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未經他人苦

顧九笙躺在牀上，與陸老太又聊了幾句就睡了。

期間她聽見她爹孃在耳房裏悄悄說了什麼，她睡得迷迷糊糊也沒認真聽。

反正新宅子已經在着手修建了，她打算一修好就帶着全家人搬過去。

至於這裏誰愛住誰住，畢竟他們當初來的時候，房子租金交的是三年，外鄉人來村裏租宅子基本都是先付租金的，而他們才住一年，不住也是浪費。

次日，顧九笙在隔壁一陣又一陣的雞鳴聲中悠悠醒來。

陸老太已經起了，三個孩子還在熟睡，她躡手躡腳地穿好衣服就去了耳房。

呂氏正在整理換洗衣物，一見她忙笑道：“閨女，快洗手喫朝食了，你阿嫲今兒一大早起來熬了魚骨粥，還熱乎着呢！喝了包你暖和一整天！”

顧九笙詫異挑眉：“一大早哪兒來的魚？”

自從碼頭實行管控以後，老叟就斷了每日鮮魚的供應，再加上最近天氣日漸回暖，百姓們又忙着找春耕的事村裏基本還沒人捕魚。

就連思味坊日常所熬的魚粥、魚酥都是她從空間裏拿的魚乾和鹹魚出來，要說味道也還差不多，但是稍微講究一點的人還是喫的出差別來。

乍一聽新鮮的魚骨粥，顧九笙就下意識想到了隔壁朱大福。

她正想問呂氏，就聽她神祕兮兮地對她努了努嘴，輕笑道：“喏，隔壁那兩個不知在那塊磨子上想轉了，五更天就摸黑去了河渠捕魚。你爹不放心，天一亮就跑過去看了，這魚就是你爹送回來的，據說今天收成還不錯，他擔了木桶又過去了。”

她這麼一說，顧九笙就更詫異了：“阿孃，你是說五姑和四丫天不亮就跑去河渠撈魚了？”

“不信，你自己上你爹那屋看看去。”呂氏白她一眼。

顧九笙也不是不信，就是覺得這事兒挺新鮮的。

顧四丫什麼秉性她大概清楚，至於顧十里，沒遭難前那就是一個養在深閨的柔弱媳婦，早起去河渠撈魚這事兒對她來說肯定是下了決心的。

看來她是真的不想跟那舉人丈夫過了……

她突然想起河渠看看了，想起她爹又問呂氏：“那我阿爹喫飯了嗎？”

“拿了兩塊鬆糕墊着，你陸阿嫲去後山撿竹葉了，說是晚點讓他們薰魚，等你和孩子們吃了朝食，咱孃兒幾個再去鎮上。”

顧九笙想了想，對呂氏說道：“阿孃，你現在去喊崽子們起牀喫飯，我去看看阿爹，一會兒回來咱就出發。”

呂氏點點頭，顧九笙懷着滿腔的好奇去了河渠。

其實她主要是想看看那兩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撈魚，如果只是做做樣子，實際上變着法子奴役她爹，那她可得好好跟她們說教說教！

畢竟她爹的腿纔剛能走路，若是又弄出點什麼意外來，她估計能把她們大卸八塊。

不過實際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她悄眯跟過去發現顧四丫脫了棉衣和鞋襪，真站在冷冰冰的渠水裏收網，顧十里站在岸邊使勁拽網繩，而她爹則把顧四丫從下面拋上岸的魚撿到桶裏去。

喲呵，這倆好喫懶做的女人還真轉性了？

心裏這麼想着她也就沒打算藏着看熱鬧了，剛走近幾步，她爹就眼尖地看到她了。

“閨女，快過來搭把手呀！”

顧九笙苦笑一聲，小跑上前擼起袖子就幫她爹撿魚。

見她只是跟自己搶活幹，顧老爹忙急促推她：“我說的不是撿魚，你去把給你五姑搭把手，這網很重，她們兩個丫頭片子餓着肚子力氣不夠！”

顧九笙撇撇嘴，半撒嬌半埋怨道：“阿爹你偏心，我也還餓着肚子呢，還讓人家去幹活兒！”

顧老爹成功被她逗樂了，下意識答道：“我閨女身強力壯，捕魚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顧九笙翻了個白眼兒，繼續撒嬌道：“誰說我身強體壯了，昨晚就沒睡好，現在感覺可難受了。再說，身強體壯，捕魚手到擒來那不跟個臭男人似的？難道在您眼裏，這麼嬌滴滴的女兒居然是當男兒養的？”

“成，阿爹說不過你！”顧老爹失笑，半哄道，“好閨女，你就別跟阿爹貧了，現在抓魚要緊，你老爹我活了這麼大輩子還沒撈過這麼多魚，你就滿足一下老父親的虛榮心吧！”

顧九笙低頭悶笑，身體卻很誠實地往她們的方向靠。

就算不看僧面也的看她爹的面子，尤其是她爹那句“你老爹我活了這麼大輩子還沒撈過這麼多魚”，她都得讓他感受一下撈一大票魚的快樂！

當初她剛穿來這個世界，第一次撈到那麼多魚心裏也很歡喜。

誰不喜歡魚，誰又不喜歡自己的勞動換來的累累碩果？

有了她的幫忙，很快又起了兩次網，每一次都收穫頗豐。

顧九笙甚至覺得連老天似乎都在幫她們，之前她需要放一夜才能撈到那麼多的魚，而顧四丫她們只是牽着漁網在河渠裏走上一圈兒，就能收穫滿滿。

當然，她也沒有忽略顧四丫是赤腳踩在冰冷的渠水裏的。

她看了看天色，狀似不經意說道：“今天也差不多了，就這樣吧，四丫你先上來把鞋襪穿上。”

顧十里聞言也附和道：“是呀，咱們今早的收穫還不錯，活的拿到鎮上去能賣點錢了！”

顧九笙沒看她，只是把目光落在赤腳上岸的顧四丫身上。

顧四丫低着頭，額上有細密的汗珠，整個臉部肌肉都崩的緊緊的。

不難發現，她方纔一直咬着牙，纔在冷水裏堅持了那麼久。

看起來，真的很讓人心疼。

不過顧九笙明白一個道理：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這個丫頭身上的氣息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她似乎比之前沉默了很多，腳在冷水裏泡那麼久，硬是沒吭一聲。

不過，她總覺得這丫頭咬牙強忍的樣子，像是在跟誰較勁兒。

或許經過這麼多事，她是真的成長了吧！

由於沒帶推車過來，他們兩人一組擡一隻木桶，很快就提了兩大桶魚回去。

喫過早飯，顧九笙和呂氏帶着孩子和陸老太一起去了鎮上，顧老爹則留在家裏處理那些沒氣兒的魚，顧四丫和顧十里則一人挑一擔魚去了鎮上街市叫賣。

至於她們會不會繼續賴在她家的問題，顧九笙一點兒也不擔心了。

喫飯的時候她就說清楚了，她們若想繼續住就得交租金，自己家總不可能白養外人，作爲親人這也算是仁至義盡。

不過晚上的時候，顧四丫和顧十里還是回到了顧九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