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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3.5

神子殿下瞳孔地震,看了一眼躲在遠處樓梯拐角裏探頭的骨馬,認真地思考了半秒:

我現在衝上去求它載着我跑路還來得及嗎?

骨馬發現他看過來,迅速把整個腦袋縮進了樓梯後面,顯然指望不上。

格蘭姆心裏嘆了口氣,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進門對面的牆上有一支蠟燭正閃爍着微弱的光芒,霍法維站在房間另一頭的陰影裏。他聽不出喜怒地說:“過來。”

格蘭姆藉着燭光看到擺在房間中央的長桌碎裂成幾塊,旁邊的椅子也東倒西歪橫亙在過道里,看起來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他不得不放慢腳步越過這些障礙,霍法維用那雙血色的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大概是沒了耐心,不知道做了什麼,四下的蠟燭驟然間同時點燃,將大廳照得燈火通明。

格蘭姆被刺得微微眯起眼,總算借光看到了那位血族。霍法維坐在長桌盡頭的那把椅子上,一隻手撐着腦袋——他果然戴上了那雙黑色半掌手套——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格蘭姆走到他面前,才發現他的一隻腳正踩在地上的屍體背上。毫無疑問,那是可憐的薩維爾伯爵。

霍法維衝身邊的椅子揚揚下巴示意他坐下:“爲什麼躲在門外?”

格蘭姆拉過一個勉強稱得上完整的椅子,坐得離霍法維儘可能地遠,“……是骨馬帶我來的。”

“說謊。”霍法維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格蘭姆心中震撼,黑暗生物,尤其是血族,幾乎不需要睡眠,一旦睡着多半是受重傷或者要進階之類的大事,不在棺材裏躺上幾百年根本醒不來。

剛纔他被薩維爾打傷了嗎?格蘭姆發散思維。

伯爵和侯爵之間實力差距很大,理論上來說,霍法維能險勝就算他是百裏挑一的強大血族,想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可能的。

霍法維並不知道對方的內心活動,他垂着眼簾,看起來有點倦怠:“骨馬不可能帶你過來,只會叫你有多遠跑多遠。爲什麼過來?”

“我……我找不到您,聽到這裏有打鬥的聲音擔心您出事。”格蘭姆吞吞吐吐地編造了一個十分蹩腳的理由。

霍法維微微歪頭看了他一眼,牽了牽脣角,不知道信沒信。

對方不說話,格蘭姆就視線亂飄,悄悄打量起了地上的屍體。

這個房間裏鋪着很厚實的紅色地毯,用暗金色勾了邊……黑暗山脈高檔的織物並不太多,貴族們常見的一種選擇是魔羊絨,眼下這一塊應該就是。

魔羊是一種好養活,繁殖快的生物,它的毛柔順溫暖,且有強大的自淨功能,是不愛打掃衛生的黑暗生物的不二之選。

唯一的缺點是,它不能淨化血。

爲了解決這個問題,魔羊毯的製造者大多會把它製造成暗紅色來自欺欺人……反正黑暗生物——尤其是西部的生物,東部的惡魔至少還會偏愛紫色系——審美總算傾向紅色黑色,彷彿永遠看不膩似的。

扯遠了。

總之,因爲魔羊絨不能淨化血,格蘭姆可以輕易地看到薩維爾身下暈染開一片暗色,那是他的血。

血族只有受重傷纔會流血,可見霍法維之前真的把侯爵暴揍了一頓。

霍法維原本正看着自己的手套發呆,大約是注意到了他盯着屍體的視線,十分親切地詢問道:“怎麼,想看看他?”

