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池小池很想跟這些孩子們安利正在醫務室和甘彧一起陪護秦嶺的袁本善:
你們快來看看這個袁老師,薄皮大餡十八個褶,用來下飯正好。
想歸想,在柳成蔭六神無主時,他主動邁步走了進來。
一屋子的熊孩子轉了目光看向他,發現來人是他,倒是都乖乖閉了嘴。
剛纔吵得最兇的是常跟在柳成蔭背後喊餓的一個小胖子。
當然,現在他在池小池眼裏是一隻維·尼熊。
池小池將他精準鎖定,直接點了他的名:“馬清。”
維·尼熊一愣,在椅子上挪了挪肉墩墩的屁股,有點呆地應:“啊?”
“跟老師說話要站起來。”
小維·尼熊乖乖站了起來。
池小池在小維·尼熊身前單膝蹲下,恰與他視線平齊。
他問:“爲什麼帶頭鬧事?”
小維·尼熊摸了摸塌鼻樑,有點窘迫。
他微微軟了口氣,細化了自己的問題:“爲什麼想喫老師?”
“因爲有老師說過,我長這麼胖還老喊餓,是有病,是有怪物在喫我的腸子。”小胖子說話時,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不過邏輯還算清晰,“怪物爲什麼要喫我呢,一定是因爲我很好喫。老師,人是什麼味道的呢。”
池小池:“……這是哪個王八羔子說的?”
他“啊”了一聲,歪歪腦袋,有點迷茫道:“我不記得了。”
孩子們往往心如白紙,他們記不得是誰往他們身上肆意潑墨塗鴉,但那墨跡卻會確確實實留在他們身上。
天長日久,墨跡蔓延,白紙也變了顏色。
小維·尼熊舔舔嘴巴:“柳老師香噴噴的,拿來做菜一定很好喫。”
柳成蔭腮幫輕輕哆嗦了一下。
好在她已經理清了思路,強忍住奪路而逃的衝動,並沒露出害怕的模樣,只無奈搖了搖頭。
池小池站起身來:“還有誰想試試?”
剛纔吵鬧的孩子安靜了不少,只有寥寥幾隻小手舉了起來,滿眼求知的光,看得人後脊骨發冷。
“起立。”
這下有兩個孩子暗搓搓把手放下來,剩下三四個互相看看,慢吞吞站起,各自不安地搓着衣角。
池小池叉手道:“不是想喫人嗎,先各自咬自己一口開個葷啊。”
孩子們:“……”嚶嚶嚶。
池小池看着小維·尼熊等熊:“愣着幹嘛,咬啊。”
馬清小朋友眼裏開始泛起淚花:“老師,我知道錯了。”
池小池把人頭清點一遍:“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別喫飯了。去牆角站着。”
剛剛還卯足了勁兒作妖的幾個鬼童站成一排,還有什麼囂張氣焰在,抽噎着抹眼淚,場景宛如現實世界中的幼兒園。
揪出幾個典型,剩下的登時安靜如雞崽,吧唧吧唧地喫起飯來。
池小池走到柳成蔭跟前,拿眼角瞥瞥那幾個抽抽搭搭的熊孩子,壓低聲音:“一會兒我出去了,給他們送點喫的。”
柳成蔭恍然,看向池小池的目光竟已是十分的信賴。
“記住,別拿太好太多。一個包子就ok。別的孩子都還看着呢。如果同學犯錯受罰了還能喫到好的,你想想他們接下來會幹什麼。”
話鋒一轉,池小池安慰她:“……放心,不要怕他。你揹着我給他們送喫的,他們會喜歡你的。”
柳成蔭吞了吞口水,認真地點下了頭。
池小池朝來時方向走去。
結合昨夜的鬧劇和剛纔他觀察得知的情況,池小池有了一點不大妙的聯想。
走回甘棠身邊,他與她低聲耳語幾句,甘棠點一點頭,陪站在柳成蔭身側,大有保護之意。
柳成蔭看她,她則回以一個溫柔的淺笑,撩一撩長髮,目光是那種“萬事有我”的沉靜可靠。
柳成蔭想到昨夜與甘彧同宿時,她曾關心過宋純陽的安全問題。
甘彧的態度很淡然:“沒關係。有我妹妹在。他會很安全。”
思及此,柳成蔭的心是徹底定了下來。
而池小池用目光示意田廣冰跟他走。
田廣冰略擔憂地瞟了一眼柳成蔭,發現她狀態還好,身旁還有甘棠陪着,心間稍定,便跟上了池小池。
池小池上了三樓,進了小倉庫。
倉庫內除了用來堆放一些雜貨外,還放有七八個冷櫃,儲存着大量肉蛋菜奶,各樣食材應有盡有,取之不盡,因此也不需他們出外採購。
池小池翻箱倒櫃地找尋着什麼。
田廣冰由衷讚道:“哥兒們,你牛。”
池小池也不謙虛:“別說那沒用的。來幫我找點東西。”
田廣冰:“什麼?”
