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寧爲玉碎”

哪怕是再神仙一般的武功內力也會氣空歷盡，哪怕是再高不可攀的仙人也會墜落神壇。

獨孤離面上皆是血，眼眸卻無波瀾，舉起長劍，擋住突如其來的刀劍齊攻，墨發被狂風飛舞的四散，他攬着李青雲的腰，被周圍數之不盡的一輪又一輪晉國官兵車輪戰攻擊。

這場戰爭持續的太久了。

李青雲鳳眸閃過一絲驚異，自從獨孤離在他眼前展露實力過後，從來都是戰無不勝，沒有過如此傷亡慘重的模樣。一把長劍正要刺穿獨孤離身後，李青雲徒手握住這把刀，體內的力量飛速運轉，因着血蠱的緣由，他能夠擁有獨孤離一半的內力，但那也足夠了。對付螻蟻，這點力量已經足夠。鮮血順着手緩緩流下。

李青雲面不改色，將那人手中的劍奪了過來，而後將長劍反手往獨孤離身後刺暗箭之人狠狠地刺入。

獨孤離擡起雙眸，陰寒冷戾的望着眼前的景象，神思何其敏銳，他已經察覺出背後刺暗刀之人已經被李青雲解決。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黑雲壓城，飛沙走石。數百名晉國官兵手持長劍瘋狂的齊齊朝獨孤離攻來。912439813踏雪飛鴻輕功驟起。獨孤離與李青雲的身影，下一秒消失在原地，伴隨着一聲聲哀嚎以及一個個官兵倒地。再次出現時，獨孤離與李青雲二人手中再次殺了無數人。二人第一次並肩作戰，默契卻無需多言，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能知曉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麼，是以竟然配合滿分。赫連宸坐在馬背上，臉色越來越陰鷙，瞳孔越來越陰寒。獨孤離表現得越是強悍，他就越是要殺了獨孤離，若是留着這樣一個高危的人在世上，將會對晉國和他的地位產生超前的威脅。加之獨孤離極有可能是星辰樓之人。赫連宸招了招手。許都各處暗中盤踞的弓箭手也一一將箭對準了獨孤離與李青雲二人。赫連宸有些可惜的嘆了口氣，逼自己冷下心來，說道:“都殺了吧，一個活口也別留。”論是獨孤離，還是李青雲，其中哪一個留下來都是危險。赫連宸原想馴服李青雲，只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哪怕他再憐愛身爲美人族聖子的“段九兒”，也絕對不能放任會威脅自己的雍國皇帝李青雲。得到命令，四處的弓箭猶如雨點帶着矯健的疾風衝刺而來一獨孤離運用輕功不停的躲閃，他的全部注意力在李青雲這裏，加上早就傷的很重，是以後背中了幾箭，他臉色蒼白且悶哼着忍了過去。

“跟上!”

“他們在這!“紀寧朗與王子康帶着兄弟們跑來。

獨孤離躲着箭雨，背後已經流了許多血，侵紅了深藍色的衣袍。

其實他們二人已經渾身都是血了，早已分不清是誰身上的血。說是“浴血奮戰”也不爲過。

“阿雲，跟着紀寧朗他們，別暴露自己身份，保護好自己。”獨孤離嗓音很輕。

“那你呢”李青雲鳳眸染皆是血。

獨孤離不語。

他瞅準了時機，瞬間將李青雲送了出去，墨發飛揚，面具被箭射中碎裂在地上，一隻眼睛也被血液染紅，流淌出紅色的血液。鮮豔殷紅的血侵染全身，早已看不出原本樣貌，唯有那持劍的驚鴻身影在與箭雨死戰。

美，卻美得凌厲，美得觸目驚心。被獨孤離用輕功推至很遠，紀寧朗托住他的後背，嗓音很沉:話音剛落，紀寧朗便帶着李青雲從許都退出。獨孤離一邊持劍與不停地飛來的箭雨纏鬥，一邊親眼見到紀寧朗等人將李青雲帶走，這才完完全全放下心來。

他渾身都是血，渾身都是傷，烏黑如緞的墨發亦染上了血跡。但是擡起眼眸時，那一汪猶如死水的眼眸泛着冰冷的光，猶如盯上人的修羅死神，只一眼，便叫人如墜地獄。

赫連宸頓時頭皮發麻。這個眼神完完全全就已經是被瘋子盯上的眼神。

他眼眸陰鷙，素來沉冷的嗓音染上了一絲怒氣:“偌大晉國將士都千什麼喫的!這麼多人，殺一個人還不夠嗎只要今天他死在這裏，孤賞所有傷過他的官兵加官進爵金銀珠寶美酒美人!殺!都給孤殺了他!“驟然聽聞殺此人有賞，晉國將士聞言紛紛瘋了紅了眼睛不要命的殺上去。渾身都是血，腹部被刺中了一劍，後背有有無數的箭雨落下，加之這麼久的戰鬥，他早就該氣空歷盡被耗死了!每次總是差一點點就能殺了他了。只要再補一刀。