格蘭姆還沒來得及回答,這位仁兄就在薩維爾身側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屍體軟綿綿地翻了個身,正面朝上。

格蘭姆的目光凝了一瞬。

薩維爾侯爵的胸前有幾道不知道用什麼武器造成的傷口,脖子正面被劃開一道大口子,幾乎可以看到骨頭。他面容枯槁卻帶着詭異得叫人有點不寒而慄的笑容,沒有合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顏色暗沉,像骯髒的凝固血塊。

但這都不是最吸引人注意的。

薩維爾的臉上——就像許多不幸的黑暗生物一樣——有着因詛咒而生的烙印。

那是一片凹凸不平的紅色皮膚,從他的左邊太陽穴蔓延到下頜,一眼望去簡直像是被人剝了皮,但是如果你仔細看就會發現,那塊肉長得其實比剝了皮還嚇人。

“他長得可真難看,是吧?”霍法維翹着二郎腿說,“我早勸過你去東部,魅魔們的天賦可以不讓詛咒作用在臉上,他們看起來可賞心悅目多了——當然了,前提是你別和他們上牀,脫光的魅魔就是另一回事了。”

格蘭姆有點困難地把自己的目光從那可怖的半張臉上撕扯下來。

他倒是不意外。黑暗生物不受神明保護,每天照射的血星就是個大詛咒源,生活區隔壁的山脈裏也是大詛咒源。作爲在詛咒堆里長大的生物,畸形是十分常見的,黑暗生物們習以爲常,自然生物們也見怪不怪。

只是這一刻他忽然想,黑暗生物心理扭曲,或許也不全是天生的。

如果他也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裏出生長大,他沒準也會扭曲。

格蘭姆沒忍住瞥了霍法維一眼,又慌忙管住眼睛往下看。但伯爵已經在這一眼裏看出了名堂,他笑了一聲問:“看我做什麼?好奇我身上有沒有詛咒的痕跡?”

格蘭姆被他嚇得往椅子後面縮了縮:“不不……不敢不敢。”

血族看起來還想說話,但他像是忽然感應到了什麼東西,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塊手掌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晶石。格蘭姆估計裏面應該有通訊咒語,因爲眼下晶石一亮一滅地閃爍着,霍法維一隻手拿着他,另一隻手指尖輕輕敲擊扶手作傾聽狀。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他對對面說:“這種小事也要我決策嗎?如果你的頭已經沒用到這個地步,不如插上木棍去做掃把。如果我回去前這件事還沒有辦好,你最好自己挑好喜歡的掃把柄。”

晶石着急地亮了一下,但霍法維已經單方面掐斷了通訊。

伯爵把晶石收回去,擡起頭說:“走吧,我叫的幽冥馬種總算是到了……我再也不坐骨馬趕路了,我發誓。”

還在爲伯爵的手下默哀的神子被猝不及防地從椅子上扯起來,有點驚慌地問:“什麼?什麼幽冥馬?”

“啊,如你所見。”霍法維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說着非常嚴重的話,“因爲一點小矛盾,我失手殺掉了薩維爾,現在,我們要趕在被全城追殺前逃離這裏,所以骨馬的速度不夠,我們要改進一下坐騎——懂了嗎?”

說話的當兒,他們已經下到了城堡的最底層,霍法維下樓梯的速度簡直像飛的,拉扯得格蘭姆覺得自己要掉下去了——連身後的骨馬都沒有他們跑得快!你既然能跑得這麼快還要坐騎做什麼,自己徒步去血城好了啊!

——————

城堡的大門口,一名血族跪在地上,手裏捧着兩個小小的藍黑色玻璃瓶,身後站着白色的骨馬。

霍法維接過玻璃瓶,血族低下頭向他行禮:“陛……”

“噓。”霍法維語氣溫柔地接過玻璃瓶說,“你做得很好,下次記得把舌頭割掉再來。”

血族渾身戰慄一下,險些癱倒在地,又衝他慌慌張張地行了個禮,連滾帶爬地跑了。

霍法維沒有管他,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地打開那個玻璃瓶。裏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瑩瑩地閃着藍青色的光。

格蘭姆心中升起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下一刻,他看到霍法維把瓶口衝着掌心倒了兩下,兩顆明亮的藍青色火焰落到他手中。他對白骨馬招招手,骨馬順從地走過來低下頭,霍法維把兩顆火苗一邊眼眶一個放進去,骨馬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字面意義上的。它的空洞的眼眶裏充斥着明亮的藍青色光芒,根本看不出裏面有兩團火,隨後它的骨頭也被籠罩上一層藍灰色的光彩,看起來龐大了一圈。

