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1章入學

五條櫻拉着行李箱的拉桿，站在學校大門前，深吸一口氣。

是自由的味道！

多麼清新！

夾雜着山林間的清涼水氣，迎面而來時，讓人精神一振。彷彿全身上下都被洗滌一新，去除掉頑固了十幾年的雜質污垢。

“你要不要這麼噁心。”熟悉又討厭的男聲在旁邊嘚吧嘚，正處於變聲期的少年嗓音聽上去比以前更難聽。

當然，也可能是這個人本身的問題。

這是與生俱來的缺陷，無法通過後天努力改變。

她應該予以理解。

“……”五條悟衝她擡起手，拳頭捏得咯咯響，微笑的面孔下藏着跳動的青筋，“老子還不想入學第一天，就在校門口跟你打一架。你，懂？”

五條櫻略過這張她看了十幾年的老臉，越過少年比她高不少的肩膀，擡頭看向上方階梯盡頭：“夜蛾老師，您好。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一聽到有外人，五條悟立刻放下手，扭頭轉身朝前望去。

身上白色和服的衣襬隨着他的動作，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

雙手袖腰的少年身姿挺拔，一頭精心打理的白髮隨風微動，從頭到腳都寫滿“世家少爺”的字樣，只有臉上一雙古怪的墨鏡格格不入。

夜蛾正道望着下方同樣白髮的少年少女，根本無法忘記方纔聽見和看到一幕，在心裏嘆了口氣。

本來對方的身份已經夠麻煩的了，眼下看，性格同樣不好搞。

而且還買一贈一，起到了1+1＞2的效果。

他開始後悔，之前五條家來人的時候，自己應該對這兩名學生的情況問得再清楚一些纔是。

眼下多想無益，他在心裏又嘆了口氣，面上不動聲色維持教師風範莊嚴點頭：“歡迎二位來到東京咒高，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夜蛾正道，以後請多指教。”

話音未落，就見下方的少年將墨鏡稍微拉下半分，用一雙瑰麗到不真實的蒼穹藍眼上下掃視自己。

猶如一桶冰水從半空澆下，渾身被看透的直覺伴隨着透心涼意從心底升起，帶起一層難自抑的戰慄。

這不是夜蛾正道的自主反感，純粹是作爲一名正常人類的本能反應。

“還不錯嘛。”將墨鏡退回原位的少年懶洋洋笑了一聲，“我是五條悟。”

“他叫五條悟，剛纔透視老師您的是‘六眼’。”少年身邊的少女突然搶答。

她穿着同色系的精美振袖，一頭白髮被盤成齊整的大家閨秀髮髻，上面插有一枚跟她眼睛同色的孔雀藍蝴蝶髮簪，整個人古典得彷彿是從《源氏物語》中走出的仕女畫。

面無表情氣勢萬千的模樣也十分符合世人對貴族小姐的想象，就是嘴裏吐出的話跟大家小姐的外貌完全不符：“他目前在暗網裏的身家是這個數。”她擡起如玉手指，熟練地比了個數字，“如果老師您有意願，可以跟我私下聯繫。事成以後，我們五五分成。”

夜蛾正道：“……”

再說一遍，1+1＞2。

他應該早點了解，早做準備。

短短一個照面的時間，夜蛾正道就覺得自己滄桑了好幾歲。

他深吸一口氣，搶在五條悟開口前沉聲道：“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五條櫻同學。但是在東京咒高，禁止隨意攻擊同學。”

五條櫻沉默一瞬。

人偶般精緻的臉孔上沒什麼變化，眼裏卻透出分明嫌棄。

她放下手，垂落的衣袖重新遮住雪白肌膚，纖長睫毛如白蝶輕輕一顫：“我知道了，夜蛾老師。但我還是要說一句，這種規矩真的很老土。切，我還以爲外面學校會跟家裏不一樣呢。”

最後一句話，儘管她聲音壓得很低，臉也撇了過去，但無論是夜蛾正道還是五條悟都聽得一清二楚。

五條悟面無表情，擡手就是一個暴慄，並嫺熟地擋住少女反擊，對夜蛾正道頷首：“不用在意這個笨蛋的發言。走吧，該帶我們進去了。”

