hiro。

“還真是狼狽啊，黑麥。”他諷刺一笑，“蘇格蘭人呢？”

“彼此。”萊伊早就習慣了來自他的冷嘲熱諷，此時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淡聲道：“沒想到，他會在身上綁炸彈。看來是上次處理那個倒賣組織軍火的老鼠時，他自己悄悄藏下的。”

“什麼——？”降谷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捂住自己傷口的萊伊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還不明白嗎？”

“那個叛徒已經化爲了這裏的塵埃。不相信的話，你就自己找找好了，說不定還可以發現一點碎片。”

……

“可惡！”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的降谷雙眼通紅，按着桌面的手上青筋蹦起，‘那該死的fbi！’

組織的人都知道，蘇格蘭事發後，曾和他搭檔的波本變得愈發難以接近。這也難怪，無論是誰，被騙了那麼久都會覺得不爽，何況是本就性格乖張的波本。

但是，只有降谷自己知道。hiro離開後他就病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思緒同時存在於他的腦海，反覆撕扯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經。其中一個聲音在告訴他，hiro一定還活着，只不過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的哪個角落。

但另一個聲音殘忍而直白地告訴他，不可能的，萊伊親眼看見hiro動的手，沒有人能從那樣嚴重的爆/炸中倖存下來，尤其是在公安沒有做備案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去救他的。

那天，收到蘇格蘭自/爆的消息後，在附近狙擊待命的科恩收到琴酒的授意現身，將重傷難行的兩瓶威士忌帶回了醫療所，同組的基安蒂則帶着一些底層成員簡單清理了現場。

按照老規矩，他和萊伊都受到了來自組織的監視。期滿後，他又被派往其他地區，也因此接觸到了組織的神祕主義者貝爾摩德。本來，一直受到fbi密切監視的貝爾摩德想讓他代替自己回霓虹活動，但是不久前，黑麥的身份曝光，同爲威士忌組的波本再度被調查監視……

總而言之，等降谷終於能有機會再度回到霓虹，曾經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公安方面，也不曾收到有關諸伏景光的消息。他畢生的摯友，似乎就此消散在了那場爆/炸中。

拿到風見交給他的那份死亡證明後，降谷零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失態，將那張證明撕成了碎片。

他捏着那張薄薄的紙時，思緒停滯了數秒。有一瞬間，他似乎連怎麼呼吸都忘記了。

有着一雙漂亮貓眼的hiro，性格溫柔的hiro，做飯、彈貝斯一級棒的hiro……那樣一個精彩的人，最後竟然只是被平淡地收殮進了這一張簡單的官方文件裏。

因爲臥底，諸伏並沒有留下什麼東西。若旁人再提及他，降谷能做的，不過是用蒼白而無力的語言，努力去勾勒出那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

降谷閉上眼，幾個呼吸後，他再度睜開眼，原本屬於諸伏景光的溫柔笑意出現在了名爲安室透的臉上，‘hiro，這可是班長的婚禮，你一定會來看的，對吧！’

感謝他和貝爾摩德一脈相承的神祕主義作風，就算是琴酒，也不會過分關注他究竟去了哪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極爲自由的。但是他總想着，要把屬於降谷零的那部分和安室透劃分清楚。

一面是陽光和鮮花，一面是黑暗和死亡。

……

“——他怎麼在這？！”沉浸在思緒中的降谷，並沒有錯過監控中那一閃而過的人影，岡倉政明？降谷零的眉頭一跳，雖然只遠遠見過一次，但他記得，似乎是朗姆那邊的人。

他將監控的時間往前調，試着找出這個成員的行動軌跡。很快，他就翻出了這人的蹤跡，乍眼看去，完全是意外路過的樣子。降谷不敢大意，他將鏡頭拉遠，試圖發現更多的線索。

然而，毫無異常。他也被監控中出現的松田和萩原吸引了目光，作爲伴郎的兩人，今天可是出盡了風頭。直到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今天的新人後，總算空閒下來的兩人便跑到角落裏，一邊喫着東西一邊聊着天，看着他們活力滿滿鬥嘴的樣子，降谷淡淡一笑，‘這兩個傢伙，還平安無事啊~’

沒多久，似乎是吵累了，萩原率先坐下，他先是用右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接着一手握拳作不經意間擦過自己的脣角。

降谷的眼神一凝。

他不會忘記，這是當年在警校時，他們五人爲了避開鬼冢教官注意而定下的暗號，意思是——‘過會再說。’

他是在和誰說這句話？！

場地中心，伊達班長正在和新娘交換戒指，顯然不會是他。

就坐在萩原對面的松田，用手撐着下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氣。降谷知道他們倆很瞭解對方，向來不需要這種暗號，往往一個眼神就能領會對方的意思，所以也不會是松田。

降谷握住鼠標的手微微顫抖，他調動了所有攝像頭，卻還是沒有發現萩原想要交流的人，看來這人是刻意避開了攝像頭。他迅速掃去自己來過的痕跡，離開了監控室，避開人羣來到了大廳的角落。

站在萩原身前不遠處的那個神祕人，終究是落入了降谷的眼裏——他的形象是那樣的陌生，身形卻隱隱帶着過去的影子。

‘hiro。’他無聲地喊道。

對方好似是察覺了他的存在，帶着警惕和疑惑的眼睛往這裏掃來，降谷連忙往牆後一躲。

“怎麼了，徐君？”萩原問了一句。

諸伏收回了視線，笑着回道：“沒什麼。”

見周圍人漸漸散去，萩原狀似不經意間問道，“說起來，中國的南方現在是梅雨季節吧？”

“是啊，之前有次突然下了場暴雨，要不是風華夫人身邊的人帶了傘，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聞言，松田的眉頭瞬間皺起。

“現在是七、八月份，正是潮溼的時候，生活上是挺不方便的。”諸伏眉眼彎彎，“不過，再怎麼樣，總會雨過天晴的。”

‘——雨過天晴嗎？’躲在牆後的零嘴角微動，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好險沒忍住淚意。

‘你能平安無事，真的是太好了。’

如來時那樣，降谷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宴會場地。沒多久，他便從別的渠道得知了好友如今的身份：徐影，中國人，目前在神奈川幸村家，擔任他們的生活助理。

中國人，難怪從公安那邊查不到他的蹤跡……正準備查一查這個幸村家的降谷，察覺到手機傳來新信息的提示音，他隨手打開一看，許久不見的‘波本瞳’瞬間出現。

只見信息上寫着——

把神奈川幸村家的資料交給我，尤其是幸村精市的，動作要快。

——rum——

才查到好友蹤跡的降谷下意識攥緊了手機，難道是hiro！？

不對，不可能，如果是他暴露了，最恨叛徒的琴酒纔不會沒有反應。可是他根本沒有收到這類消息。

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