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莫分貝剛一下課就被年級主任叫去通知各班搬書。

高一有十個班，五個在樓上，五個在樓下。他從十班開始通知起，因爲是大課間，時間也長一些。

到二班的時候發現班上沒幾個人，他看了下時間，離上課還有十分鐘，怎麼人都不見了，剩下幾個人全趴着，看起來精神狀況不佳，也不好硬讓人家去搬書。

他剛想着下次再來通知算了，後排的窗戶突然開了。伸出一隻手指修長的的手，在他眼前揚了揚，對方趴着，莫分貝只看到一個頭頂。

那人問道：“什麼事？”

聲音是慵懶調的，彷彿有刻意壓低過。

莫分貝哪裏聽得到，完全不知情地說：“主任通知各班到後勤處搬書。”

可是他看不到臉，也不能確定對方究竟有沒有聽見。

他見後門鎖着，想走到前門去又嫌麻煩，乾脆伸手敲了敲那同學的桌子，問道：“同學，請問可以看看你嗎？”

那人收回了手，不一會兒，遞出來一張便利貼，上面寫道：【有什麼事寫在這上面。】

莫分貝有些不解，但轉念一想，可能是某個社恐同學，也要照顧一下他們的感受，於是接過便利貼。

“請問有筆嗎？”

又一隻筆遞了出來。

“你們班人怎麼這麼少呢？”

莫分貝邊寫邊問。

“體育課。”

他的聲音自然了些，音色很好聽。只是莫分貝壓根聽不見。

“哦。便利貼放你桌上啦！”

莫分貝放下筆後便招呼了幾個一班的同學一起去搬一班的書，正好碰見剛從後勤處出來的生物老師，長得高大威猛，是二班的班主任秦麟。

他走到二班教室看了一眼，猛一拍門，嚇得睡夢中的學生驚醒，一臉懵逼。

他喊道：“下節課體育課了，還睡！昨晚都去當賊了？”

衆人無精打采地被迫下樓集合。

他朝着課室後方喊道：“賀臨，來一下。”

賀臨拿起便利貼看了一眼，從抽屜裏取出了墨鏡，戴上後便跟着班主任去了辦公室。

“賀臨啊，你父母想讓你出國留學，都到我跟前說了半天了，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秦麟的語氣柔了些。

“不去。”

秦麟有些無奈，賀臨的父母過於強勢，每次他都得硬着頭皮說要尊重孩子的意願，但是總被認爲是敷衍。

畢竟是世家公子哥，父母寄予厚望也是人之常情。

“你先回去吧，再好好想想，別急着下結論，未來對你也很重要。”秦麟嚴肅道，賀臨正想走，他又補充一句，“別整天戴着墨鏡，看得見嗎？”

“不行。”

賀臨淡淡道，隨即出了辦公室。

七班的語文老師見狀，勸道：“這年齡的孩子多少喜歡搞點特殊，久了就膩味了，不用你嘮叨。”

“我當年怎麼就沒這麼中二？”

秦麟至少不到三十，今年第一次做班主任，與學生也差不了幾歲，可總覺得差了個天大的鴻溝。

＊

莫分貝早上來學校忘帶鑰匙，打電話叫老媽有時間給送一下。

電話來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五點。

老媽工作忙，催促着他趕緊到校門口。莫分貝喫完飯便急匆匆趕去校門，遠遠便見老媽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下次別忘記了。”媽媽把鑰匙遞給他，“還有，保護好眼睛，不帶助聽器，別把眼睛搞壞了。”

“嗯，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

莫分貝目送老媽離開，剛要回去，卻看見有人在爭執，還有些眼熟

他定睛一看，是杜江陽。

還有，

一個女生，穿得很可愛，莫分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二次元圈裏的詞：“蘿莉”。

他腳步頓住，不自覺往旁邊靠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女生臉上。

那女生看起來是在哭，口型是在說：

“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莫分貝的眉尾抖了一下，眉毛微微向眉心靠攏。

因爲位置，他依舊只能看見女生的口型。

她又道：“哥，我是你妹啊！”

莫分貝腦袋一嗡，事情好像有些複雜。

沒一會兒，杜江陽甩開她的手，走進了校門，眼看那女生還要追進來，杜江陽不耐煩地喊道：“你不回去，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妹！”

女生好像被嚇到了，蹲在地上哭了起來，不過杜江陽並沒有心軟的樣子，他打了通電話，便躲了起來，不知道在幹什麼。

沒多久，之前那個阿姨從一輛白車上下來，焦急地抱住蹲在地上哭泣的女孩。

再接着，那女生就被拉上了車。

杜江陽鬆了口氣，剛想走卻碰上了從角落出來的莫分貝。

兩人相對望了有一會。

莫分貝才道：“我……媽給我送鑰匙。”

“哦……剛纔，那是我妹，沒有血緣關係，更像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就是把她當妹妹而已。”

“嗯。”

莫分貝倒沒想到他會向他解釋，只簡單地嗯了一句。

“她爲什麼不回家啊？”

兩人慢慢地一起走着。

杜江陽：“我也不太明白，她最近情緒起伏大，好像受了些刺激，然後忽然就一直粘着我，不肯回家，我跟她說了很多遍都不聽。”

“對了，後天是不是要英語小測來着？”

杜江陽忽然問道，話題跳轉得太快，莫分貝都有些沒反應過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杜江陽突然停下腳步，看向莫分貝：“能不能，教教我英語？”

“你怎麼突然這麼積極？”

莫分貝自然是樂意教的，只不過還是好奇問一嘴。

杜江陽卻道：“沒啥，就是，和父母打了個賭，如果成績能搞上去，我下學期就可以去學畫畫，轉藝術方向！”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很開心，從認識這段時間以來，莫分貝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放縱，眉眼都真正舒展開來，喜樂之情由內而外。

莫分貝雖聽不到他的笑聲，但是光是看着他的笑容，便覺得心裏舒服，正好一陣風吹落了枯葉，落在杜江陽的頭上。

他伸手去夠杜江陽的頭髮，倒讓杜江陽愣住了。

莫分貝笑道：“你頭上有樹葉。”

他把枯葉拿給他看，淺淺笑了。

不知爲何，杜江陽看着眼前的笑容，竟不自覺愣神了好一會，目光落在那鼻尖之下，一種奇怪的心情萌發而起。

“加個微信。”

杜江陽忽然道，不是問句，是陳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