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唯一的骨肉

連續三日的大雨，淋壞了不少桃樹。

衛夫人正在用布條修護斷裂的桃枝。

“夫人，其實明年它們也能長出來的。”萍兒覺得沒必要，樹又不會疼。

衛夫人沒說話。

前面傳來叩門聲。

萍兒去瞧了過後，回稟道：“夫人，是表少爺。”

衛夫人纏桃枝的動作頓住了。

……

郭桓探望了衛夫人，之後回了衛老太君的院子，陪着衛老太君說話，說了一下午。

衛老太君嘆道：“你不嫌我這老婆子煩吶？”

郭桓笑了笑：“怎麼會？聽您說話，我受益良多。”

衛老太君被逗樂了：“這孩子……小七有你一半懂事，我就有臉去見他祖父和父兄了！”

郭桓笑道：“表弟比我能幹多了，年紀輕輕已有軍功在身，是百姓心目中的少年神將。”

衛老太君哼道：“還少年呢，老大不小了！”

郭桓隻字未提衛廷與郭家的親事，這就是他討人喜歡的地方，永遠不會拋出令人難堪或想要回避的話題。

與他交談，沒有一個人會感覺到不舒心。

晚飯是在衛老太君的院子喫的。

郭桓坐在衛老太君身邊，衛老太君給他夾菜，他照單全收，不像衛廷，經常挑剔這個挑剔那個，讓衛老太君十分沒有成就感。

“喫飽了嗎？”衛老太君問。

郭桓抱住肚子：“我快走不動了。”

衛老太君又留他散了會兒步，一直到天色確實晚了，才讓下人送他出府。

夜半。

衛老太君洗漱完畢，坐在牀頭看郭桓從西城帶給自己的禮物。

是一卷兵書。

她的丈夫武安君用過的兵書，打仗的時候遺失了，不曾想，被郭桓給找了回來。

“郭公子有心了。”李嬤嬤道，“遺失了那麼多年，可不好找的。”

衛老太君點了點頭。

要不她怎麼那麼疼他呢？

這孩子，是拿了十分的心思去孝敬府上的每一個人啊。

衛老太君撫摸着丈夫的遺物，心裏百轉千回：“唉，可惜是沒孫女兒，不然兩家也能結親的。”

提到這個，李嬤嬤說道：“我聽說，丞相府又給郭公子尋了一門親事，是鄭家的千金。”

衛老太君琢磨道：“這是桓兒第幾次說親了？”

李嬤嬤道：“第三次。”

衛老太君感慨道：“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姻緣上……坎坷了些。”

李嬤嬤就道：“也是那些姑娘家福薄。”

衛老太君嘆氣：“但願這回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老太君！老太君！出事了！”

一個小丫鬟神色匆匆地走了過來。

“誰出事了？”衛老太君穩重地問。

小丫鬟着急道：“小小姐……小小姐她鬧起來了！”

夜半三更，府上的人大多歇下了，唯獨二房的院子燈火通明，並不時伴隨着衛曦月的哭聲與尖叫。

李氏被吵得頭都大了，恨不能上手揍她。

“二弟妹！”

褚氏及時攔住李氏。

衛曦月在屋子裏發火，把東西摔得到處都是。

在外人眼中，衛曦月是個害羞乖巧的姑娘，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她一旦鬧起來是非常可怕的。

嚴重的時候，她甚至會傷害自己。

“曦月！”

衛老太君拄着柺杖，腳步匆忙地進了屋。

“啊——”

衛曦月尖叫着，推翻了一把椅子。

陳氏忙將讓抱住。

她的身子動不了了，只能不停地尖叫。

衛老太君頭疼不已，也心疼不已：“老二媳婦兒，這是怎麼了？”

李氏紅着眼眶道：“原本好好兒的，已經睡下了的，大概是晚上喝多了水，突然醒了要上茅廁。上完她就嚷着要找她的松鼠，我說明天再找，她不答應。我於是讓小菊將那小東西抱了過來。”

“可她非說那不是小白……和我鬧……我說了她幾句……她就……”

李氏委屈極了。

人人都說，她生下了衛家唯一的骨肉，是個有福分的。

誰又能明白，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壓根兒就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她心力交瘁……

又自責，又惱怒、又不知如何是好……

“啊——啊——啊——”

衛曦月發瘋似的尖叫，聽不進任何人的安撫。

“那個小東西呢？”衛老太君問。

小菊戰戰兢兢地將小白團子抱了過來。

衛老太君左看右看，這不就是原先那隻嗎？

大小一模一樣，肥嘟嘟的，毛色純白。

衛老太君放下柺杖，走過去輕輕捧住衛曦月的臉頰：“曦月，曦月乖，曾祖母把小白帶來了，你看。”

衛曦月有了一絲反應，停止了聲嘶力竭的尖叫。

衛老太君將小糰子抱過來遞給她：“給，小白。”

“不是！不是！不是！”

衛曦月再度尖叫起來。

忽然，衛曦月的身子抽搐了起來。

衛老太君臉色一變：“曦月？”

陳氏低頭一瞧：“曦月！”

李氏一把推開陳氏：“三弟妹！伱對曦月做什麼了！誰讓你那麼用力的！”

陳氏道：“我沒有。”

她真沒用力，她幹別的不知輕重，但在抱住衛曦月時，她是嚴格剋制了自己的力道的。

蔣氏道：“二嫂，三嫂不會傷害曦月的！”

衛曦月開始不停地抽搐，所有人都嚇壞了。

李氏抱住女兒，嗚的一聲哭了出來：“趕緊請大夫！請大夫呀！”

“來不及了！”衛老太君神色凝重地說道，“小孩子抽搐很危險，請大夫一去一來，曦月可能已經沒救了。”

李氏哭到不能自已：“那怎麼辦呀，祖母？祖母你救救曦月……救救曦月啊……”

長夜寂寂。

彎月隱入雲層。

“大豬蹄嘰……”小虎夢囈着，抱住大虎的小腳丫子，吭哧吭哧啃了起來。

蘇小小翻了個身，抓了個小豆丁到懷裏。

一家子睡得香甜。

忽然，一陣冷風襲來，房門哐啷一聲被踹開！

“幹啥了幹啥了幹啥了！”

蘇承驚得一跳而起，抽出牀下的殺豬刀。

蘇小小也被驚醒，摸出了枕下的匕首。

衛廷今晚不在。

居然就來了個高手——

她正要出手，對方開了口：“蘇姑娘。”

這聲音——

蘇小小定睛一看：“是你？”

白衣斗笠男抱着懷中的孩子單膝跪地：“請蘇姑娘，救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