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代號翡翠（中）

第二天的清晨，綠燈軍團總部當中，哈爾剛從自己的臥室中走出來，就有一個長得頗爲漂亮的女性綠燈俠對他打招呼。

忽略掉她的紫色皮膚和背後的六隻手，算是個相當火辣的美女了，哈爾有些臉紅的撇開頭，女性綠燈俠笑了笑，然後開口對他說：

“我沒想到，離子俠居然是個害羞小男孩……好了，不開玩笑了，軍團長找你，喫完早飯之後去他辦公室。”

“好……好的，謝謝。”

告別那位女性綠燈俠之後，哈爾搭乘電梯，來到了餐廳。

這裏更是什麼樣的生物都有，有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星靈，有在地上蹦來蹦去的圓球生物，甚至還有看不見全貌，只從窗戶那伸進一個頭的長脖子恐龍，哈爾一邊走一邊看，不停的驚歎着。

不論他走到哪裏，衆人都對他連聲讚美，哪怕是一些之前沒有參與過行動的、剛剛從扇區回防的綠燈俠，在聽說了哈爾的事蹟之後，都不住的發出感慨。

哥譚發生的事，雖不如一些星際戰爭場面那麼大，可透露着一股詭異和恐怖，所有曾身臨其境的綠燈俠都能都能夠深切的感受到那股混亂和瘋狂，所以他們的描述難免添油加醋，傳着傳着，就越來越誇張。

綠燈俠們把哈爾誇的天上有地下無，受傷不輕的副官卡羅爾也不例外。

攻擊他的人是康斯坦丁，他根本沒有在這位魔法師手上走過一招，就不幸落敗，爲了掩蓋自己的這種失敗，他過分的誇大了康斯坦丁的強大，說康斯坦丁不知道從哪裏召喚了五六隻恐怖的地獄魔王，又召喚出岩漿和冰雹，還使用了幾百發奧術之球，兩人大戰了幾百回合，他才堪堪落敗。

其他的綠燈俠或多或少也抱着這種心理，畢竟，成羣結隊的進攻一個城市，還灰溜溜的被打敗，實在是顯得很沒有面子，只要把對手吹得足夠強，那就不會顯得自己那麼弱，所以，所有人提交上來的戰鬥報告都顯示，哥譚市住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地球人。

他們混亂、瘋狂、神出鬼沒，人均裝備幾十個大炸彈，不但會各種神奇的魔法，似乎還有透視能力，不但悍不畏死，還十分聰明。

同樣，連帶着哈爾也被他們描述的如同神明降世，吹着吹着，就開始有人稱哈爾爲“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綠燈俠”，說他拯救衆人的功績前所未有，應當載入史冊。

在這樣的一聲聲誇讚當中，哈爾反而感覺到有些迷茫，因爲他是非常清醒的，他知道，這次事件遠遠沒有他們描述的那麼恐怖。

或許，綠燈俠們落敗的過程是有點不體面，但實際上損失並不大，絕大多數都是輕傷，唯一一個重傷的倒黴蛋，就是碰上了康斯坦丁的卡羅爾，而絕大多數人都只是耗光了綠燈戒指裏的能量，外加精神損耗比較大，才休息了一晚上，就都歸隊了。

可哈爾還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迎和感謝，在這些喝彩聲中，他開始感覺到有些不適，不光是因爲自己無功受祿，同樣也是因爲，他覺得這個組織的風格有些太過輕浮，對待失敗的態度不夠嚴肅。

沒有戰略決定的反思、沒有戰術上的查漏補缺，甚至連一個總結的會議都沒有，就好像只要把敵人描繪成恐怖的天災，再把拯救他們的人吹成史無前例的英雄，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任何一個有軍事素養的人都會覺得，這種組織方式實在是有些業餘。

懷着這樣的心情，哈拉爾來到了泰隆的辦公室，那是一間在中樞核心側邊走廊上的辦公室，哈爾的辦公室同樣也在這裏。

他敲了敲門，門中傳來泰隆的聲音，他說：“請進。”

哈爾走進去之後，發現泰隆的面色有些嚴肅，還沒等哈爾開口問，泰隆就說：“我看到，你昨天晚上提交了離開總部的報告，怎麼回事？”

“呃……地球上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完，我得回去善後，而且，地球扇區的治安也需要人維護。”

“不，哈爾，我接到了命令，暫時放棄地球所在扇區，放棄地球和哥譚有關的一切治安工作。”

“爲什麼？”哈爾瞪大眼睛震驚的問。

泰隆抿着嘴，拍了拍哈爾的肩膀，說道：“你纔剛接觸工作，還不瞭解情況，雖然我當上綠燈軍團的軍團長的時間也不長，但在此之前，我也負責過一些人員調度工作。”

