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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不信

第92章

肖氏得到消息,立刻就來了。

林嘉睡了一覺醒了,披着頭髮坐在牀上正發呆,目光落在空氣裏,茫然。

小寧兒引着肖氏進來,正看到這一幕。

肖氏一陣心酸,過去坐在牀邊:“嘉娘。”

林嘉喚了聲:“嬸子。”

她握着林嘉的手,像桃子一樣,先安慰一通,無非是節哀順變那一套。

因這種時候,也真沒別的什麼話能說的。

林嘉喚小寧兒:“給嬸子沏茶。”

肖氏見她這種時候,還能冷靜行事,依禮待客,心下放心了許多。

便試着問起杜姨娘臨終的情況,林嘉道:“挺好的,沒遭罪。”

“沒遭罪就好。”肖氏唏噓道,“我們家那口子,走的時候遭了大罪的。”

再問起身後事,林嘉都說了。

肖氏讚道:“凌家家風講個‘仁’字,不愧是百年世家。”

她羨慕杜姨娘:“她這歸宿好,以後有享不盡的香火。”

杜姨娘將要葬入凌家的祖墳,以後伴着凌三爺、三夫人一起享十二郎的香火。

這在時人來看,是福分,是福報,是一個女人的好歸宿。時人最怕的還不是活着的時候受苦,而是死了之後入不得某家的祖墳,成爲孤魂野鬼。

桃子也是用這套來安慰林嘉,才讓她放開了扒着車的手的。

林嘉點點頭。

只她沒穿好衣裳,這樣見人不夠禮貌,便起身開箱拿衣裳。

肖氏見她從箱子裏拿出來的竟是孝服,問:“你要給她穿孝?”

林嘉點點頭:“我想穿一個月。”

肖氏感嘆:“也好,終究是養了你一場,也算是養恩。”

杜姨娘是林嘉的堂姨母,是異姓隔房已適人的女性長輩,在“長輩”這個詞前面的每一個前綴,在五服關係中都要減一等,全減完之後,按照五服關係,她是不必給杜姨娘穿孝的。

但她想穿,穿一個月,算是報杜姨娘的養恩。

肖氏頗爲杜姨娘欣慰。

幫她穿好衣裳,肖氏低聲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林嘉沉默了一下,道:“我年紀大了,該說親了,會請蔡媽媽幫忙。”

至於三房想讓她給十二郎做妾的事,她覺得羞恥,不願意別人知道。

按照杜姨娘的關係,林嘉是三房的人,三房理所應當地該把這件事挑起來。別房的人不好插手她的事。

何況肖氏連別房都算不上。

她自己的能力有限,更明白林嘉說親的難處,已經超出了她能幫忙的範圍。三房的人來幫忙,總比她強得多。

她點點頭,問了另一個特別現實的問題:“姨娘的東西,三房可說了怎麼處理嗎?”

林嘉愕然。

肖氏便明白,林嘉根本沒想到這一層。她嘆了口氣,解釋道:“她是妾,身上一針一線都是夫家給的。她若有孩子,私房自然是留給孩子的。可……”

可杜姨娘沒有孩子,林嘉不是她的孩子。

妾沒有嫁妝,都是光身子進門的。妾的親戚也根本不算正經親戚。

杜姨娘房裏的東西理論上來說,都是凌家的東西,不該由姓林的人來繼承。

三房另兩個妾都還健在,杜姨娘和林嘉還沒有經歷過這種事,都自然而然地覺得,杜姨娘沒了,私房錢留給林嘉沒什麼問題。

實際上問題大了。

肖氏從前是主母,她懂。

她解釋明白了,悄悄跟林嘉說:“你也在凌府裏養了好幾年了,我是覺得三夫人那個人倒不會在乎姨娘那點私房。”

“只是……”她說,“要不然你把姨娘的私房銀子先收起來一半?”

藏一半,要萬一三房真要收回杜姨娘的私財,林嘉還能落一半。

若是肖氏自己,絕不會這麼做。可放到林嘉身上,這孩子連親人都沒有了,若沒有點銀錢傍身以後可怎麼辦。

風骨這種東西,要求自己就行了,沒必要要求別人。肖氏甚至給出了這樣的建議,是真心爲林嘉着想了。

這個孩子也是看着長大的。

肖氏很難違心地說,她喜歡隔壁的鄰居。

她甚至一直都不喜歡林嘉的容貌。她內心裏一直預判,林嘉極可能以後要給什麼人做妾的。後來十二郎糾纏林嘉,讓她瞧見過,更覺得自己的預判是對的。

所以她不喜歡肖晴和林嘉來往。

但她也一直都知道,隔壁的林嘉娘是個好孩子。

女孩子的出身和命運很難由自己掌握,但那孩子的確是個好孩子。

林嘉原不懂這裏面的門道,經由肖氏解釋了,才理解了。

妾啊,連自身都不屬於自己。

她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道:“不必這般,夫人若是要收回去,便收回去吧。

她輕聲道:“我們欠凌家的,已經太多了。”

三夫人代表凌家,凌九郎亦代表凌家。凌家沒分家,他們就是一家人。

欠凌九郎的根本還都還不起。甚至林嘉也知道,她若去跟他談錢的事,他只會蹙眉嫌煩,耽誤了他看書撫琴。

這欠的都沒法還了。怎能再去貪瀆凌家的資財。

林嘉幹不出這種事來。

肖氏輕嘆一聲,但內心裏也高看了林嘉一眼。她果然是沒看錯這個孩子,孩子還是好孩子。

桃子喫過午飯又來了。

見肖氏在,她很高興。她畢竟也年輕,這種事也沒經歷過,若有年長女性來安慰一下林嘉求之不得的。

肖氏見她來了,便把林嘉交給了她,悄悄說:“也不必使勁勸,這等事勸其實都沒用,得等自己走出來。”

“你們關係好,若能陪着她,多陪陪她。”她又擔心,“會不會影響你差事?”

