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赤海狂瀾（一）

“說真的，你不會真對那個女警官一見鍾情了吧？”席勒倚在吧檯上，端着酒杯，和路西法一起看向正在和那個男警官交談的克洛伊。

”你懂什麼？這就叫愛情……”路西法也端起酒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克洛伊說：“你們人類常說，愛情來的就是如此猛烈，毫無道理……”

路西法站在吧檯後面，胳膊肘拄在吧檯上，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說：“你配合我搞定她，我就幫你治好暈船，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忽然就不暈船了。”席勒放下酒杯，站了起來，他轉身想走，路西法卻拉住了他，說：“別這樣，你剛剛破壞了我和她的第一次見面，總得再給我製造個機會吧？”

席勒轉頭，看向路西法，路西法依舊端着酒杯直勾勾地盯着克洛伊，席勒用手指彈了一下酒杯，路西法愣了一下，纔回過神來，席勒無奈的說：“你不會真被她迷住了吧？康斯坦丁爲了追一個女警官，特地召喚了惡魔，佈置了法陣，演了好大一齣戲……”

”現在，你也看上了一個女警官，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你不懂……”路西法喝了一口酒，但眼神始終沒離開克洛伊，他說：“純潔而高尚的異性靈魂，對於地獄裏來的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那種聖潔而高尚的靈魂吸引着我們，但同樣，也會讓我們升起毀滅的慾望，純潔、高貴、善良……”

看着路西法背後開始閃爍起翅膀的虛影，席勒用酒杯磕了一下臺面，“噔”的一聲，路西法回過神，他甩了甩頭說：“就是這樣，我愛上她了。”

席勒翻了個白眼說：“那你就勇敢追逐你的真愛吧，我要走了。”

說完，他放下了酒杯，轉身離開，路西法的注意力還在克洛伊身上，並沒有阻攔席勒，而是站在吧檯後面思考着，顯然是在想，如何再找一個機會，介入這起案子。

就在席勒已經走到酒吧的側門的時候，克洛伊卻突然追了上來，女警官快步走到了席勒面前說：“抱歉，教授，能耽誤您的一點時間嗎？”

席勒抿了一下嘴，回頭瞥了一眼路西法，路西法對他擺了一通手勢，又做了個鬼臉，席勒嘆了口氣說：“好吧，克洛伊警探，有什麼事嗎？”

這時，路西法走了上來說：“嗨，別在這聊了，這裏風大，我們進去吧，剛剛的事情讓所有的客人都跑光了，我準備的食物喫不完，扔了也是浪費，不如我們一起喫頓夜宵，如何？”

克洛伊沒有拒絕，而是看向席勒，席勒點了點頭說：“好吧，再給我來杯酒。”

這下路西法麻利的就跑去調酒了，過了一會，席勒、路西法、克洛伊和男警官丹坐在了沙發上，克洛伊皺着眉說：

“這起案子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襲擊死者的那個殺手，手上帶着不符合他消費水平的名貴手錶，我想，這背後應該有一樁更爲黑暗的交易。”

“手錶？”路西法皺起眉，摩挲着下巴，他倒是沒有注意那名殺手的打扮，畢竟，他也沒有想到會有一位女警官來辦案，所以並沒留意那麼多細節。

“我覺得，你想的太多了。”丹開口說道：“我想，應該就是毒品交易產生了矛盾，導致賣方開槍殺人。”

“這說不通，丹，你應該知道，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個偶然，死者碰巧在那名毒販那裏買了東西，然後不付錢，惹怒了那名毒販，導致他開槍殺人，那麼爲什麼在毒販殺完人的第一時間，他的車子會被撞，他自己也會死亡？”

克洛伊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說道：“殺手的死亡不是意外，應該是幕後主使者想要滅口。”

路西法回想了一下，他記得，在槍聲之後，很快就傳來了車禍的碰撞聲，等到他衝出去的時候，發現兇手乘坐的那輛車子，被一輛大卡車撞毀了。

他去查看兇手屍體的時候發現，兇手是因爲車禍的碰撞，額頭撞到了前面的方向盤而死亡的。

之前提到過，路西法也是一名推理愛好者，而這個愛好正是被席勒培養出來的，在這個時候，他幾乎是本能的分析道：

“我的酒吧門前的路口，並不是一個正十字路口，撞死殺手的那輛大卡車駛來的方向，是東側的路口，而他與我酒吧所在的這條街形成的角度，是個鈍角。”

”也就是說，在他開車來的路上，視野應該非常好，能夠看到這條道上有什麼車子，不會因爲視野盲區而產生車禍。”

“我在這裏開酒吧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到過任何一起車禍，也是很好的證明，這裏並不存在路況安全問題，那會在這個時間點產生車禍，就很可疑了。”

克洛伊有些驚訝的看了路西法一眼，他本來以爲，這個酒吧老闆就和那些常年混跡夜店的人一樣，只會開一些不合時宜的黃色玩笑和添亂，沒想到，他認真起來的時候，還是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的。

克洛伊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個本，然後看向路西法問道：“你知道死者來酒吧是做什麼嗎？”

