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上又問道：“代王殿下在陛下心中分量如何？”
秦王不假思索地回道：“極重。”
隨後，他怕陳上不信，又解釋道：“先生有所不知，對於我們這些個兒兄弟當中，在父皇心中除了老大，便是我這位十三弟了。十三弟這次去封地，父皇派了自己的大監—老牛去服侍恆弟。但從此事來說，就可想而知我這位恆弟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了。”
陳上點了點頭。他又問道：“代王殿下對那個位置可有想法？”
秦王聽完之後，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劉恆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搖了搖頭兒，回道：“就目前來看，恆弟應該是半點想法都沒有啊。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那些個行爲。”
陳上聽完之後，正了正自己的衣衫，向前一躬說道：“殿下不嫌上卑鄙，這些年來對上恩寵有加，信賴至極。今上斗膽問一句，殿下到底是何想法？”
秦王苦笑一聲，終於還是被問到這個問題上了。這些年來，他的那些行爲可以稱得上首鼠兩端，猶豫不決，像是參與奪嫡，又像是沒有參與一般，令底下的人摸不到頭腦。
他嘆了一口氣回道：“哎，先生，隆是庶子，且還是個次子，能力還不如老大。按理來說本沒有資格野望那個位置，只是老大身體不適，纔有那麼一絲絲兒機會而已。隆本心並不想爭，但是奈何母妃，以及外公一家……哎，這才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從啊。”
隨後，他又補充道：“先生，你看，除了你，孤手下的那些謀士不是孤的母族中人，就是跟母族沾親帶故的，弄得孤很沒有安全感。孤甚至……”
說到這兒，秦王長嘆一口氣：“哎，甚至孤都不敢在他們面前對先生表達欣賞之意，唯恐他們心生嫉妒，暗害了先生。”
秦王看着陳上那洗的發白的衣裳，心中愧疚之情溢於言表，說道：“先生，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劉隆對不住你。”
面對着秦王劉隆的一番肺腑之言，陳上依舊面色不改。他沒有接着這個話題往下說，說道：“上明白，也終於知道殿下的苦衷了。”
他問道：“上斗膽問殿下，若殿下登上那個位置，您會不會放過您那些兄弟啊？”
秦王劉隆略作猶豫，回答道：“額……會吧。”
秦王劉隆這一波兒回答屬實給陳上整不會了。按照正常套路來說，這時候不是應該回答不會嗎？
陳上何許人也？也是個飽讀詩書，歷經磨難之人，什麼場面沒見過啊。他定了定心神，在腦海中略微措了一下辭，勸諫道：“殿下宅心仁厚，但是，別的王爺未必如此。您要知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啊。既然已經踏上了奪嫡之路了，便再無回頭的可能了，殿下。您只能持勇猛精進之心，披荊斬棘，直至登頂那這個位置纔算是結束。”
秦王劉隆見陳上說的如此嚴重，眼中露出遲疑之色。他弱弱地問道：“先生，那孤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陳上：……
這一瞬間，陳上一下子就質疑了自己之前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秦王殿下如此的膽小怕事，優柔寡斷，不似明君。哎，算了，秦王殿下不管怎麼說，待自己都是極好的。我陳上苦讀詩書數十載，也是懂的知恩圖報，忠君愛國的。況且，秦王殿下先天優勢如此巨大，手底下的人兒也不算是庸人，再加上自己的輔佐，還是有很大的可能登頂的。
他張口回答道：“來不及了殿下，沒有回頭路了。”
秦王劉隆如喪考妣一般哭喪個臉兒，說道：“好吧好吧。”
陳上見打擊秦王有點打擊過勁兒了。於是，他立馬生硬的轉移話題說道：“殿下，言歸正傳，依上之意，殿下對於代王殿下遇刺一事可以參與一下，在陛下面前刷一下存在，但是，不可參與太深，免得引起世家大族的反感，不利殿下之後的大計。”
秦王劉隆內心之中不是很認同陳上的建議。他弱弱地反駁道：“恆弟今兒個遇刺，孤不做點什麼，總感覺有點兒對不住他啊。”
陳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那殿下在這件事情上對世家大族發難，您能收代王殿下的心嗎？”
秦王劉隆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兒，回道：“有九弟在，誰也不能收了恆弟的心。畢竟他們也算是一母親兄弟，而且還是老九把恆弟養大的。”
陳上說道：“殿下，這不就顯而易見了嘛？幫代王殿下發難，沒有一點兒好處，反而壞處一籮筐。”
秦王劉隆還是不認同，試圖說服陳上說道：“但你說的那樣是不對的啊，先生。恆弟跟孤是親兄弟，而且他們今天能刺殺恆弟，視我大越律法於無物，視我大越王爺於豬狗，那麼明天就能刺殺孤這個豬狗秦王。這次要是不給他們一個教訓，下次他們真的就可以騎在我們這些王爺的頭上拉屎拉尿了。”
陳上：……
此時此刻，陳上有點兒不開心，淡淡刺道：“既然殿下都已經打定主意了，那叫上來幹嘛啊？”
秦王劉隆像是個鐵憨憨的一樣，不好意思的笑出聲，說道：“叫先生來的意思是請教先生，孤該如何反擊熱河王家？”
陳上盯着秦王劉隆的雙眼，認真地問道：“殿下，真的想好了嗎？”
秦王劉隆肯定地回答道：“先生，孤想好了。”
陳上又問了一遍道：“哪怕是資助您的競爭對手，您也在所不惜嘛？”
秦王劉隆絲毫沒有不耐煩，還是認真地回答道：“孤想好了，孤願拼盡全力，也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陳上最後又問了一遍道：“哪怕事後代王殿下根本就不領情，您也要拼盡全力嗎？”
秦王劉隆一臉誠懇地回答道：“是的，先生。這次不僅是爲了恆弟，也是爲了孤自己個兒，爲了孤這些年在母族那裏受的那些窩囊氣兒。孤不敢對母族發泄，但還不能對熱河王家發泄一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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