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生不如死

與此同時，顧三裏家卻又鬧得人仰馬翻。

白天他又厚着臉皮去找姓劉的借錢，本來是打算拿些錢出去做生意的，畢竟老八家那個啞女不就是靠着倒賣賺差價而出名了麼？

現在整個青陽都是她如何如何誠信厚道，如何如何神通廣大、會賺錢養家之類的傳言，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而反觀他自己，自從被縣老爺打了五十大板回來以後，整個人就一直在走黴運，連帶這個年都沒過好。

那天去看了楊二牛家的笑話，回來以後怎麼看他家那口子和顧四丫那個賠錢貨礙眼，可現在整個家裏全靠田氏去鎮上給人做粗活養家，家裏也是顧四丫一個人照料這，他也只好隱忍着沒發作。

可日子久了，心裏的怨氣就日益增長了起來。

一想顧九笙那種卑賤的人都能賺錢，他爲什麼不能？

於是，他就想到了被送出去的三丫頭，本想仗着岳丈大人的身份去找姓劉的要點錢，誰知姓劉的小氣吧啦不肯借，還說他女兒喫他的用他的沒給錢，顧三裏心裏那個氣呀！

不知怎地，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最近風頭正盛的顧九笙頭上。

他倆一合計，就直接定下了當街搶劫這麼一個法子。

沒曾想他和姓劉的正喝着小酒美滋滋躲在家裏等財神爺上門，卻等來個哭倒一片還被抓進縣衙這麼一個結果，姓劉的當場就發飆了。

叫上人操起傢伙就要去砸思味坊，顧三裏見勢不對立馬就跑路了，不然等姓劉的反應過來一定拉他一起去。他倒是不怕姓劉的強迫他，明天要是被顧九笙知道自己也參與了砸她店鋪的事兒，會死的很難看。

他剛跑到半路，就發現身後有人跟着他。

轉身一看竟然是好久沒見面的顧三丫，還穿着當初他送她離家時的那件白紗裙，精緻的小臉上血色全無。

顧三裏當即就愣住了，轉身問她幹什麼，三丫直接就跪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聲。

他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姓劉的有鞭打女人的怪癖，在房事上也禽獸不如……她是趁姓劉的喝醉了酒偷偷溜出去的……

顧三丫哭着喊着求他帶她回家，她不想給姓劉的做填房了，他要是不答應就一刀捅死在他面前算了，誰知三丫一摸衣袖才發現準備好的刀子不見了。

他當時又氣又怒，上去就給了她兩個耳光，誰知三丫居然倒地不起，身下還滲出一灘鮮紅的血跡來……

顧三裏看到女兒流血，纔開始慌了。

仔細一看，居然像是女人小產的跡象。

要是被姓劉的知道他打了她，害得她三丫流了他的孩子，那他全家人都沒活路了。

惶恐之下，他只好先把顧三丫揹回了家。

又給她找了大夫來看，果然是流產了，這下他們家就鬧開了。

先是田氏怨他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再是三丫醒了痛哭流涕，鬧得他滿心都是火氣，一怒之下就操起東西砸了田氏，田氏氣不過直接跟他扭打在了一起。

顧四丫和兩個弟弟嚇壞了，跑到院子裏小聲哭泣，也不敢出門兒去叫人，就任由他和田氏在三丫面前打個你死我活。

直到夜色漸濃，兩人身上都有多處掛彩，才漸漸停了下來。

顧三裏抽着水煙坐在門檻上生氣，田氏在屋裏抱着三丫大哭，一家人都處於一種極度絕望又憤恨的生活中。

而顧四丫被她那兩個小少爺一樣的弟弟鬧了一整晚，她一生氣就一人給了一耳光，然後抱着腿蜷縮在角落裏落淚。

一整晚，誰都沒進半滴水米。

到了後半夜，顧三裏又餓又渴他乾脆直接出了門去鎮上酒館買醉。

次日一早，顧十里到她二哥家看到的就是一副全家人生無可戀的模樣。

她進門一看，差點沒被眼前的境況嚇暈過去。

“這是怎麼了，二嫂？”

田氏傻愣愣地垂頭坐在三丫牀頭，像是沒聽到一般。

顧十里見勢不對，忙又問道：“家裏是遭賊了嗎？你們報官了沒？”

“五姑！”

她正準備出門去喊人，就聽見角落裏有人啞着嗓子喊了她一聲。

顧十里扭頭就看見頂着一張疤痕臉的四丫可憐巴巴地望着她，眼睛裏滿是恐懼，她忙問道：“出什麼事兒了，四丫，你們怎麼都成了這副樣子？”

“阿……阿爹他打了我娘，三……三姐孩子沒了……”顧四丫撲進顧十里懷裏，邊哭邊說。

顧十里一頓，忙叫住她：“等等……你說誰孩子，什麼！三丫什麼時候有孩子了，她……她……”

後面的話，顧十里已經震驚到完全說不出話來。

“造孽呀！”她一拍大腿，慘叫了一聲。

心裏卻不住的嘆息着，他這二哥怎麼就這麼會折騰？

好好的一個家，非得給他整得殘敗不堪，好好的孩子非得送給人家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侍妾，現在好了，胎也流了人也這樣了，一家人還鬧成這樣。

以後這家人的日子，只怕就只有生不如死了。

生不如死不要緊，可千萬別連累外人啊！

她也是聽了自家那男人的話，過來同他們商量一起去求八弟照拂的，如今看來根本不用找她們一起去了，這家人自己的事兒都沒鬧清楚了！

不行，她的快點走，免得惹自己一身騷。

她假裝苦口婆心地勸了一句：“有什麼事兒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的，一家人嘛，最重要的是和氣！聽我一句勸，等二哥回來，大家都冷靜點坐下來好好說說心裏話，還有什麼難關不能過去的？”

見田氏依舊呆愣着沒反應，顧十里才暗自舒了一口氣，忙又笑道：“那個，二嫂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兒，過兩天再過來看你們！”

說罷也不管還拉着她衣角哭訴的顧四丫，腳底抹油直接從她二哥家裏衝了出去。

“姑姑……就連你也不要我們了嗎？”

顧四丫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顧十里像躲瘟神一樣衝出了自己家，她跌跌撞撞起身，猛地朝顧十里的背影追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追她做什麼，反正就是不想繼續待在家裏。

哪怕是跟着她五姑出去沿街乞討，她都不想再留在這個家裏了，因爲這個家裏的每一個人，骨血裏面透着股骯髒齷齪，令她噁心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