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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3.9

格溫接到王的通訊時正準備騎上自己剛馴服的詛咒飛馬出去遛一圈。

這是一匹倒黴的主世界來的飛馬,不知怎麼變成了詛咒生物。格溫在黑暗山脈外圍撿到它的時候,它正暴躁無比地和一隻畸形的大蜥蜴鏖戰。

格溫遠遠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匹因爲詛咒而變異的馬生了四條強壯有力的腿,黑色的蹄堅硬得像自帶蹄鐵,後背那雙巨大的翅膀上長出了銳利的骨刺,看起來又矯健又威武。他立刻驚爲天馬,二話不說把它拐回了家。

這匹被詛咒的飛馬早已迷失了神志,暴躁又不服管教,好在格溫有豐富的應付詛咒生物經驗,費了點力氣,總算是將它馴服了。

格溫握着被掛斷的傳訊晶石坐在馬背上思考了一會兒,決定直接騎着它去血宮。

嘿嘿,這新來的寶貝他還沒有炫耀過,正好讓那羣老傢伙開開眼。如果有一兩個冤大頭看上了想入手,那他不就又有商機了。

詛咒飛馬仍然勉強可以起飛,但是很顛簸,格溫不敢讓它亂飛,就叫它半張開翅膀走路,很是出了一番風頭。

——————

“王,”格溫在長階盡頭向王座上的血族俯首行過禮才擡起頭,“您找我何事?”

他小心翼翼地往上瞥,然後大失所望地發現他的王居然穿了褲子。

陛下——!他痛苦地想,您爲什麼要穿褲子?

今天又沒有人來逼宮,您好像也沒有攻打神國的打算——您爲什麼會穿褲子?

對啊,王爲什麼要穿褲子?格溫的思緒短暫地從見不到陛下的腿的失望中抽離出來:自從一百多年前解決上一個挑戰者後,王幾乎再也沒有穿過他的長褲,格溫還以爲他已經把那條天殺的、影響他們欣賞王身姿的東西扔了呢……

他又開始爲王穿褲子的行爲痛心疾首了。

“他果然在盯着我的腿看。”霍遠面無表情地在腦海裏對系統說,“我開始懷疑這位王平時是個什麼形象了。”

還好,格溫的目光雖然充滿惋惜與渴望,但沒有什麼令霍遠惡心的慾望在裏面,故而他還能忍耐着不掰掉對方的頭說話:“光明神子的來意,你應該聽說了?”

格溫把注意力從王的腿上收回來一點:“聽說了一些……似乎是自然生物想和我們聯盟對抗他們那的哪個神?”

“嗯,沒錯。”霍遠說,“那羣道貌岸然的玩意,想叫我們給他們打白工呢……”

“自然生物真是太過分了!”格溫立刻不再想王的腿了,義憤填膺道,“陛下,不如我們現在趁他們正在內訌直接打進去,血洗主大陸!”

霍遠:……

霍遠算是領會到了黑暗山脈一言不合就動手的風俗。

他環顧四周,掂了個不知道用來幹嘛的擺件花瓶砸過去,“蠢貨,動動你的腦子。”

他沒有用力,花瓶也是普通的花瓶,格溫用他皮糙肉厚的老臉捱了這一下,皮都沒破。

但他還是嗷了一聲低下頭:“抱歉,陛下。”

霍遠靠回王座裏:“當然不能順了光明神那羣傢伙的心意,不過……”

他沉下語氣,聽起來有點陰森:“這個新竄出來的傢伙一上來就來我的底盤挑釁,弄出來的傷口現在還沒好……我可忍不了讓祂在上面逍遙。”

格溫大驚,猛地擡起頭眼神撞進王血色的眼瞳裏:“祂打傷您了?”

“是啊,現在還在疼呢。”霍遠長睫低垂,好整以暇地看着下方的親王,語氣略微軟下一點,聽在格溫耳朵裏簡直像是在撒嬌——王百來年沒這麼溫柔地說過話了!上次他這樣對惡魔之主說了兩句話,那位惡魔之主還沒來得及回話就隨着頭顱落地變成了前任惡魔之主,死時臉上還帶着暈暈乎乎的表情。

“怎麼樣,爲我報仇嗎?”他的王有些睏倦似的拿一隻手撐着腦袋問他。

報,當然要報,踏平神國!格溫立刻行禮:“是,陛下!我立刻去通知他們備人馬與主大陸聯盟!”