“所有人來酒吧都是爲了一個目的，那就是找樂子和放鬆。”路西法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黛麗拉也不例外，她或許是想來找我傾訴一下煩惱。”

“那她有什麼煩惱？”克洛伊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點。

“她沒說。”路西法搖了搖頭，說：“有好幾次，她都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你不如問問這位心理學教授，他和黛麗拉聊的比較深入。”

克洛伊轉頭看向席勒，儘管席勒對黛麗拉的心理狀態已經有了把握，但他還是相對保守的說：

“她處於一種焦慮狀態中，有一種對於選擇的恐懼心理，這種精神狀態應該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具體的成因可能是，來自於親密關係當中，由另一方所帶來的壓力……”

“親密關係？”克洛伊思考着，然後她轉身推了丹一把，說：”你現在回警局，看看能不能找到黛麗拉的身份信息，如果有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丹走後，路西法變得愈發主動起來，他看着丹離去的背影問道：“警探，我無意冒犯，但是你和你的同事，好像關係不怎麼好……”

克洛伊皺起了眉，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冒犯，席勒開口道：“趁這個時間，我們不如再去查看一下現場，我和路西法都是推理愛好者，這種實地偵破謀殺案的經驗，對我們來說很寶貴，能和您這樣經驗豐富的警官合作，是我們的榮幸……”

聽到這話，克洛伊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她扶着自己的腿站了起來，說：“好吧，正好我剛剛還遺漏了一些周圍的環境沒有調查，你們要是想看的話，記得不要破壞現場，也不要亂動屍體。”

“放心，作爲心理學教授，我也和警方合作過，這些事我都懂。”席勒也站了起來。

就在三人往外走的時候，克洛伊順嘴問了一句：“教授，你現在在哪個大學就職？”

”哥譚大學。”

克洛伊推門的手停頓了一下，說：“那看來，您應該比我經驗更豐富。”

席勒笑了笑，沒有說話，三人出去之後，克洛伊去車禍發生的那個路口查看情況。

女警官發現，情況的確如路西法所說，這個路口視野開闊，不存在尋常十字路口的那種視野死角，而從貨車的行駛軌跡來看，貨車司機絲毫沒有要剎車或拐彎的意思，就這麼徑直的撞了上去。

而轎車內殺手的屍體呈現的死狀，也並不意外，致命傷是頭部碰撞，但令克洛伊有些在意的是，屍體有一些奇怪的移動痕跡，看起來不像是被人搬動了，到是死之後自己動了一下。

克洛伊當然不會想到有人能夠復活屍體，她認爲可能是車輛後續產生的爆炸帶來的震盪，導致屍體移位，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就在克洛伊推理兇手身份的時候，黛麗拉的屍體旁邊，席勒和路西法湊在一起，席勒低聲說：“你爲什麼不趁現在，把她復活過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以爲我是想復活誰就復活誰的嗎？”

”不是嗎？”席勒問道。

”當然不是。”路西法看了一眼遠處的克洛伊說：“上次我能復活那個女警官安琪拉的妹妹，是因爲我從時間線上修改了因果關係，沒有成因，她自然就不會死，所以那並不能說是復活。”

“而現在，如果我要憑空把黛麗拉復活，那我就得去地獄，把她的靈魂找回來。”

“那你爲什麼不去？”

“還記得之前給你調酒的那個女酒保了嗎？她一直勸我回地獄，之前還有從地獄找上來的惡魔，他們都想讓我回歸地獄，我不想回去，因此不想和地獄發生太多的聯繫……”

席勒沒有繼續說話，他對於復活這種行爲，是持保留態度的，從行爲學上來講，死亡是人類許多行爲模式的重要成因，而一旦沒有了死亡的威懾，人類行爲到底會如何發展，誰也不知道。

而死而復生，可能也會對人類的心理產生極大的影響，更別提在這個世界裏，人類死亡之後，要麼去天堂，要麼去地獄，見識過這兩個世界的風景之後，恐怕，整個人的心態都會發生極大的改變。

席勒並不清楚黛麗拉和路西法的關係，到底如何，現在看來，他們可能並沒有什麼很深的交情，說到底，路西法當初幫助黛麗拉，也只不過是順手爲之，並沒有投入什麼感情。

席勒蹲下，看着黛麗拉的屍體，檢查她中槍的部位，然後又查看了周圍的地面，檢查完這一切之後，他說：“動手的人很專業，所有子彈都打打在了目標人物身上，周圍的地面沒有任何子彈的痕跡。”

路西法眯起了眼睛說：“不論如何，黛麗拉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不允許有人在我的地盤上動手，如果不給背後的人好看，我在西海岸就沒法混了。”

“之前你說了，如果我給你製造個機會，你就幫我弄清楚我暈船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機會就來了。”

席勒站起來，看向路西法，路西法也看向他，席勒說：“黛麗拉的困擾很可能來自於她的某段親密關係，或許是丈夫和男朋友，也有可能是家人。”

“你可以去向克洛伊警官提議，一起去調查她的家庭情況，這樣，你就有的是時間去泡她了。”

路西法有些意外的看了席勒一眼，但隨後，他又把目光落到了席勒手上的那個戒指上，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