格蘭姆震撼地看着霍法維用另一個玻璃瓶裏的火焰對灰骨馬如法炮製,兩匹骨馬都帶上了幽冥馬的色彩。

他終於想起來了,這是黑暗生物們省錢的方法之一:用祕法提取幽冥馬的血脈製成火焰替代骨馬的眼睛,可以短暫地讓骨馬幽冥馬化,這朵火焰就叫幽冥馬種。

格蘭姆趴在速度提升了起碼五倍的骨馬身上,用黑袍緊緊捂住口鼻,慎防被風嗆死。

他在擁有幽冥馬的速度卻仍然和骨馬一樣顛簸的幽冥骨馬身上慘痛地領悟了一件事:黑暗生物這種東西,有時候追求享受得奢靡無度,有時候又實用主義者濃度嚴重超標,真的很分裂。

——————

暫且拋開被顛得七葷八素的神子,時間回撥,讓我們看看黑暗山脈中央的血城。

黑暗生物沒有琢磨出來什麼正兒八經的選官制度——他們也沒有這個需求。王手下的臣子多是站在這片大陸實力頂端的人,因此所有親王和公爵都有參與決斷的權力。

而格溫親王,作爲王之下實力最強的血族,同時也是一羣被慾望和力量塞滿大腦的混亂同事中爲數不多的腦子比較清醒的存在,一直都是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今天,左膀右臂遇到了一個難題。

他的王,剛剛通過傳訊晶石告訴他,他帶回了光明神子,並要求他爲這位神子準備一個安全的、沒有黑暗生物與詛咒的住處。

王一貫發佈完命令就結束通訊,格溫也往往不敢多問,但是這次的消息實在是太爆炸了,聰明如格溫也沒有揣摩出來王是什麼意思。

他又呼叫了王十六次,王終於紆尊降貴地接通了。

他先慌慌張張地告訴王他要的幽冥馬種已經被帶到以示自己沒有忽略對方的要求,然後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覺得神子的住處應該怎麼佈置呢?”

王沉默了一會兒,仁慈地允許他自己挑選心怡的掃把棍。

衝着暗淡的晶石叫了兩聲,確認王真的再一次掛斷了自己的格溫呆滯地癱在自己柔軟舒適的大躺椅裏。他看着自己鑲嵌着珠寶“低調而奢華”的天花板,認真地想:在我的頭被砍下來後,我應該把什麼東西插進我的脖子裏?倉庫裏應該還有一根變異魔龍的脊骨,但是它是紫黑色的,看起來一點也不高雅,如果用礦化的荊棘會不會好一點?

振作一些啊格溫!!他用力地敲敲自己的腦袋,不要急着做掃把!雖然被王拿着掃地聽起來非常浪漫,但是王又不會真的自己掃地!和一羣骯髒敗類的頭一起躺在工具間又不是什麼好事!

等等,一羣敗類?

格溫從自己的大躺椅上猛地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去搖響了召集會議的鈴鐺。

——只要把這件事變成全議會的事,我不就不用承擔全部責任了嗎?坐在馬車裏趕往血宮的格溫喝着鮮血悠哉地想,簡直要爲自己的智謀鼓掌。

天下再也不會有比他更聰明的血族了——當然,王除外。

——————

格溫站在長桌前,神情凝重地看了看身前盯着他的同僚們,組織了一會語言才緩慢地開口道:“王說……他把光明教的神子綁回來了。”

一羣位高權重的大血族霎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開始大喊:

“吾王牛逼!”

“幹掉光明教!”

“踏平神國!”

還有血族立刻開始暢想未來:“王是把他綁回來喝的嗎?我們可以分享嗎?”

“傻逼!”他立刻被旁邊的同事送了一記友好的老拳,“那是王的食物,你瘋了吧!!”

“光明神子的血我們是不能喝的。”另一位血族冷靜科普,“他的光明之力會灼傷我們,只有王才能喝。”

“吾王牛逼!!”

“吾王吸乾光明神!!!”