“嗯,去吧。”霍遠恢復了正常的語氣。“神子五天後動身,我要你們那時候至少能找出五十個實力伯爵以上的跟我走……你知道該怎麼做,對吧?”

格溫擡起頭,再次直視了一次王的眼睛,並沒有避開。這種視線就有點冒犯了,但王那雙彷彿盈着血海的眼睛裏什麼波動也沒有,不憤怒也不疑惑,就這樣沉沉地看着他。

“是,陛下。”於是他咧開嘴對王笑了笑,露出兩顆尖牙,“定不負您所託。”

——————

格溫又騎着他那匹霸氣的詛咒飛馬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卻並不急着聯絡同僚,而是翻箱倒櫃地找出一串紫色的手鍊,激活了上面最大的一塊傳訊晶石。

“噢——格溫!”晶石明滅了好久,直到格溫準備忍無可忍地捏碎它時才被接通。對面傳來一道很有磁性的男聲,隱隱約約還有幾聲喘息和嬌媚的低語:“什麼事非要這時候來找我?惡魔的夜生活剛剛要進入高潮!”

格溫不耐煩地說:“你什麼時候不在進行夜生活?你家的魅魔比東大陸最繁華的街上的魅魔還多!”

那邊傳來幾聲悅耳的笑聲,對面的惡魔不以爲恥反以爲榮:“沒錯,所以今晚等待着我的美人有很多批,你最好有話快說。”

格溫也一句廢話都不想說了:“王受傷了!被神明重創難以癒合的那種受傷!昆廷,你如果有生之年想登上王位的話,就現在,立刻,馬上,用你最好的傳送陣滾過來!你晚一秒陛下就多恢復一點!”

那邊傳來幾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約莫是昆廷牀上的魅魔被踹了下來。這位不着調的現任惡魔之主激動地問:“真的嗎?他真的受傷了?”

“不信你自己滾過來看!”格溫回答,“他決定和主大陸聯盟了!你如果不想和那羣令人作嘔的自然生物共事的話,就抓緊時間取而代之!”

那邊很快沒了動靜,應該是昆廷已經進了傳送法陣直接衝着西大陸來了。

格溫把晶石手串扔回角落裏,激活了另一塊晶石。

“嗨,克萊爾。”他愉悅地說,“想看熱鬧嗎?對,沒錯……難道這年頭還有別的熱鬧嗎?多叫幾個人一起來血宮——記得帶點好東西,我要開賭局!”

——————

克萊爾滿世界翻找收藏的時候,霍遠正在漫不經心地給自己上藥。

他對格溫說的那段話略有點誇大,他的傷口並沒有那麼嚴重,其實已經癒合了七七八八;但也沒有全然誇大,因爲它真的還是很痛。

摘下的繃帶再次被詛咒浸染上了不詳的黑色,霍遠一邊抹藥一邊說:“這詛咒勁兒真夠大的……如果我傷口都好全了詛咒還沒有消除乾淨要怎麼辦?

系統想,豁,您還關心這個,我以爲您很樂在其中呢。

霍遠解除詛咒的方法,一是用能吸收詛咒的繃帶慢慢磨,二是用自己的力量一點一點吞噬。而霍遠別說自己想辦法學習用力量治療,他連繃帶都不樂意換。但凡他換繃帶的頻率快一點,對待身體的態度認真一點,他現在詛咒都要解除乾淨了。

就看霍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養傷態度,哪裏是在爲傷口發愁,他簡直是唯恐自己傷好了。

“那就想辦法找個倒黴鬼把詛咒轉移出去吧。”霍遠重新用繃帶掩蓋住自己猙獰的傷口,自問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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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遠雖然看起來很不着調,彷彿師承蒙古大夫,但他其實具有豐富的上藥經驗——給別人的。

在成爲正式殺手之前,他們這些殺手候選人要先經歷一番養蠱一樣的長達數年的亂鬥。組織不會在看不出太多價值的人身上浪費資源,那時霍遠分到的傷藥都不是什麼好品質,氣味古怪形態噁心,霍遠鮮少把那東西塗到自己的傷口上,大多數時候繃帶一纏就生熬。要不是他重傷受得不多又注意消毒,早八輩子死在那些養蠱的日子裏了。

