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夜間談話

周藍不愧是廣播專業的，她很快就把安全屋這套設備摸透了。

她給初九發完消息後，不到十五分鐘，上面就傳出動靜。

“我先上去吧。”雲非說。

“嗯。”周藍知道他們兩個有點矛盾，自己也不方便介入。

雲非上樓後，看到初九正進來。

“我……”

雲非剛要說話，初九就搶先了。

“先跟你說句抱歉。”初九摘下面罩和頭盔，表情很認真地說，“我不該用命令的態度對待你。”

“……其實我也有點衝動，你別放在心上吧。對了，有件事我先和你說一下。”

他把佳佳的事又說了一遍，初九聽後點點頭。

兩人下去，看到那兩個紅毛怪，初九隻是皺皺眉，也沒說什麼。

大概是她的氣質比較凌厲，佳佳看她的目光也有點怕怕的。

好在周藍已經初步得到她的信任，溫柔地安慰幾句，佳佳纔不再那麼坐立不安。

看看時間，這會兒已經臨近傍晚，到了喫飯時間。

初九把自己的大型揹包拿出，倒出一些杯麪、酸辣粉之類的東西。

“這是我剛纔在外面順手拿回來的。”她對雲非說，“你不喜歡喫壓縮餅乾的話，就喫這些吧。”

她說完，自己拿了一袋壓縮餅乾撕開，一塊塊放入口中。

雲非見狀，心中有些觸動。

他之前離開安全屋時說的就是想找點別的喫的，沒想到初九居然真把這件事記住，而且也做出了改變。

“其實我喫什麼都行。”他有點心虛地說，“不過有句講句，壓縮餅乾確實不好喫。”

初九點點頭：“的確如此，不過我可能是習慣了，我不會強求你們的。”

一頓晚飯，雲非自己吃了點麪包。周藍則泡了碗方便麪，加上一些火腿什麼的，和佳佳兩個人分着吃了。

這過程中，佳佳的“爸爸媽媽”就站在一邊。

老實說，不光周藍喫得心驚膽戰，雲非都有些不太舒服。

他知道，就算佳佳能控制紅毛怪，也只是控制。無法改變她的爸爸媽媽已經變異的事實。

可能她現在年紀還小，無法接受，但總歸要有接受的那一天。

到那一天，就是它們兩個消亡的日子。

這並不是什麼壞事。雲非覺得，發生變異，無法再變回人類，那與其作爲無意識的怪物殘害其他人，還不如早點死亡歸於平靜。

換做他自己，如果他自己發生變異，那最後一個念頭一定是希望能有人儘快幹掉自己。自己在天之靈還會感謝那個人，讓自己解脫呢。

希望佳佳能儘快明白這個道理吧。

喫完晚飯，佳佳便抱着小熊玩偶坐在一邊，看起來很是悶悶不樂。

周藍幾番安慰，效果不是很明顯。

雲非想了想，問初九：“咱們安全屋的發電機能用嗎？”

“可以。”初九說，“安全屋配備的發電機、以及準備的汽油，足夠提供正常使用一個月的電。”

“那就好。”

雲非說完離開，初九沒有詢問他去做什麼，但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果然，不到半小時後，雲非回來了，手裏提着一個大包。

把裏面東西倒出來，周藍和初九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佳佳，則是驚喜。

“哇，好多動畫片！還有玩具！”

“沒錯，都是好玩的。”

雲非笑道。

“我剛纔去了一趟商貿城，那裏面的食物什麼的，早就讓人洗劫一空了。但各種玩具什麼的，卻沒有人拿，全都孤零零擺在貨架上。我就拿回來了。”

他說着找了一盒“西行記”的動畫片，放入光驅中投影播放。

佳佳一個小孩子，看着動畫片，很快就轉移注意力，不再沉浸在悲傷和低沉的情緒中。

周藍小聲對雲非說：“雲非你這招倒是挺好的。”

“小孩子嘛……”

佳佳沉浸在動畫片世界裏，三個成年人則去到一邊，談一些比較重要的事。

“我去了兩個安全點。”雲非自己先說了一些。

“分別是三中的，還有圖書館那個。感覺倖存者們很多精神狀況都不太好，氛圍也很壓抑、緊張。就像初九你說的那樣，並沒有給人一種可以安心避難的感覺。”

他這都是大實話，這兩個安全點，他都看到了倖存者們暴戾的一面。

要知道他都沒進入其中，單單在門口就這情況。可想而知要是進去了，恐怕時時刻刻都得處於一種緊張狀態。

“怎麼會這樣……”周藍本來還想着或許去安全點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聽雲非這麼一說，也打消主意。

初九倒是默不作聲。

顯然，作爲一個久經沙場的戰士，對於人在面對災難時會表現出什麼樣子，她心裏十分有數。

雲非自己說完，也問二人：“你們呢，有沒有重新聯繫上官方？”

