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區

牆洞後的房間乾淨整潔，除去必備傢俱和一個皮箱，看起來空無一物。

而陸忘坐在牆角的灰白色沙發椅子裏，看上去臉色極度不好。

“你這是在散步還是逛街？”

“嗯？”意識到兩邊的裝修風格不太一樣後，時祁淵想通了：“這是你的房間？”

“廢話！”陸忘翻出個白眼。

“那你爲什麼要跟我房間連通？”

“你覺得我可能做這種事嗎！”

看着有些氣急敗壞的陸忘，本來應該轉頭撤的時祁淵突然就忍不住評價說：“缺少了一些人情味。”

他指房間，也指陸忘。

說完才正式後退準備離開，但陸忘突然直勾勾看着他，以命令的語氣喊道：“回來！等等……請回來！”

已經撐着洞跨出去一半身體的時祁淵用餘光掃向角落，陸忘改變了坐姿，正雙手抱於胸前，十分不甘地看着他，臉上一點血氣都無。

“怎麼，肚子疼？”

“你才肚子疼！”

“……”

時祁淵疑惑地收回腿，左右看看房間裏並沒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只能隨便找個地方站着。

正好逆光，陽光只將輪廓打亮，使他的五官變得模糊。

陸忘用帶有迷茫的眼神捆住他，不自覺咬住下脣，嘴部被咬得蒼白，眼底的戾氣就要迸出。

時祁淵看着心裏有些發毛，多大的仇啊這麼瞪着我？他換了個位子挪到牆角，悻悻問道：“你……還好嗎？”

改變位置後，陸忘的眼神變得失焦了一瞬，隨即整個人恢復成尋常模樣。時祁淵偷偷小嘆口氣，看來是擋了人家的光，還好我讓開了。

“你別動。”陸忘從椅子裏站起，走到面前朝他臉側面看了看。

似乎在確定什麼，確定之後垂下眼簾沉默。

時祁淵也不好說話，只得耐心等待，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大概是在做對新人的考察吧，是個謹慎的隊長！

半分鐘後，陸忘嘆了口氣說：“真可憐，一個新人降落在黑霧森林，如果不是遇到我早死了。”

時祁淵：“？？？”

喂，嘆氣是什麼意思？現在是談合作前的貶低環節嗎？

陸忘搖搖頭，又回到沙發椅中，那是整個房間最暗的角落，儘管白日乍眼，一點都照射不到。

他雙手交叉撐在鼻翼兩側，蒼白陰鬱的臉壓得很低，只露出一雙微冷的眼望着前方虛無處。

“請先離開我的房間。”

走就走，這邊沒地方坐，還不如回自己那邊躺着，時祁淵皺着眉頭跨過牆洞，同時低頭瞄了修補痕跡一眼，還很新，陸忘不可能做補牆的工作，其他人還沒回，莫老爺身子骨不行，看來是1號的傑作。還好隔壁是陸忘，如果是隊裏的女性成員，他可能要汗流浹背地申請換房了。

隔壁房間沉默一會，咳了一聲說：“還記得出黑霧森林前說的嗎？”

“記得，”時祁淵在牀邊坐下，心想總算進入正題了，“請你如實說明。”

“我看起來像不喜歡如實說話的誘騙犯嗎？！”隔壁不服氣抱怨了一句，接着一團黑色的物質穿過牆洞，緩緩飄到時祁淵面前。

看質地像是密度頗高的一團凝聚黑霧，裏面零零散散坐落着一些小球。每個球都分上下兩半，大概存在某些相吸又相斥的原理，它們一直在黑暗中無秩序地遊動，卻不會撞到一起。

整團黑色物質的頂部有一個白球，底部則是一個綠球。暗淡的綠色讓人想起黑霧森林裏的綠月亮。

陸忘的聲音繼續傳過來：“這是我們所在的地方。”

“每一個球都是一個區，朝上面對白日的是二層，朝下面對綠月的是三層。”

“從一個區跨入另一個區需要經過危險的黑暗，極容易迷失，所以達成友好的區域會建立僅相互可見的座標，以引導跨越黑暗的探險者。”