夜蛾正道：“……”

說實話，最開始他看到五條悟的娃娃臉時，還以爲他是兩人中比較淘氣的那一個。

沒想到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五條櫻真人不露相，露相就語出驚人，真不看出她乖乖女的外表下藏着這麼叛逆的心。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擁有“六眼”和“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早就被內定爲下一任五條家家主了吧？

所以，她這是在試圖說服第一次見面的外人，跟她聯手暗殺自家未來當主？

“無所謂。”身後的白髮少年似乎看穿了夜蛾正道的想法。

一面扭頭四處打量咒高校內景觀，一面用“無下限”術式擋住同族少女的拳頭，一面抽空告訴夜蛾正道，“反正老子是最強的。這個笨蛋嚷着要幹翻老子十幾年了，老子至今連根毛都沒掉。”

夜蛾正道聽他一口一個“老子”的粗魯口吻，再扭頭看一眼五條櫻張牙舞爪的動作，突然對五條家的家教產生了一絲絲懷疑。

還有之前驚鴻初見恍若從時光舊塵中走出的少年男女，也只是自己的幻覺嗎？

不然如何解釋他們優雅皮囊下，截然相反的動作語氣？

無論是人還是這次見面的過程，都和夜蛾正道昨晚失眠時的設想相差甚遠。

同樣也是第一次勝任教師崗位的他內心波濤洶涌，表面還要強作鎮定，並在到達目的地後，及時將姓五條的兩人分開。

伸手按住五條櫻，同時對另一個五條說：“男子宿舍在左手邊，第二層除了最裏面那間可以隨意任選。櫻，你跟我來，女子宿舍在這邊。”

“好的，夜蛾老師。”這麼說的五條櫻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住五條悟的臉頰往外一拉。

那張白皙臉皮上，瞬間就多出了一塊紅痕。

夜蛾正道：“……你在做什麼？”

五條櫻：“老師，五條悟在騙你。他纔不是一根毛都沒掉。”她擡起頭，沒有墨鏡遮擋的孔雀藍眼眸坦坦蕩蕩，“我的術式是能中止他人術式。只要‘無下限’沒有提前發動，我想怎麼揍他都可以。就比如我們第一次見唔唔！”

五條悟一隻手從後面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狠狠揉亂少女編好的發頂，咬牙切齒，氣急敗壞：“五條櫻！！！老子今天不想動手，是你逼老子的！”

“唔唔唔！”

夜蛾正道：“……夠了！”

他忍無可忍，終於搬出作爲班主任的威嚴：“悟，放手！櫻，以後不許隨便出手攻擊同學！再有下次，你必須寫檢討當衆朗讀並向五條悟當面道歉！”

聽前面還面不改色的少女立刻神色大變。

她睜大眼，難以置信：“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麼殘忍！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嘴角一抽。

五條悟哈哈大笑，鬆手前，也捏了一把同族少女的臉頰，等對方跟自己一樣臉紅以後，才真的撒開手，背到腦後：“你不會這樣就放棄了吧？不會吧不會吧？五條櫻，老子等着你下一次偷襲。”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你也一樣。悟。再有下次，檢討朗讀當衆道歉。”

五條悟不笑了：“夜蛾老師！做人真的不可以！不可以這麼殘酷！”

五條櫻卻在旁邊用手托住下巴，滿臉深思：“好像也不賴誒。我道歉，他也道歉，這不是扯平了嗎……一換一的話……”

“我會讓五條家領你們回去。”

“……”

“…………”

看見終於消停的兩人，夜蛾正道長吐一口氣。

他前幾天熬夜看完的《三天讓你成爲合格人民教師的一百個小妙招》沒白讀！

此時此刻他墨鏡下的黑眼圈，和這幾天掉落的頭毛都是值得的！

“夜蛾老師。”一道清朗的男聲忽然在這個時候，在夜蛾正道背後響起。

他擡頭，看到另一名讓他十分省心的學生已經換好校服，從男子宿舍裏走出，笑眯眯的樣子怎麼看都比這邊兩個五條順眼多了：“需要我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