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六歲生日
“……那也不是你夜襲人的理由。”夏油傑思考半天,也只能吐出這麼一句話。
對不起。
其實他大腦一片空白。
完全不知該作何評價。
而五條悟就趁着夏油傑這麼短暫的發愣時間,已經大搖大擺走進後者打開的宿舍門內。
夏油傑又是一愣,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五條悟環顧一圈房間四周,已經施施然在夏油傑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還點評了一句:“這個佈置格局不錯,我也要。就是沙發小了點窄了點,不夠我躺下。”
所以這他媽還是個任性大少啊!
夏油傑額頭冒出青筋。
搖擺不定的心再次偏向五條櫻那邊。
“夜襲那件事啊。”五條悟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靠半躺,突然把話題撥回正軌,“我想想,起因好像是櫻的六歲生日。”
“?”
“她生日比我遲5天嘛,我就想着給她一個驚喜。就半夜偷偷拿蛋糕蹲在她牀邊,等十二點來臨。”
夏油傑:“……”
且不說,你給她驚喜和她生日比你遲五日有什麼聯繫,你大半夜蹲人女孩子牀邊,怎麼看都不像是驚喜是驚嚇吧!
想了想,這位大少爺好歹記得有帶蛋糕,本意也是好心,夏油傑還是把這句吐槽吞回肚子裏。
五條悟的回憶還在繼續——
總之,瞅着旁邊的夜光鐘錶剛跳過十二點,五條悟就壓着聲音在睡熟的五條櫻耳邊小聲喊道:“生日快樂!”
五條櫻猛地睜開眼,瞳孔裏尚存未清醒的迷濛,看到牀邊黑影下意識就一拳過去。
結果,她的拳頭陷進了一團柔軟帶着涼意的可疑物體裏。
六歲的五條悟:“……”
六歲的五條櫻:“……”
他兩一致盯着那團已經看不清原樣的蛋糕陷入長達一分鐘的沉默。
一分鐘過後,五條悟率先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全然沒了往日的冷靜自持:“你白癡嗎?!我好心幫你過生日,你居然想打我!”
五條櫻也一臉嫌惡,沒有白日在下人面前的冷漠傲然:“你纔是白癡!哪有人過生日像你一樣黑燈瞎火偷襲我!”
說着就要用乾淨的那隻手去開燈,結果又被五條悟攔下。
“說你白癡你還不承認。”年紀幼小的男孩微微眯起眼,那雙在黑夜裏也像貓一樣閃爍的“六眼”明晃晃的,顯露不符合年紀的成熟,“你現在開燈,把別人引過來怎麼辦?”
“那正好!讓其他人看看你半夜不睡覺到處偷跑!”
“我這是爲了誰?!”五條悟瞪大眼,眼裏閃過受傷。
黑暗中,沒有六眼的五條櫻自然無法注意到這個細節,但從她手背上挪開的手卻讓她心中一動,沒再堅持原本的動作。
兩人又這樣靜坐了一會兒,五條櫻忍不住出聲:“你不讓我開燈,那你幫我去拿張紙讓我擦乾淨手吧。”
五條悟的方向傳出一聲冷哼。
過了一會兒,櫻卻發覺有柔軟的布料輕輕掃過她的掌心手背以及手指縫隙間,細心地幫她擦乾手上每一寸奶油。
五條櫻忍了片刻,還是沒忍住:“你用什麼幫我擦手的?”
“沒什麼。”手被鬆開,已經黏糊糊的布料也被抽走了。
五條櫻撅撅嘴,還是在黑暗裏摩挲着拉住打算起身離開的那個傢伙,掀開自己溫暖的被窩:“進來吧。”
“……”
“還是說,你打算脫了外套,在十二月份冒着雪走回自己房間?”
“…………”
半晌,五條櫻都快受不了冷風,打算重新蓋好被子時,另一個冰冷的身體從外面擠了進來。
他剛一進被窩,兩個人都打了個冷戰。
五條櫻更是打了個噴嚏:“我要是明天感冒了,都怪你。”
“我要是明天感冒了,也怪你。”五條悟甕聲甕氣。
“怪我什麼?是你自己大半夜跑過來蹲在我牀邊!”
“那是因爲哪個白癡要過生日啊!”
“……”
又安靜了幾分鐘,五條櫻才低聲告訴身邊體溫轉暖的某人:“沒必要。我從來沒過過生日,不也活蹦亂跳長這麼大了麼。”
五條悟沒吭聲。
但此時此刻,兩個人腦子裏都情不自禁回想起五日前家裏隆重盛大的宴會典禮。
那是堪比春節慶典的熱鬧場合,是窮千年世家豪奢底蘊之盡。
五條櫻想了片刻,還是重複強調了一遍:“我不在乎。你看你過了這麼幾年生日,生日願望不也從來沒實現過。”
五條悟的生日願望她清楚。
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擺脫五條家的人,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快樂生活,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喫多少甜點就喫多少甜點,也不用爲了試驗自己的“六眼”和“無下限”,每天練習得頭疼欲裂。
真奇怪。
明明家裏人禁止他兩見面。
她居然還了解得這麼清楚。
都怪五條悟!
誰讓他屢次偷偷摸摸,瞞着其他人跟她見面。
讓她什麼都知道了!