後來他成爲正式殺手,雖說傷藥品質大幅提升,但也很長時間沒受過什麼重傷,仍然沒興趣給自己那些“輕傷”上藥。這種情況持續到某次霍遠腰側受傷,正敷衍地給自己換繃帶時被司鈞意外撞見。對方嚴厲譴責了他一遍,告訴他不能這麼散漫地對待自己的身體。.七

霍遠拿着繃帶的手頓在空中,指尖無意識地纏繞潔白的繃帶,露出一點無措的神色。彼時他成爲正式殺手不到一年,剛剛十九歲,青澀的少年氣還沒褪乾淨,讓他奪目的樣貌沒有到達日後那種鋒芒畢露得使人不敢直視的地步,只要稍微垂下眼睫抿一抿脣,就會顯得自己乖順又委屈。

司鈞那時也和他共事了沒多久,遠不像後來那樣清楚他的德行。他作爲好前輩本意只是提醒霍遠愛惜身體,並不是想訓斥他,立刻心軟下來:“抱歉,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霍遠的手指還在玩繃帶,好好的繃帶快要被他揉成一團。他低着頭不看司鈞,聲音很輕:“傷藥會刺激傷口,太痛了。”

司鈞一直以爲霍遠是那種痛覺神經長了像沒長似的刺殺之神賞飯喫的狠角色,畢竟他先前幾番受傷都沒有顯露過動靜,沒想到原來是個很能忍的要強小孩。他二度心軟:“那也不能不上藥……我幫你吧。”

霍遠沒有拒絕,微微歪過頭眨了眨眼看他。司鈞在霍遠的醫藥箱裏翻找了一會兒,找唯一一盒紅色的包裝傷藥,想了想說:“你的傷藥是刺激性比較強……我給你用我的吧。”

不多時他拿來了一盒顯然是剛拆封的嶄新傷藥,款式和霍遠的相同,只有顏色不同,是白色的。

其實霍遠方纔那番話全然是在驢人。他連受傷的痛都不在乎,更不會在乎上藥的痛,只是單純地不喜歡傷藥的觸感並覺得麻煩。

不過自己上藥是一回事,司鈞上藥則是另一回事。

司鈞其實也是第一次幫別人上藥,儘管動作小心,難免還會偶爾失輕重。霍遠也不吭聲,只是在這種時候忽然繃緊腰側肌肉,又像是怕被發現似的強迫自己很快放鬆下來。

司鈞當然能發現。他愧疚地問:“我是不是下手重了?要不你自己來?”

霍遠表示拒絕,司鈞只好硬着頭皮接着上,幫他處理個傷口比殺個人還累。

其實霍遠即使是用蹩腳的手法給自己自虐式上藥時也從不會作出什麼反應,司鈞的動作再失輕重也比那要溫柔多了。不過是他仗着人家脾氣好又好忽悠,可着勁地造作罷了。

爲了避免霍遠在看不到的地方故態復萌,後來他幾乎每次受傷,司鈞都會來看兩次,霍遠就纏着對方幫自己上藥。再後來他得寸進尺,美其名曰禮尚往來要幫司鈞上藥。

司鈞想起霍遠平時給自己上藥敷衍了事恨不得拿棉籤戳死自己的樣子,其實非常不想讓自己本就痛的傷口雪上加霜。但那時的霍遠還沒有露出爛人本性,他頂着那張所向披靡的臉,加上日益精進的話術,沒有人能拒絕他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要求。

於是霍遠如願以償地摸到了司鈞的胸肌。

司鈞一貫嚴於律己,一身流暢的肌肉線條漂亮得要命。他裝作怕弄疼司鈞的樣子,每次上藥都動作輕緩拖很長時間,另一隻手就可以輕輕搭在人身上順手摸一摸。

司鈞哪裏知道世上還有這麼不要臉的流氓,每次都會因爲霍遠精細得像在修復文物的動作感覺有點侷促,告訴他:不用這麼小心的,不痛。

霍遠權當耳旁風。

時至今日,霍遠仍然清楚地記得那身肌肉的觸感。他的手總是微涼,即使上藥前暖熱了也不會比司鈞身上更熱。他偶爾會裝作忘了將手搓熱直接把冰冷的指尖搭在對方身上,司鈞的肌肉會繃緊一瞬,但從不出聲抱怨,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暖手,並在他走前給他一個暖手寶。