池小池剛想開口,便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他從角落裏拖出一沓小紙箱殼子,撣去上頭的灰:“不能叫他們牽着我們鼻子走。得給這些熊孩子找點事情做。”
上午,池小池自作主張地停了他們的兩節課,把所有孩子帶到了操場,上種植課,課程由他主講。
泥土是現挖的,種子是他在萬能的系統倉庫裏拿袁本善好感度兌的。
每個孩子人手一把小鏟子,大半箱黑泥,以及五顆小白菜種子。
池小池舉着手裏的種子:“你們看,這是什麼?對了,這是植物的種子……誰說的瓜子?!你站出來我澆你一頭蟹黃瓜子。”
孩子們嘎嘎地樂。
他教孩子們認了小白菜的種子、絲瓜的種子,以及南瓜、菠菜的種子,又教他們把五顆小白菜種子依次在箱內種下,澆上水。
波波頭目不轉睛地看着種下種子的地方,小手指在泥土表面摩挲來摩挲去,動作謹慎得要命。
她滿懷希冀地問池小池:“老師,種子什麼時候會發芽呀。”
池小池說:“如果照顧得好,它們1到2天就會發芽,等到菜長成了,就能挖出來炒菜喫。”
一旁的羊角辮聞言,立即緊張地攏起小手,護住了自己剛種下的種子。
小男孩甲抗議:“我們不喫菜!它會一直長,長得很高很高,有樹那麼高!”
他身邊的小男孩乙也說:“我們會和它一起長大,長呀長,將來一定比樹還要高。”
甲馬上起了勝負心:“我的菜一定比你高。”
乙:“我更高。”
甲:“我的菜更高。”
乙:“它都沒有長出來呢。”
甲誓死也要維護自己親手種出的小白菜的榮譽:“就是高,比你高。”
小孩子們一顆心小小的,只要心頭絆上了事情,就會變得格外專注。
他們身上沒有再繼續散發出那逼人的惡臭,怕薰到了那些花草,趴在箱子邊,眼不錯珠地盯着看,伴以“怎麼還不長出來”的小聲嘀咕。
池小池退到一邊,和甘棠並肩而立,又着意瞄了一眼田廣冰柳成蔭這對小情侶。
他們站得遠遠的,看來仍因好友的重傷而心有餘悸。
上個世界碰上廖武、譚悅那樣的隊友算是巧合,誰想這個世界又是如此。
這不得不讓池小池起疑了。
這些人的基本素養和常識還是有的,在任務剛開始時把“順從”當做通關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想法,只是這心理承受能力和應變能力實在是……
甘棠側身對他耳語,一把帶着軟儂江南的口音聽來實在舒服極了:“我幫你打聽過了。柳成蔭他們碰見的最難的世界,就是在上一個世界,被一個連環割喉殺人犯的鬼魂追趕。”
池小池:“嗯。通關機制呢。”
甘棠說:“範圍是一個街區,那個女殺人犯會持續追趕他們,他們只需躲避。任務時間是一週。就是這樣。”
池小池:“……”這麼硬核的嗎。
池小池再問:“鬼的特殊能力?”
甘棠:“沒有。她有實體,跑得和正常的人類一樣快,不會穿牆,也不會徒手爬樓,而且一開始還有禁制,不會定位,直到最後一天,女鬼才開啓了定位機制,殺死了其他聯盟裏的兩個人。”
見池小池沒有想再問些什麼,她開口反問:“你讓我打聽他們度過的最難的世界,是在懷疑什麼嗎。”
池小池擡手摸一摸眼睛,輕聲道:“……沒有,問一問而已。”
在過第八個世界時,池小池心中已有疑竇。
廖武一行人思維完全是直線的,有鬼就要殺,而且面對“關巧巧”時虛得要命,對她忌憚無比,在出現人員傷亡後更是昏招頻頻,菜得摳腳,也就比正常人好那麼一點點而已。
如果只是遇到一次,池小池便當他們是運氣好才能走到現在。
然而,第九個世界裏的大學生三人組,遇到危險時反應之蹩腳,能力之弱雞,讓偶然變成了必然。
池小池愈加懷疑,其他人做的,與宋純陽一行人做的,可能根本不是同一個難度係數的任務。
奚樓也在池小池的提示下想到了許多先前從未想過的問題,不免啞口沉默。
池小池問他:“你先前帶過的宿主,任務難度怎麼樣?”