電視上說,知道太多的人是會被喫掉的!
“是喫得太多,纔會被喫掉吧。”身邊人冷不丁吐槽。
五條櫻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不小心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旋即,她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的?!”
“哼,不就是一部動畫片麼,我也看過。”五條悟聲音冷淡,“什麼龍啊妖怪的,不是都跟咒靈差不多嗎,沒意思。”
“誰說的!小白龍跟那些奇形怪狀的咒靈纔不一樣!”五條櫻反駁,“要是真有龍形狀的咒靈,我一定不會消滅它!”
“然後呢?難不成你還要養着它?”
“也不是不可以。”
“笨蛋。那你某一天就會被它扭頭喫掉!咒靈就是咒靈,你又沒有咒靈操術,真以爲自己天下無敵不會受傷嗎。”
五條櫻忍不住在被子裏踢了五條悟一腳:“我想想都不行啊!”
“不行。”
“你說不行就不行?”
“我是未來家主,你應該聽我的。”
“我纔不要!”
這一次,不知爲何,五條悟沒再反駁。
相反,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了櫻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那你的願望是什麼?”
五條櫻比他剛纔沉默得更久。
久到五條悟都踢回來了,她才難得沒反抗,只是小聲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你不說出來,怎麼幫你實現。”
“……沒人能幫我實現。”
“?我不信!”
“我想我媽媽了。”
因爲兩人貼在一起,五條櫻明顯感覺到五條悟僵了一下。
她沒在意。
或許是五條悟冒風雪爲她慶賀生日打動了她,又或許是黑夜做了掩蓋讓她能夠暢所欲言,總之,她說出了埋藏在心底誰都沒告訴過的話:“你可能不相信,我能記得我剛生下那會兒的事。”
“那你媽媽不是……”
“是啊。”五條櫻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被子,連帶着靠五條悟更近,聲音更小更低,“我還能記得,媽媽跟醫師說,讓我的孩子活下來。”
剛出生的嬰兒不能清楚視物。
所以記憶中,那一日只有大塊斑斕色彩,其中佔據面積最大最多的主色調,就是紅色。
無窮無盡的鮮紅色。
蘊含着新生兒的勃勃生機。
流逝着難產婦人的生命力。
——“你確定嗎,五條夫人?”
——“我確定。我只想要我的孩子能活下去。”
然後……
“我記得媽媽最後抱了抱我。”五條櫻聲音小到像在細語,落在五條悟耳中卻像驚雷,像轟鳴,“她貼着我的臉說,我好愛你啊寶寶。希望以後能有人像我一樣,代替我繼續愛你。”
“……”
“但是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媽媽一樣愛我了。”五條櫻嗓音還很稚嫩,卻帶着異樣的滄桑肯定。
這點異常,很快又在她下一句話中煙消雲散:“所以,我希望我媽媽能回來。再抱我一下,再重複一遍那句話。”
“爲此,我一輩子都不過生日也沒關係。”
年幼的五條悟忽然發現,咽口水的動作居然如此艱難。
他嘗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沙啞着聲音告訴身邊的女孩子:“肯定會有人,能像你媽媽一樣愛着你。”
五條櫻卻再次撅起嘴:“沒有。我都找遍五條家了,也沒找到那樣的人。”
五條悟回想了一遍家裏人的脾性作派,點頭表示肯定。
隨後話鋒一轉:“那就到外面找!外面肯定有!”
“啊?”
“五條家太小了。外面世界那麼大,肯定能找到一個像你媽媽一樣的人,到時候就把他或者她帶回五條家。”年幼的男孩細細思索了半天,給出鄭重承諾,“只要我在五條家,一定會讓五條家接受那個人。”
說完這個十年前的故事,五條悟看向夏油傑。
後者正後腰倚住書桌,垂眸沉思。
似乎是察覺到五條悟的視線,夏油傑慢吞吞擡頭:“爲什麼這麼看着我?”
五條悟也一臉深思:“這麼想起來,之前櫻對着你發愣也有了解釋。”
“……”
“根據我打聽到的信息,雖然櫻那傢伙是白髮,但她母親其實是黑髮誒。”
夏油傑嘴角開始從抽搐。
“聽下人說,性格十分溫柔,喜歡看書,還會寫日記。傑,你寫日記嗎?”五條悟這麼問,眼神下意識想要繞過夏油傑去看他身後的書架。
結果他的目光被夏油傑身體堵得嚴嚴實實。
黑髮少年的眼角都開始抽搐了:“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我目前爲止,還不想有一個和我同齡的女兒。”
“哦,那就沒問題了。”五條悟站起身,一拉衣襬,衝夏油傑揮揮手,“走了。”
“哈?”
“對了。”走到門邊的白髮少年冷不丁停下腳步,回頭。
“?”
“傑,趕緊把沙發換個大點的。起碼要四人座的那種。要真皮的哦。”
好讓你躺得更舒服是麼!
“滾吧你!”
木板門砰的一聲在五條悟眼前關上。
他摘下墨鏡,“六眼”告訴他,夏油傑正站在門後還未離開。
五條悟眯了眯眼,俊秀面孔上沒什麼表情,配上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顯得格外鋒利冷凝。
片刻之後,他才哼笑一聲,將墨鏡重新卡回鼻樑,晃晃悠悠回到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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