——司鈞一貫是個溫暖的人,不管肉/體還是精神。

不過這樣的快樂時光並不多。司鈞不久後認爲他的技術足夠給自己上藥,也已經是個成熟的殺手不必時時叫別人盯着,所以他們恢復了正常的自己的傷自己處理,不再做出一些gay得讓隔壁那對錶兄弟側目的舉動。

只是司鈞恐怕一直不知道,在他的教育結束後,霍遠對處理傷口的態度仍舊沒有端正起來。那盒司鈞贈送的白盒子傷藥在霍遠的醫藥箱裏放了數年,在霍遠死時纔剛用了一半。

他精細的,呵護珍寶一樣的耐心,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司鈞特供,鮮少會傾注於他人。

包括他自己。

——————

系統陷入了呆愣狀態。

誰能告訴它,爲什麼它的宿主處理完傷口,忽然開始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樣蜷成一團渾身發抖?

啊?那顆懲罰的花又開始生長了?

這又是爲何啊!

因爲他說的話太邪惡,花都看不下去了嗎?

原來這還是朵有良心的花嗎?

霍遠的手死死按在自己的胸口。他還沒來得及穿好長袍,眼下上身□□,只能捏緊剛剛纏好的繃帶。

沒癒合好的傷口承受不住他沒輕沒重的折騰,很快不知道幾度裂開,血逐漸浸染雪白繃帶,但這點痛苦遠遠比不上植物的根刺穿心臟,霍遠恍若未覺。

他那顆已經停跳的心臟有一半被花佔領了,茂盛的根系將其從裏到外地鎖了個嚴嚴實實,像被人捏緊了似的。霍遠甚至懷疑等這朵花的根爬滿他的整顆心臟,他那顆可憐的,不知道什麼形狀的器官就要在他身體裏碎成幾塊了。

不知道是不是花發芽了,他這次還隱隱感到胸口悶脹,忍不住低低咳了兩聲,又牽扯到心臟。根系在裏面蠕動幾下,他徹底疼得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了。

離奇的是,在這樣的劇痛下,他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堪稱愉悅的笑容。

系統疑心他疼瘋了。

霍遠也覺得自己瘋了。

劇痛大約會讓人變軟弱,他蜷縮在異世界帝王冰冷的大牀上,忽然出神地想:

如果司鈞看到,他會不會心軟哪怕一瞬?

他的視線因爲疼痛模糊起來,看不清眼前昏暗的寢殿,卻無比清晰地在腦海裏描摹出那雙褐色的眼睛。

那雙曾經無比溫柔地注視過他的眼睛。

劇痛最終吞噬了他的思緒。

——————

“格溫,格溫!”昆廷大聲呼喊着闖進格溫的住所,“我來了!”

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去開設賭局的格溫眉頭青筋跳了跳。

這個蠢貨到底是怎麼成爲惡魔之主的,那些聰明的魔種已經沒有一個能打的了嗎?

他是來刺殺王的!他能不能低調一點,冷靜一點!他是想刺殺失敗連累他一起死嗎!?

格溫轉過身,努力調整好表情:“很好。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這隻混血惡魔有一頭像前任惡魔之主一樣的捲髮,紫羅蘭色的眼睛顯露出魅魔血脈,但又有兩隻火魔的彎曲的暗紅色角,正熱切地注視着他。

總而言之,是隻血脈亂七八糟,但是非常能打,惡魔們都喜歡的強大的漂亮蠢貨。

蠢貨的壞處是,和他結盟會很不幸。不過也有好處:如果你只是想利用他,蠢貨會很好挑撥。

——————

格蘭姆是被傳訊吵醒的。

“神子!”來者似乎是先前給他帶路的那位女性血族,她正興奮地說:“血宮要死人啦,你要不要去看!”

血宮死人你怎麼這麼高興……又一次被吵醒已經沒有脾氣的神子半夢半醒地想。“出什麼事了?”

“有人要刺殺王啦!”那血族還是興高采烈地說,“快去看!這種事錯過一次恐怕幾百年都不會再有了!”

格蘭姆一秒清醒過來。

“什麼?”他急忙翻身下牀,“爲什麼……”

那血族早跑了。等格蘭姆追出去的時候,她和她的坐騎已經成爲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很快消失在格蘭姆的視野裏,留下滿腹疑慮的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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