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晚

時祁淵喫完飯後，躺在牀上吹着風暈暈乎乎睡着了，等再次清醒，錶盤上已經顯示夜晚12點，尚且還處於“倒時差”階段的他已經毫無睡意。

似有似無的笛聲從窗外傳進，白日依舊高掛，天空明亮得沒有天理。

阿嚏——！

突如其來一個噴嚏，時祈淵立刻起身“啪”地推關窗戶，真是糟糕，通風太久，外面的霧霾全都吹了進來，房間裏的空氣變得很差，陸忘可能要瘋！

他趕緊豎起耳朵聽了聽，隔壁沒有任何動靜，沒回？睡了？還是氣暈過去了？

時祁淵掀開被子下牀，跑到牆洞邊前往另一邊偷看，看到隔壁空空蕩蕩的房間心中落空了一瞬，隨即又舒了口氣。

他回過身，正好看到桌子上還放着使用完的餐具。咦，記得晚上有跟1號說過要一張牀單，還想着她準備好送過來能叫醒自己，順便收走餐具，結果那姑娘壓根沒出現。

還是自己靠譜……時祁淵端起托盤，開門走下去。

客廳依舊被溫暖的陽光包圍着，灰褐色的皮沙發已經完全空出，靜謐的環境只聽到輕盈的腳步聲。

時祁淵路過一扇又一扇的高大窗戶，身影由暗到亮，再由亮到暗，走到大廳後面朝東轉進入陽光充斥的走廊，第四扇門就是廚房，他開門進去找到水槽，將碟子塞進水裏。

本來想着順便把碗給洗掉，但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設，1號心目中的新人可是神明，神明會自己洗碗嗎？不會，神明把碗送下來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所以……不是我不想勞動，是目前情況不允許。時祁淵與泡在水裏的餐具揮揮手，昧着良心逃了出去。

一樓除了廚房，餐廳，浴室和儲存室之外，還有一些不明房間，有的貼有標籤在門上，比如會客室，審問室，有的則什麼都沒有，只是用不同顏色的漆作爲區分。

作爲不大喜歡牽扯麻煩的新人，時祁淵完全無視那些色彩豔麗的房門，徑直走入廁所處理好個人問題，然後洗乾淨手準備回房間待着。

西邊的走廊第一間房就是灰門，他從廁所出來剛好看到灰門打開，深淵之子的腦袋在裏面探出一半，遠遠注視着他。

時祈淵下意識摸摸脖子後面，有些虛汗。

他假裝沒有看到，壓低腦袋回到樓梯，再恢復擡頭姿勢時，一個黑色的影子從上滑了下來。

“您有什麼需要嗎？”

影子擡起右手放到額前朝他鞠躬。

時祁淵沉默地瞪它一眼，如果不是有人頭蛇墊底，他估計會被這神出鬼沒的玩意嚇到。

影子知錯地道歉：“是我唐突了，您下來是有什麼需要嗎？其實只要在房間裏敲擊出聲音我就知道了哦。”

“沒有，碗放在廚房，沒洗。”

“哎呀，是我疏忽了！”影子抱着腦袋驚恐萬分，“請您饒恕我這一次！”

“無妨。”時祁淵警惕地留意着四周情況，如果這時候有人路過，估計會有什麼誤會。

華伊得到寬恕，整個影子都飛躍起來，順便向神明大人告知說：“您不用擔心呢，莫老爺在四樓休息，三更姐在房間看書，阿七在灰門房間睡着了，王石跟袁有錢在房間打牌，司英在屋頂吹奏。我聽力很好，這座房子裏所有人在做什麼都能聽得到哦！”

時祁淵點點頭，心裏則在開慶祝會，幸虧因爲房間牆壁上的大洞，他防着陸忘突然回來所以沒有碎碎念一些奇怪的東西，不然簡直就是大型社死現場！

對了……他朝影子問道：“陸忘呢？”

“賺錢去了呀，隊長總是能接到各種活，我們整個小隊的幸福生活都是靠他呢。”

“……”

呵呵，整個小隊的幸福生活建立在陸忘的痛苦上，以後還要加上時祁淵，他一下不知道該感到同情還是高興。

看到神明大人嘴角偷偷揚起，華伊對隊長僅剩的同情完全消失，甚至開始嫉妒。如果我有隊長那麼強大的賺錢能力就好了，神明大人一定也會爲我發出讚許的微笑！

她確認神明大人此刻沒有睏意，操縱影子提道：“之前您要一張牀單，我想着肯定是用來遮牆洞吧，就自作主張給您做了個簾子哦！”

“很好。”時祁淵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表揚，他需要讓1號覺得自己強大又友善，這樣才能爲他所用。其實心裏已經樂瘋了，多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影子歡呼着說道：“那我立刻給您送過來吧！”

“不用麻煩，派個影子放我門口就行。”