“不會,我訂了親的,本來就閒了。”桃子說。

肖氏又跟林嘉說:“下葬的時候我過去。”

林嘉握着她的手,許久,道:“你搬走之後,她精神就不好了。”

肖氏頓覺眼眶酸脹,使勁吸了吸氣,點點頭,離開了。

府裏有什麼風吹草動,四夫人消息都不會慢。

她聽到消息的時候頗意外:“怎麼就沒了?”

想想又嘆氣:“人就是這樣,說沒就能沒的。”

想起了四爺,又流了眼淚。

好在她的性子素來是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

傍晚凌昭過來陪她用晚飯,她問起來:“三房那個小姑娘的那個做姨娘的姨母沒了,你知道嗎?”

凌昭道:“知道。”

四夫人驚訝。

這不是凌昭該知道的事。他一個在守孝的年輕公子,怎麼能這麼快就知道隔房長輩的寡居姨娘去世的消息。

他說“知道”,便等於是坦誠他與那小姑娘關係不一般了。

四夫人原以爲是發現了親兒子的小祕密,一心想看熱鬧的。誰知道還沒熱鬧起來,小姑娘的姨母就病了,她變得足不出戶,在長輩牀前侍疾。

點心也沒了。後面就沒熱鬧可看。

她從來不是一個能持之以恆的人,也就先把林嘉擱下了。

此時,她驚訝地眨眨眼。

凌昭揮揮手讓婢女僕婦們都下去,端碗給四夫人盛湯:“母親不必窺探我的事,我不會在孝期裏做出醜事。”

偷窺被抓包,四夫人“咳”一聲,繃起臉:“我主要是擔心你前程……”

“我的前程、外面的事,母親都不必操心。”凌昭道,“父親手裏的資產,我回來之後也已經跟管事交割清楚了。”

“另外,其實我在京城也置辦了些私產,未曾稟報過,還望母親原諒。”

理論上,父母在子女不當有私產,未婚的子女就更不應該了。

理論是理論,現實是現實。不管是誰家,高門大戶,若是哪一房手裏沒點私產,只能說明男人無用。

凌四爺就是個頗長於庶務的人,或者說,以四夫人的瞭解,凌家的男人怎麼說呢,從凌老爺到凌六爺,都是讀着最聖賢的書,做着最踏實的事。

凌六爺只有秀才功名,但他身上也有恩蔭的官身。恩蔭的官身也是官身,凌六爺卻可以毫無芥蒂地和商賈們稱兄道弟地交往。

他將凌家的庶務打理得十分興盛。

四爺就曾感嘆說,六弟若能把書讀出來,說不得便是一代計相呢。

四夫人那時候只笑——四爺中了進士,都不願意做官,卻盼着最小的弟弟登堂拜相,笑死了。

此時,四夫人確認她這兒子真是凌家人。

你看着他一臉的不食人間煙火相,他其實把錢的事情算得清楚着呢。

他有私產,四夫人做夢笑都來不及,怎會生氣。

“我生什麼氣。”她眉開眼笑,“你不跟着我們跟着你大伯,我還擔心你不懂這些。看你會過日子,我就踏實了。”

她一個頂頂不會過日子的人說這種話,頗讓凌昭無語。

四夫人就和三夫人一樣,家中受寵嫡女,有豐厚嫁妝。夫君在的時候有夫君,夫君沒了還有孃家父兄。四夫人更強一點,她還有兒子可靠。

這兩個女人是從來不曾爲生活愁過半點的。

不像有的人,生着一顆梅精雪魄般的心,卻要帶着笑去汲汲營營。

凌昭強壓下心口那一份酸楚,告訴四夫人:“母親不必使人去水榭打聽了,我與母親說實話,我也認識林姑娘。”

“桃子和林姑娘熟稔,吃了她做的糕點,帶回來給我,意外地合脾胃。我便一直付銀錢給她,讓她專門給我做。”

“因我在爲父親茹素,不願意別人知道這個事,所以在母親面前也沒有表露出與她相識。”

四夫人心疼他:“你該喫喫。”

凌昭道:“後來瞭解了她的情況,因我也是新經父喪,見到幼失怙恃的孤女,不免傷情,頗覺得憐憫。便將我水榭那邊調製顏料的活計放給了她,讓她賺些小錢。”

“你果真像我。”四夫人嘆道,“我也是見不得人受苦的。”

“我知道母親猜疑什麼。我與她年紀差得頗多,看着她像個小姑娘,除了憐憫,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母親不必多想。”

“我爲父親守孝,還要許久,男女之事母親都不要瞎想。”

“只是,林姑娘確實命運多舛,她如今孤苦伶仃了。母親是心善之人,若能看顧些,便請看顧些吧。”

四夫人點頭:“好。她要有需要幫忙的,我能幫就伸把手。”

凌昭微微點頭,爲四夫人盛飯佈菜。四夫人用飯。

母慈子孝,畫面和諧。

只凌昭說的那些話,前面的,四夫人都信。

最後的,四夫人一個字都不信。

傻兒子,他不知道人的眼睛會說話。尤其他生了一雙和他父親那麼像的眼睛。他說到“小姑娘”三個字的時候,那眼睛裏柔軟得要生出水來。

若這是“憐憫”,那相公就是憐了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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