“目前籤立和平條約的只有十幾個區，其餘區域更像是海盜一樣的存在。他們利用區域遊動，打劫距離近的地方爲自己增加勢力和資源。”

“加入我們，就需要參與守護七區，守護這裏的資源和探險者。這是需要付出的部分。”

時祁淵沒有插話，繼續等待另一部分說明。

倒是明白了爲什麼1號的負責區域有三層，探險者不斷被拉入的情況下，前三層已經形成了一個整體的社會。新人們進入一層後，得到良好的保護，獲取知識成長力量，然後進入二三層不同區域，面對殘酷和黑暗。

隔壁發出瓷器碰撞聲響，大概是陸忘起來喝了口茶，等過一會後，他開始繼續講解。

“每個區都有一支守護小隊負責相關事情，加入小隊的探險者可以快速獲得優質資源，成長大於別人，獲得深淵知識也更多，這些都是四層以後存活下來的籌碼。”

時祁淵輕聲笑道：“說實話，我其實不太喜歡爭鬥，如果可以我更喜歡待在一層直到夢醒。”當然，如果與張淵祁死因有關的線索指向四層，他還是會想辦法追查過去。

“勸你放棄這種想法，待在一層可以，但必須爭鬥。”陸忘語氣變得更嚴肅，“深淵的輻射非常嚴重，從進入開始就無時無刻在被污染，產生變異，最終所有人都會變成人頭蛇那樣的怪物。只有不斷強大才能減緩變異速度。”

想起人頭蛇黏膩的觸感，時祁淵感受到脖子陣陣發麻，居然是人變的？

“一般待多久會變成那種樣子？”

“每個人體質不同，受污染的多少不同，變異時間也不同，無法估算。”

“所有污染物都是探險者變的嗎？”

“也不是，很多是深淵的原住民污染物。”

隔壁發出催促，“怎麼樣？快考慮一下給個回覆。”

時祁淵拋開人頭蛇，着重考量目前處境。

可以確認的前提是，陸忘沒必要，也看起來不像編瞎話誆騙他。如果不加入，那麼就以自己摸索深淵的方式，一邊尋找好友死因一邊儘可能保證簡單平安生活，這樣做的好處是面臨風險小，但收集信息肯定不行，如果找到好友的死亡原因是被人殺害，而兇手很厲害的話，能不能報仇也是一個問題。

如果加入他們，則可以利用假神明的身份向1號騙取幫助。同時也能依靠陸忘他們快速獲得知識成長，缺點是沒辦法苟，安全係數低很多。

時祁淵思慮許久問：“爲什麼選擇我？”

畢竟不止一個新人落至深淵，他自認爲除了個子高點氣質好點沒什麼過人之處。陸忘帶着一整隊人不去白日城選人，反而鑽到黑霧森林招了個被人追殺的傢伙，不是很奇怪嗎？

那邊陸忘輕笑一聲回答：“我眼光很挑，而你看着順眼。”

不是很可信……時祁淵斟酌起來，說實話剛剛陸忘莫名的態度讓他又多了幾分興趣。

現在欠人家人情，欠人家錢，又對人家感興趣，加入也許更好，但還是感覺缺點什麼動力……

時祁淵想了想問：“有工資嗎？”

隔壁沉默幾秒回道：“包喫包住每月100個古幣。”

“需要打卡嗎？”

“你看到這裏有打卡機嗎？”

“也是，好吧，我加入。”

時祈淵給出確認。

雖然他不太喜歡麻煩，但不害怕麻煩。他明白自己是因爲查好友的死因纔來深淵，這會是他在此處的主要目標，既然機會就擺在眼前，如果不試一試也許會成爲心目中揮之不去的遺憾。

“嗯……你先休息，明天我們有個分化儀式送給你。”陸忘說完，他房間的大門被人敲響。

“什麼事？”

外面是穿着黑白女僕裝的華伊：“王石他們回來了哦，而且帶回一個奇怪的人，你最好下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