“我之前……沒有關注過任務難度這回事。”奚樓苦笑,“這麼說吧,我帶過的人有十三個,心理承受能力普遍比柳成蔭他們起碼差個三四倍左右,見到鬼連路都走不動。他們大多在第二、第三個世界死去。唯一一個活到第八個世界的,論起心理素質,也和田廣冰他們差不多。我之所以沒有特意去關注過任務難度,是因爲他們大多都會被自己的想象嚇死,光安撫他們就很夠嗆了。”
池小池又問:“你畢竟也帶過不少宿主。宋純陽所經歷的任務世界的難度,和他們相比就沒有什麼差異嗎?”
奚樓心裏一悸。
確實……
但他先前完完全全沒有注意到,甚至沒有仔細去想。
原因無他,他和宋純陽待在一起,幾乎是和宋純陽共享視野,所以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宋純陽眼中所見。
宋純陽能看見鬼,且通曉許多偏門的玄學知識,對他而言,那些任務恐怖歸恐怖,卻也僅僅是有驚無險罷了。
以第六個世界書中的鬼魅爲例,那對宋純陽來說,有什麼難度?
他能看到女鬼在哪本書中躲藏,就等於握緊了免死金牌,根本不值得害怕。
然而,奚樓現在跳出思維侷限,回頭看去,卻是毛骨悚然。
如果宋純陽沒有挺身而出,那明明是一個極有可能出現團滅結果的死局。
奚樓喃喃地問:“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儘管是疑問句,但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池小池一臉的若有所思。
要論起宋純陽與普通人的不同之處,也就只有一雙陰陽眼了。
如奚樓所說,這個世界的系統,是按照主神事先設定好的一切程序自動運行的。
倘若把執行任務比作一場考試,大家都是規規矩矩、能力平庸的普通考生,那麼試卷自然出得不難,大家皆大歡喜,雖有掛科,但大多數人只要運氣好點,就能及格。
然而擁有陰陽眼的宋純陽就不同了。
系統經過判斷,會發現在一羣考生裏藏着一個擅長作弊的人。
因此,世界會自動對任務難度做出校正,把所有人的客觀能力進行平均化,從而設定難度上限。
簡而言之,宋純陽很有可能是憑一己之力,手動拔高了自己所經歷的每一次任務的難度。
池小池不免想到了宋純陽第一次執行的捉迷藏任務。
有新人入內,執行第一次任務,如果系統真有智能,怎麼會安排得那麼困難?
畢竟正如奚樓強調過多次的那樣,主神想要的是恐懼能量,並非死亡能量。
池小池微嘆一聲,感覺有些微妙。
——當初奶茶店裏那些不願制止宋純陽羊入虎口的人,算不算是因果循環?
——而故意拉攏陷害宋純陽、與之結盟牟利的關巧巧,經歷了種種,還是死在了第八個世界,是不是也能算一種因果呢?
然而,面對奚樓的詢問,池小池自然道:“問我?我可不知道?”
奚樓:“……”……咦?
“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別當真。”池小池道,“宋純陽比旁人格外倒黴一點也說不定,畢竟像袁本善和關巧巧這樣的人渣一遇就是倆,這運氣,嘖。”
奚樓:“……!!!”
什麼都不知道你在這裏高深莫測些什麼?!
你才倒黴!
招蜂引蝶的,竟然連女的都不放過!
別以爲他昨天晚上沒看見!他不稀得說而已!
池小池甩下了火冒三丈的奚樓,大步流星走到孩子們之間,指着毛頭小子快要水漫金山的小蔬菜種植箱道:“這是什麼?湯泡白菜?你澆這麼多水乾什麼?種子泡爛了可就長不出來了。”
毛頭小子一聽後果如此嚴重,忙把倒進去的多餘的水控出,委屈嘟囔道:“我想讓它長快點兒。”
“這樣能長才怪呢。”池小池說,“成天把你這麼泡在水裏你樂意啊。”
毛頭小子咯咯笑。
池小池推推他的腦袋:“還笑,快跟小白菜道歉。”
對於奚樓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知曉一切的甘棠嘴角微微上揚。
池小池不肯說破的原因實在很簡單。
……因爲宋純陽還在這具身體內。
有陰陽眼的能力,又被設計拖入這個世界裏,從來不該是宋純陽的錯。
池小池把自己的發現隱匿不談,只是希望宋純陽不要揹負過多的心理壓力。
甘棠擡目望去,把沐浴在陽光之下、叉腰訓孩子的池小池看了又看,直看到了心裏去。
這些孩子曾經遇上了世上頂壞的大人。
而現在,他們或許已經知曉,這世界上仍有希望存在。
那希望由池小池親手交付,在溫暖潮溼的泥土間發芽生根,來年,或許會長成真正的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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