時祁淵連忙勸阻，再善解人意也是女性，而他需要儘量避免與女性獨處。

趁現在沒有旁人，正是跟1號索要信息的好機會，他用着頗具深意的口吻，不急不慢地開口道：“我來之前，你們曾失去了一個隊友？他叫什麼，有什麼特徵？”

“他叫秦巨龍，身高170，體重160斤，脾氣易怒，喜歡抱怨，因爲忍受不了隊長已經離開七區。”雖然不知道神明爲什麼突然問那個傻貨，華伊還是如實給出回答。

聽到特徵，時祁淵確定不是好友，轉而說道：“我需要像普通探險者一樣尋找某個人。”

“七區交流信息的地方在紅房子以西的鬧市區，名爲好運娛樂室哦，可以發佈需求讓大家接取任務來達成尋人目的。”華伊操控影子回覆出地址，並且主動問道，“您需要找誰？或許可以使用到我哦。”

“不用。”時祁淵看着耷拉下腦袋的影子，補充道，“但有其他地方需要你幫忙……”

……

直到凌晨三點多，陸忘纔回到紅房子，儘管經歷一晚上的勞累已經十分睏倦，他仍舊還是堅持先去浴室沖洗乾淨，畢竟衣服和頭髮上還散發着不小心蹭到的各種味道，嗅覺靈敏的他對此十分介意。

從浴室走出，換好一套新居家服的陸忘回到房間，這時候手腕上的錶盤顯示已經是4點10分。

進門最顯眼之處在於，房間西牆上的大洞被一張素色簾子蓋住，不僅隔壁，這邊也蓋了一層，使視覺上看上去像是多了個窗戶。不得不說，新人比較細心，而且對於美觀的把握還不錯。

時祈淵已經睡了吧？明天再表揚。陸忘放輕動作走到牀邊，將用於遮灰的布罩掀起，脫掉衣服快速縮進被子裏。

兩間房間打通後就感覺與別人睡到了一起，多少有些不習慣，陸忘翻來覆去幾次，手伸出被子撿起手錶看了看，睡不了多久了，過會還要起來爲新人準備分化……

忽然，隔壁房間的人咳了一聲，接着關心的聲音飄蕩過來：“你每天都這麼晚回來嗎？”

陸忘不自然地繃緊全身，沒好氣回道：“你都不睡覺的嗎？！”

“我只是在想……”

低沉有磁性的聲音說到一半停住，接着是木牀邊緣受到擠壓的輕微咯吱聲，然後是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嗒嗒聲，越來越近。

“不準過來！”陸忘叫道，他習慣性地脫光了衣服，如果被新人看到，就是一個大型社死現場。

牆洞另一邊的腳步聲戛然而止，時祈淵好奇地發出提問：“語氣這麼急，是有什麼我不能看的嗎，那我得過來看看，也許能加工資。”

陸忘瞬間炸毛：“你要敢過來立馬扣除1000古幣！”

隔壁的腳步聲並未重新響起，只是傳過來新人帶着笑意的聲音：“不敢，我很禮貌。”

1000塊錢，扣完就等於打白工十個月，再加上欠款部分，一年白乾，時祈淵快速轉回話題：“剛剛話還沒說完，分化能不能安排到下午，我還在倒時差，現在打算再補一覺。”

“……嗯……也……也不是不可以。”

“謝謝隊長，那我睡了，下午見。”

嗒嗒腳步聲變遠，接着是某人爬回牀上的聲音，然後再無聲音傳來。

倒時差是其次，主要是想照顧一下隊長，這個平平無奇的新人，表面看起來懶散不羈，實際上還是個挺溫柔的友善人士……

陸忘鬆下一口氣，團緊的身體在被子中舒展開，抓繞感在心中一閃而逝，他想起了一些事情，黑暗和火焰中勾勒出的笑容逼進眼裏，是些痛苦又快樂的回憶。

“下午見。”陸忘無聲地回了一句，收起不知何時掛起的嘴角，將整個頭都捂進被子裏。

……

一樓灰門房間，原本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風七感到失重，赫然驚醒，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查看深淵之子狀況，桌子對面沒有人，對面的牀上也沒有人，她緊張轉過頭，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下。

深淵之子正趴在門口往外看，一副想要出去又不敢的模樣。

風七拍響桌子，把他嚇了回來。

“你不能出去，知道嗎？”她指指靠牆的鐵架牀，“如果困了就過去睡覺，餓了就跟我說，反正不準出去。”

深淵之子看到她指向牀，連忙點點頭就開始脫衣服。

“不！給我住手！”風七臉一紅，擡腳踩住桌子跳過去，將掀起一半的麻布上衣給套了回去，“我是讓你睡覺！不是睡我！”

看到對方似懂非懂地點頭，風七感到嗓子有些幹又有些煩躁，大概是煙癮犯了。

“自己待着，我去給你弄點喫的。”

灰木門被鎖上，只剩下深淵之子一個人，金色的眼眸裏全都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