“吾王吸乾神國!!!”

格溫不得不做手勢示意這羣開始歌頌王的血族安靜下來:“王要你們爲他準備一個房間……”

“這個我會!”一位親王積極地搶話道,“我以前養過幾百個血奴,我什麼法陣都會刻!”

“那是你的手下會刻吧。”立刻有聲音進行冷嘲熱諷。

“房間裏要刻冷藏法陣嗎?”有血族提問,“我們需不需要把他身上榨出來的血送給光明教一份?”

“也可以做成血製品。”另一位親王開始暢想,“啊,血糕……”

“可以把血糕做成小比例的神子的樣子,我手下有人精於此道,一定會讓光明教的人滿意。”

“或者刻保溫法陣?”這是一位喜歡喝現成鮮血的血族,“既然是光明神子的血,當然是趁熱喝風味最好。”

格溫不得不再次拍了拍桌子示意已經開始暢談鮮血的製作藝術的同僚們冷靜一點。

“不是做成血製品,王要他活着。”

“……啊?”

大廳裏熱烈的氣氛短暫地凝滯了一秒。

“王是要……”先前那位要準備房間的親王苦思冥想了一會,忽然靈光一閃,“王是要留着他做刑具嗎?”

“天才的想法!”一位公爵撫掌讚歎,“我們可以專門搭建一個廣場,讓犯事者站在上面吸神子的血,要麼他把神子吸暈無罪釋放,要麼他先被光明之力灼死……”

“我們還可以聯通光明教進行直播!”這位顯然對光明教恨之入骨,“讓他們的神子捨身殺血族,他們一定也會很欣慰的。”

格溫終於忍無可忍,他一腳踹翻了自己帶來的桌子——王的桌子他自然是不敢踹的——那巨大又沉重的金屬長桌立刻砸在了衆人中間,砸碎了一名不幸公爵的腿。

“再有人打岔,我就向王進諫讓你們都被骨馬揹着在山上狂奔三天三夜冷靜冷靜!”他一隻腳用力踩在桌沿上,讓剛把腿抽出來一點的公爵又受到了二次傷害。

終於沒人說話了。格溫滿意地說:“聽清楚:王的命令是,讓你們佈置一個沒有詛咒、沒有陷阱、四周沒有黑暗生物的,正常的自然生物能居住的房間。”

堂下一片寂靜,連被砸斷腿的公爵都停下了把自己的腿往外扯的動作。

半晌,才聽到一位女性親王喃喃道:“陛下終於發現他喜歡的是自然生物了嗎?”

“不會吧?”另一位男性親王眼神呆滯,看起來受到了嚴重打擊,“萬一王只是想養只血奴呢?”

“這麼多年了,王總算找到了合心意的血嗎?”先前那位喜歡喝鮮血的血族夢囈似的說。

“不愧是王,連吸血的品味都比我等高端很多啊……”

格溫終於看到同僚們露出和得到消息的自己一樣震撼的神色,心裏平衡了。

“好了,”他做出一副平靜又高傲的表情,“別這麼大驚小怪,王要養血奴還是養皇后都和你們無關。當務之急是立刻辦好這件事,王后天就會回來,你們如果辦不好,最好趁早想想推誰出去頂罪。散會!”

一羣不想死也不想嘗試王的一千二百種酷刑的人渣立刻作鳥獸散,連那位斷了腿的公爵都迅速地砍斷了那條腿跌跌撞撞地跟上了大部隊,唯恐成爲那個出力太少被抓出來頂罪的倒黴鬼。

格溫看着那羣跑得比幽冥馬還快的混蛋,又看看翻倒的桌子和一地狼藉,怒吼道:“留兩個下來打掃衛生啊垃圾們——!!!”