“聯繫倒是聯繫上一次。”周藍說。

雲非離開後，初九去找他，電臺方面一直都是周藍在監聽。

“不過信號特別特別差，都是模模糊糊的。我聽得比較清楚的，就是那個叫林海平的總隊長說的一句話。”周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子，她把之前聽的話都記錄了下來。

“他對我說，告訴初九先待在新陽市，目前首都那邊有點亂，但正在建立秩序的過程中，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建立幾個大型的、安全的避難所。到時候會派出隊伍來接應你們。”

雲非聽着，覺得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首都不比新陽這種小城市，那裏可是有軍區的。各種長槍短炮、飛機坦克，要對付當前這些紅毛怪，簡直輕而易舉。這種情況下，要在短時間內恢復秩序，建立大型避難所，或許不難。

但……

雲非想起大樹妖、他不知道，隨着時間流逝，怪物會不會越來越強。

假如怪物在不斷升級，那恢復秩序是否那麼容易，真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還有其他的麼？”初九問，她那副耳機，此時也已經收不到官方信號。

災難剛開始時還可以，但現在已然不行。

似乎隨着時間流逝，連信號干擾也越來越嚴重。

“沒有了。就算有也收不到了。”周藍搖搖頭，“現在能收到的比較清晰的，只有本地、本省的信號。省外都很難收到。”

“……”

三人聊了一會兒，佳佳打着哈欠，過來說困了想睡覺。

安全屋地下只有一間臥室一間牀，怎麼分配也是個問題。

初九說：“周藍你和佳佳睡牀上，雲非睡沙發，我打地鋪。還有他們……”她看向站在角落那兩個紅毛怪，“他們不能待在這裏。”

她態度很堅決，顯然是爲了幾人安全着想。

誰知道佳佳睡着後，還能否保持着對兩個紅毛怪的控制？唯一保持不住，突然襲擊怎麼辦？

佳佳一聽初九的話，有點着急，這時雲非卻說：“這樣吧，佳佳，你讓你爸爸媽媽去樓上好不好，樓上房間多。”

佳佳雖然還是有點不情願，但她也不是什麼特別任性的孩子，也懂一些事了。

“好吧。”佳佳點點頭，“我讓爸爸媽媽去樓上……”

把兩個紅毛怪安置在樓上兩個房間後，雲非把門鎖上。

然後，他和初九說：“我就睡樓上吧，你在下面和周藍佳佳他們睡一起吧。那雙人牀應該能招的開。”

“你睡樓上？”初九聞言立時蹙起眉。

“嗯，不用擔心，我這個手。”他擡了擡右臂，“有自動防禦能力，就算睡着了遭到攻擊，也會自動防禦……總之安全不用考慮。而且……”

他撓撓頭說：“而且你們三個都是女生，我是男生，都住在一層怎麼也有點不方便。睡覺啊、用衛生間什麼的。”

初九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愣了兩秒才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意這些？”

“……要是沒條件當然就不在意了。現在不是有條件嗎。”

見雲非這麼執着，初九便也不再多說。

周藍把佳佳哄睡着後，也上樓來：“你們能睡得着嗎？”

她反正是有點睡不着……不光心情等因素，連天氣都是重要原因。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快十點，可窗外還是紅濛濛一片，和白天無什區別。這種晝夜不分的天色，實在讓人心煩意燥。

“拉緊窗簾，睡不着也要睡。”初九說，“睡眠對體力和精神的恢復都很重要。”

“那你也去睡吧。”雲非說。

初九說：“我先值班，以防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雲非聽她這麼說，哪裏還好意思心安理得去睡：“那咱們一人半個晚上吧，你前半夜我後半夜。”

“我呢？”周藍見雲非不說她，有些不滿地撅起嘴，“我也是一份子，怎麼能例外。我也要值班。”

“藍姐你要不算了吧，你又照顧佳佳，又要聽電報什麼的，已經很多事了。”

“那怎麼行？雲非你小子可別瞧不起人，我跟你說我這一行熬夜的時候多了。你還說你是我粉絲，難道不知道，我曾經做過半年的午夜廣播嗎？那半年我每天都晚上兩三點才下班。”

“呃……”雲非哪裏聽過周藍的廣播，頓時僵住。

“哼，你個假粉絲。”

周藍早就懷疑雲非，現在也算是把他拆穿了。

“好了，那就三人輪流值班。”初九說完，自己往樓下走去，“我值第二班，你們兩人自己看着辦吧。”

雲非和周藍對視一眼，他們自然都知道第二班是最累的，不像第一班，熬完直接睡到第二天。也不像最後一班，現在睡到時候早起就行。

但他們都沒有再去和初九爭搶，因爲他們知道，最重要的一班，交給最靠譜的人的確是最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