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牛的答案，劉恆突然意識到這裏雖然不是劉恆所在前世的古代，但也是古代，所以，他跟古代人的三觀根本就是不一致的。他在嘴裏喃喃地重複了幾遍。“爲主分憂，爲主分憂，爲主分憂……”
老牛繼續說道：“高三金身爲公子的屬下，身爲臣子，那麼既然喫這碗飯，那就要承擔起職責，就要冒着風險。”
劉恆按照老牛的思路，想到了什麼，反駁道：“首要職責？不對啊，管家你說臣子的職責是爲主分憂，那麼現在在朝堂上跳的賊歡的那些也是臣子啊，他們怎麼不承擔職責呢？”
老牛眼中閃過智慧的光芒，回答道：“因爲定位不同，那些活躍的臣子，大部分出身世家，把自己定位成類似於王朝的第二主人。”
劉恆今天算是重新認識了老牛。他沒想到一個老太監竟然能有如此清晰的認知。該怎麼說呢，就衝這清晰的認知，令人不得不讚嘆一句‘不愧是皇帝身邊的親信太監’。
他用着簡短精煉的語言概況了老牛的核心意思。“皇家與世家共治天下嗎？”
老牛臉色變得有點凝重，緩緩地點了點頭兒，肯定了劉恆的說法。
劉恆語氣低沉地又問道：“連我都能看的清楚，父皇肯定更加清楚地知道世家的危害，但父皇爲什麼沒有措施限制世家啊？”
老牛遲疑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說這件事兒。他思考了半天，決定還是說了出來：“聖上不是不清楚，也不是不想做措施限制世家。而是根本做不到限制。”
劉恆擡頭看了一眼老牛，回過頭來，問道：“爲什麼？”
老牛咬了咬牙，下了很大的決心，說了出來：“世家勢大，難以限制。而這具體的原因是從高祖身上來的。”
劉恆想到過關於世家勢大的很多的原因，但是，他根本就沒想到是這原因是從高祖身上遺留下來的。他問道：“管家，爲什麼這麼說啊？”
老牛知道他現在的行爲已經夠得上質疑高祖了，但是，畢竟劉恆纔是他現在的主子，既然劉恆都已經問了，那麼他不敢不如實回答。他答道：“公子，咱大越當年建國非常快，這您是知道的吧？”
劉恆點了點頭，回答道：“知道，這個大哥跟我說過。”
老牛知道了劉恆知道，於是娓娓道來這其中的原因，說道：“就是因爲高祖打天下打的太快了，而且在位的時間也並不長，再加上高祖之前從事遊俠，文化底蘊有點兒淺，導致世家在開國那一階段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打擊，也沒受到太多的限制，發展的如魚得水……”
劉恆接過話頭兒，繼續說道：“從而使世家發展龐大，形成了現在這種尾大不掉的局面，對嘛，管家？”
老牛一字一頓地回答道：“是的，公子。”
劉恆感覺有點兒奇怪，問道：“那爲什麼之前大哥監國時，世家沒有那麼的跳啊？”
老牛沒懂‘跳’是什麼意思，問道：“公子，恕老奴愚鈍，您所說的‘跳’是什麼意思啊？”
劉恆回答道：“‘跳’就是比較活躍的意思，各個層面上的活躍。”
老牛明白了劉恆的意思，於是解讀道：“在老奴看來，太子殿下是在跟世家做利益妥協，同時，世家也在跟太子殿下做利益妥協。所以，就變成了公子口中的沒那麼‘跳’。”
劉恆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問道：“大哥跟世家妥協，我不奇怪。但世家跟大哥妥協，是我聽錯了嘛？父皇都沒做成的事情，大哥做成了。那他是怎麼讓世家妥協的啊？”
老牛緩緩說道：“這個問題之前也困擾了老奴好久，直到有一次聖上高興跟老奴說了原因，老奴這才知道是怎麼讓世家妥協的。”
劉恆問道：“是因爲什麼原因啊？”
老牛目光當中透露着堅毅，口中吐出不爲人知的祕辛，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爲軍隊，因爲將門。”
劉恆聽到‘將門’二字，腦門上浮現了十萬個問號，問道：“嗯？將門？他們不是世家的一種嗎？”
老牛搖了搖頭，回答道：“公子，他們不是一類的。將門是將門，世家是世家。”
劉恆沒有吱聲，等着老牛的講解。
老牛說道：“世家之所以向太子殿下妥協，是因爲太子殿下以重造社稷相威脅，世家怕了，心有忌憚，自然不敢太過於活躍。同時，太子殿下在其他方面找補利益給世家，不至於逼反世家。”
劉恆皺着眉頭說道：“這樣的話，只是治標不治本啊。一方面限制，一方面又放開口子，這無異於飲鴆止渴啊。”
緊接着他又說道：“而且重造社稷相威脅，大哥是怎麼確定將門不是跟世家穿一條褲子呢？”
老牛回答道：“太子殿下爲什麼這麼做的原因，老奴不清楚。等有機會的話兒，公子您可以親自問問太子殿下。至於，太子殿下爲什麼確信將門不是跟世家是一路人的原因，老奴略知一二。”
劉恆挑了挑眉毛，問道：“哦？是什麼原因啊？”
老牛回答道：“高祖打天下的時候，所帶領的嫡系大部分都是出身中下層的，有商人，有小販，有贅婿，還有罪犯等等……這些人就是現如今將門的祖先。而且，高祖之後每一位聖上都是對這些將門後人恩寵有加，再加上世家一直都對兵權有所覬覦，使得兩者之間的關係並不好。”
劉恆聽着老牛口中描述的將門，感覺出奇的像前世明朝時期的那些軍功貴族。他的腦海中浮現四個大字“與國休慼”。
劉恆甩了甩腦袋，試圖將這四個大字甩出腦海之中。他說道：“那爲什麼父皇沒按大哥那麼做啊？”
老牛猶豫了，緩慢地開口回答道：“太子殿下有魄力，世家不敢不信，如果聖上這麼威脅的話……”
老牛沒有把話說完，劉恆知道他的意思了。皇帝即使這麼威脅，世家也不會相信的，因爲皇帝沒有這個魄力，只是老牛身爲奴婢，不敢直言，‘爲尊者諱’嘛，劉恆懂這個道理。
於是，他乾巴巴地轉移話題說道：“老馬這是怎麼回事啊？咋還不過來接咱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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