——————

幽冥化的骨馬速度一日千里,兩人用了不到兩日就到達了血城。

血城沒有城牆,當然也不會有守城者,但是每一個外來者都會很輕易地發現自己進入了血城的地界,因爲越往血城走,地面上的血色愈重,一直重到叫人難以忽略的地步。

那不是什麼成分特殊的土壤,那就是普通的土地被血浸透而成。多年前那場顛覆黑暗山脈格局的戰爭裏,還沒有稱王的年輕血族在這片土地上屠戮了無數敵人與反抗者,最終染就這滿城血色。

血城不需要城牆,這裏的一切都在提醒來者:不要輕易靠近這裏,更不要試圖挑戰這裏的主人。

霍法維顯然已經來過這裏很多次,他沒有分一絲注意力給腳下的土地。等到格蘭姆差不多從這肅殺的氛圍中回過神來,他纔開口道:“前面不遠處就是皇宮了。”

“嗯。”格蘭姆心不在焉又有點忐忑地答道。

“血城屬於王,我不可能再護着你。所以神子殿下,你最好慎重地思考一下自己要做什麼……陛下可不像我一樣好脾氣。”

“嗯……嗯???”

神子終於聽清楚了對方話語裏那個重要的稱呼,猛地擡起頭:“什麼???”

血族被他的反應取悅,笑了起來。

遠處血色的宮殿在夜色裏若隱若現,一名血族騎着幽冥馬朝他們這裏趕來,霍法維語氣平靜地說:“我會在跟王述職的時候提起你,至於你的結局是死是活,將由王來審判。”

——當然,你將面對的這個冒牌王永遠不會判你死刑。他在心裏接了一句。

“我在王城的人會帶你去他們安排的住處……我承諾,它是安全的,在那裏面你不會被騷擾。不過你如果不喜歡,大可以試試在血城裏閒逛,我相信親王們都會對你感興趣的。”

那名血族終於到了他們跟前,是一個長相豔麗的姑娘,眼睛顏色沒有霍法維那麼深,簡直有點傾向桃紅,帶着點俏皮的誘惑感。她先對霍法維行了個禮,在他的眼神暗示下沒有像平常那麼恭敬,草草示意後就結束了。然後她轉向王身後的人類神子,眼神裏帶着好奇,像是看什麼新鮮詛咒產物一樣把被黑袍包裹的格蘭姆上下認真掃視一遍。然後她說:“好啦,小神子,跟我走吧。”

在她身後,伯爵衝他輕輕眨了一下左邊眼睛,隨後回過頭拍拍骨馬,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裏。

那一瞬間,格蘭姆居然沒從他血色的眼睛裏看出多少惡意。彷彿他真的只是在爲猝不及防地揭穿神子辛苦遮掩的馬甲又恰到好處地算好時間讓他無法追問而感到得意,幼稚得不像個殺人不眨眼的血族伯爵。

——————

霍法維派來給格蘭姆領路的血族並不掩飾她對對方的好奇,一直在悄悄打量遠道而來的神子。但是出於某種原因,她並沒有出聲問詢,這使不太想和黑暗生物打交道的格蘭姆鬆了口氣。

“好了,就是這裏啦!”在漫長的七拐八拐後,血族終於推開了一棟建築的門。她向他介紹了一遍上面亂七八糟的防禦法陣,格蘭姆粗略地數了數,足有快二十種,不知道設計者是怎麼把它們刻在一起的。

建築內部用發光的珠寶與符咒進行照明,是讓格蘭姆這個人類非常舒適的亮度,他感到有點驚訝。

血族駐足在一扇門前,教導着他在門上的禁制裏烙印下自己的氣息,然後退後兩步:“這就是你的住處了,進去看看吧。”

格蘭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隱約覺得她的態度不太對勁,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他提起警惕,小心地拉開門——

燦爛的光芒撲面而來,險些刺瞎他的眼睛。

格蘭姆:……

他眼眶裏盈着被刺出來的眼淚,只能眯起眼睛往裏看,就見裏面放了百來根蠟燭,牆上嵌滿了發着各色光芒的明珠寶石,間隙裏還見縫插針地繪製着發光符咒。

身後的血族顯然是早有準備,以手遮眼擋光,熱情地問:“怎麼樣,喜歡嗎?”

格蘭姆看看血族,又看看光輝燦爛的房間,沉默片刻後艱難地說:“……喜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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