每一個晉國將士都是這麼認爲的。赫連宸也是這麼認爲的。

因爲那戰輪中間的人快要撐不住了。哪怕他有通天的本領，也逃不過晉國一輪又一輪數之不盡的車輪戰爭的。這個排面，足以毀滅一個小國了。遠只差那麼一點點，只差一點點而已。

他就像是永遠也殺不死一尊神，你以爲你能輕而易舉的殺了他，實際上他竟然還可以耗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這種堪稱可怕恐怖的毅力讓人心驚。

獨孤離永遠都能絕地反擊，奮起殺敵，比敵人還要瘋了一般的運用劍術如神，殺了一個又一個。眼睛已經徹底紅了，心中只有殺欲越來越盛，這些力量讓他殺得越來越無所顧忌。赫連宸出了神，下一秒，危險已經逼近。來自獨孤離的銀色絲絃穿破層層的防衛襲擊而來。赫連宸臉色一變，下意識的轉過身，絲絃牢牢地刺穿胳膊，血液四濺。他拿起匕首，想要砍斷絲絃，誰知道竟然砍不斷它。赫連宸忍着劇痛，眼神越來越陰鷙。

一把長劍從身後沒入獨孤離背部，從腹部穿出，血液四濺。

手中的絲絃驟然斷了弦。

身後的人將長劍抽出。

獨孤離侵滿血的臉下越發蒼白。

手中的劍拿不穩而應聲落地。

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阿雲他們也該離得遠遠的了。

獨孤離半跪在幾乎是修羅煉獄般滿身鮮血橫流屍體橫陳的地面，墨發緩緩散落，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色。眼前亮起來的是明晃晃的劍，正要奪他性命。

但是他已經精疲力竭，早已沒有力氣了，全靠毅力在死撐着。

獨孤離沒有反抗，他心想，如果他死了，阿雲會不會像爲了李泓而爲他落淚。

大概是不會的吧。

“停。”赫連宸命令。那長劍橫在獨孤離脖頸前，驟然停了下來。

周圍頓時安靜無比。赫連宸緩緩下了馬，一步一步走來，他居高臨下的望着獨孤離，緩緩伸出手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

獨孤離偏過頭，墨發垂落臉龐。這個巴掌已經不能給他實質性的傷，但在情敵面前，如此行爲，真真是巨大的侮辱。

他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情緒。

"獨孤離，你狂啊，你殺啊，提起你的劍，再殺啊。”赫連宸一腳踩住了掉落在地上的通體冰玉的長劍，陰冷冷笑的，以勝利者的姿態望着他，“怎麼終於沒有力氣了終於倒下了終於撐不住了”

赫連宸狠狠地抽出胳膊處的銀色絲絃，扔在了地上，冷笑道:“可惜啊，你再強又如何還不是孤的手下敗將。”

獨孤離甚至已經沒有力氣開口說一句話。唯剩下最後的殘存的神智。

下一秒。赫連宸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

他伸出手招來所有的晉國官兵，而後望着已經精疲力竭的獨孤離，含着笑道:“這便是傳聞中冰姿雪色，驚才絕豔的九州天下第一美人。你們瞧瞧看，多麼有傲骨，如梅花般不可摧折啊。”官兵們聞聲趕來，手持兵器，沉默的看向已經戰損的獨孤離。沒有太子殿下的命令，他們便不會輕舉妄動。赫連宸似笑非笑的低着頭。

他輕笑了一聲:“不如孤就將傳說中的九州第一美人雪國二皇子殿下獨孤離賞賜給你們，這裏的所有人，都可以盡情的玩弄折辱他。”此話一出，所有的將士驚了驚。

“最好往死裏玩。”赫連宸低着頭，望着垂落眼眸的獨孤離，嗓音陰沉得猶如毒蛇一般。

“孤倒要瞧瞧，孤高清傲不可摧折的美人被衆多將士折辱是什麼樣的"

他蹲下身，望着獨孤離被鮮血染紅了的臉，輕笑了一聲:“獨孤離，你要是這樣的話，就沒有資格追求李青雲了。”

”這麼多人呢

獨孤離眼眸緩緩擡起，眼神冰冷入骨，猶如一汪死水冷冷地盯着赫連宸。赫連宸已經起身退後，招了招手，含笑望着晉國官兵們緩緩走了過去。赫連宸沒有看這幅場景，而是騎上了馬，出城去追殺李青雲。

獨孤離伸出手，想要抓住身前的這柄劍。那一刻是想要“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還是繼續起身“豁命死戰”，獨孤離已經不知道了，他下意識的想要拿起他的劍。但是手已經沒有力氣，他的手緩緩伸出去，便被一隻腳踩住。獨孤離眼眸垂落。國將士，平常在他眼中宛如螻蟻的人，此刻輕易便能殺了他，也能隨心所欲的執行赫連宸的命令。

“遵循太子殿下命令。”那一刻，獨孤離想到了所有自我了斷的辦法。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雄蠱隨着主人的意識薄弱而逐漸消散。一隻手狠拽住獨孤離的長髮，他驀地擡起頭，望着幾個已經脫掉衣裳的官兵，脣角的鮮血緩緩落下，滴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