“扇區的治安工作也是有輕重緩急的，我們的人手有限，總燈爐的能源也是有限的，因此，我們要緊着那些重要的扇區進行維護……”

“可是！”哈爾提高了音調，他問：“什麼樣的扇區纔算重要扇區？地球難道不重要嗎？”

泰隆嘆了口氣，他坐到了桌子後面，然後示意哈爾也坐下，但哈爾就那麼杵在那裏，泰隆有些無奈的說道：

“我知道，每一個綠燈俠都覺得自己家鄉所在的扇區最重要，你們想保衛家鄉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這一切都是爲了燈團的未來。”

“要達到良性發展，我們就必須得把有限的力量投入到最重要的地方去，所謂重要的扇區，其實就是更繁榮一些的地方，那裏有更多的文明，而且距離總部也更近……”

泰隆露出了一個爲難的表情說道：“地球所在的扇區比較偏遠，而且文明也比較少。”

“更重要的是……”泰隆低下頭，語氣變得有些低沉，他說：“這次行動失利，我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抽空了總部燈爐進一半的能源、十幾位綠燈俠受傷、前副官卡羅爾重傷……”

“對比起地球所在扇區的戰略位置，這種損失幾乎已經是不可接受的了。”

哈爾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泰隆，他的喉結動了動，指尖有些顫抖，但他還是說：

“那麼正義呢？和平呢？”

泰隆把雙手攤在桌子上，說道：“我們要首先保證綠燈軍團的良性發展，才能爲更多的文明帶去和平，爲此，肯定會有所犧牲。”

“那麼那些被犧牲掉的文明呢？”哈爾接着問。

泰隆又嘆了口氣，然後說：“我知道，你之前只是一個地表生物，踏入宇宙的時間不長，對宇宙不夠了解，所以不知道，在宇宙中誕生的所有文明當中，只有大約百分之一的文明，能夠脫離地表，飛向宇宙。”

“而在這百分之一的文明當中，又只有不足千分之一的文明才能在宇宙中航行，加入星際社會，成爲宇宙文明社會的一員。”

“而剩下的那些，不論他們誕生在哪裏，不論他們曾經有多輝煌，最終，都會夭折在文明的搖籃當中。”

“文明的發展要看天時地利人和，只有極少數條件非常好的星系，纔有可能能誕生出一個加入星際社會的文明，而那些星系，正是我們要重點守護的對象。”

“但顯然……”泰隆搖搖頭說：“地球不包含在內。”

“我知道你感到很失望，曾經我也是這樣的。”泰隆從桌子前面站了起來，走到了哈爾面前，他說：“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一切都是爲了更加偉大的正義。”

看着泰隆的眼睛，哈爾沉默了一會，然後緩緩搖了搖頭，他的語調已經平靜下來，但卻帶着令人心驚的力量，他說：“遲到的正義不是正義。”

“在追尋偉大的路上，那些被你們拋下的文明，被當做犧牲品的族羣們，也是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就如同地球上我的同胞一樣。”

“可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將力量空耗在沒有希望的地方，只會導致軍團的崩潰，而沒有了綠燈軍團，只會有更多的文明陷入戰火。”

看着泰隆的眼睛，哈爾知道自己恐怕無法說服他了，他說：”抱歉，但我不能認同這種理由。”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舉起自己的右手，然後用另一隻手，用力將手指上的綠燈戒指拔了下來。

“我放棄綠燈俠的身份，我會回到地球，然後以一個普通人類的身份，爲我的文明奮鬥。”

泰隆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可以放棄綠燈能量，這樣來之輕而易舉又十分強大的力量就像天上掉下的餡餅，從未有人主動放棄。

可是，他卻在哈爾眼中看到了另一種力量，那讓他的眼睛亮的像宇宙當中的太陽。

“我始終堅信，我和我的同胞們會締造出這個宇宙中最偉大的文明。”

“或許，我今天離開了，但終有一天，當人類航行到宇宙深處的時候，我們會再見的。”

說着，哈爾就轉身離開了，泰隆看着他的背影，他在哈爾的背影中看到了許多人的影子，他們都曾被稱爲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綠燈俠。

可哈爾又和這些人的影子完全不同，他身上沒有象徵着強大力量的濃郁綠光，也沒有強大力量所帶來的威勢，就如同所有弱小的地表生物一樣，不能飛行，不會傳送，只能一步一個腳印的踏在地上。

可越是不會飛的種族，就越渴望飛翔，作爲普通人類的哈爾本可以選擇成爲綠燈俠，在宇宙當中自由翱翔，但他放棄了。

泰隆想，或許，他真的會成爲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綠燈俠……真正的綠燈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