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赤海狂瀾（九）

“通共？”利拉和凱拉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迷惑，無他，他們兩個纔是真的通共，他們怎麼沒聽說過，奎恩集團的繼承人和他們還是同志？

“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凱拉的語氣冷了下來，表現的非常關注這件事，威廉姆斯深吸了一口氣說：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但我聽說，好像是什麼馬克思主義……好像是小奎恩的大學同學說，他看過這方面的書，而且好像還挺支持這種理論的，那應該是對面的那個國家會看的書吧？”

威廉姆斯看上去沒什麼文化，他連專有名詞說的都很費勁，所以應該不是現編的，但凱拉和利拉都眯起了眼睛，奎恩家族的繼承人是個馬克思主義者？凱拉心中升起了其他的想法。

“你確定嗎？”凱拉又問了一遍，她開始給威廉姆斯壓力，她說：”這可不是小事，要是奎恩家族的繼承人都被污染了，那就意味着，他身邊肯定有不乾淨的人，你覺得誰有嫌疑？”

”我真的不知道！”威廉姆斯都快哭了，他說：“我根本不懂那是什麼主義，我靠海運發家，根本沒讀過什麼書，我絕對沒有嫌疑……”

凱拉又反覆問了幾次，但是威廉姆斯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這件事本來就是他聽說的，連具體細節都沒有，更不可能知道前因後果。

叮囑威廉姆斯把嘴閉嚴之後，兩人離開了奎恩集團的大廈，在車上，凱拉說：“我傾向於他說的是真的，你呢？”

”你指的是哪部分？”利拉問道。

“名單方面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指的是，有關奎恩家族繼承人的那部分，你覺得，奧利弗·奎恩有被髮展的可能嗎？”

”凱拉，我知道，如果能讓奎恩家族的繼承人倒向我們，那海濱城，連同整個西海岸的工作，都會更加順利的進行，但你得知道，這是有風險的，而且風險很大……”

利拉顯然更成熟一些，他曾經是黑豹黨的領導階層，躲過了數次刺殺，甚至在黑豹黨被迫解散之後，還能夠保住緝毒局的工作，他在整個西海岸所有黑人當中有很高的名望，這與他謹慎穩重的性格是分不開的。

“但這值得一試！”凱拉拍了一下方向盤說：“你應該知道，我們的影響力已大不如前，否則不會在菲爾比名單這件事上折戟沉沙。”

“5月25日，也就是十天後，新的代表大會就會舉行，在此之前，我希望我們的工作能有所進展。”

凱拉的語氣明顯是有些焦急的，雖然她在中情局一路平步青雲，沒受到什麼阻礙，就坐上了重要的位置，但是在坐上這個位置之後，她一直沒有什麼成績，所以她迫切的想要取得一些成果。

“當然，我理解你，凱拉，但是……”

“我們先去老托特哪裏，如果情況是真的，那麼爲了保下奧利弗，所有知情者都得消失。”

伴隨着凱拉堅定的語氣，車子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洛杉磯警局當中，克洛伊拿着檔案室的鑰匙，快步的穿過警局的走廊，路西法跟在她的身後，克洛伊一邊走一邊說：“黑浪這個黑幫，可以說是洛杉磯警局的大敵，他們的規模很大，成羣結隊，還持有重火力，我們必須先抓一個人，問清楚情報，才能動手。”

“我去吧。”路西法自告奮勇的說道，可克洛伊卻皺着眉說：“別鬧了，你只是個普通人，這事得警察去幹。”

半小時後，看着被路西法摁在地上的那個毒販，克洛伊收起了手槍，她走上前，轉頭震驚地看着路西法說：”你對他做了什麼？？？”

地上的那個毒販已經被嚇傻了，他剛纔看到路西法臉上的惡魔幻象，他還以爲自己作惡多端，已經下地獄了，沒等路西法問，他就自己把所有的罪行都交代了。

這種最底層的毒販根本沒什麼意志力，其實就是混混兼職，但同樣，他們也沒什麼重要的情報，問了半天，什麼也沒問出來。

克洛伊倒是沒有生氣，在她的職業生涯裏，這種事太多了，每一次出外勤，抓回來的人要麼什麼也不知道，要麼就是嘴很嚴，什麼也問不出來，他都習慣了。

但是，第一次參與辦案的路西法，可沒有這麼好的耐心，他打暈了那個毒販，然後說：“走，我們直接去幫派總部。”

“嘿，等等！你不能這麼莽撞，他們有……”

又半個小時之後，克洛伊看着一地的狼藉，她嚥了一下口水，看向站在房間中間的路西法，此時，他正抓着黑浪幫的老大的脖子。

克洛伊恍惚之間看見，路西法的頭上出現了兩個惡魔角，女警官眨了一下眼睛，發現那兩個角又消失不見了，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出現了幻覺。

黑浪幫的老大被扔到地上的時候，同樣嚇得屁滾尿流，忙不跌的交代了。

“沒錯，是我們動的手，那個該死的克勞德，用黛麗拉那個婊子搶走了我三條客源，十幾個客戶，我必須得殺了她，否則黑浪幫就沒法立足了！”

“黛麗拉爲你的競爭對手工作，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吧？你爲什麼現在才動手殺了她？”克洛伊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按照心理學家琳達所說，黛麗拉的變化並不是前幾天才產生的，她受到逼迫而販毒，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如果單純的只是不想被搶生意，那黑浪幫應該早點動手，那樣損失會更小。

“我本來沒打算對克勞德動手的，那根本不划算，但是他們逼的太緊了，我也沒辦法。”黑浪幫的老大有些憤怒的說道。

“他們？他們是誰？”路西法走上前問道。

“我的上級，給我貨的人，他們讓我準備好客源，他們想推廣一種新型毒品，希望我能第一時間讓這種毒品擴散出去，好讓他們搶佔市場……”

“新型毒品？是什麼？”克洛伊又問道。

黑浪幫的老大停頓了一下，他本能地瞥了一眼沙發後面的吧檯，這個動作被路西法捕捉到了，他走到了吧檯後面開始翻找，那個老大想要爬起來，克洛伊手槍上膛，指着他，他又不敢動了。

翻找了一會，路西法在吧檯後面找到了一個小盒子，他把這個盒子的蓋子打開之後，發現裏面裝着一些用銀色的錫箔紙包着的糖果。

他把盒子拿過來，和克洛伊一起看向裏面的糖果，路西法剝開了一個之後扔，進了嘴裏，克洛伊使勁的拍了他一下，說：“你幹嘛？？快吐出來！有毒！”

路西法嚼了兩下，並沒有吐出來，而是看着克洛伊的反應，笑了笑說：“你在關心我嗎？警官？”

“我纔沒有。”克洛伊把頭撇到一邊，不過很快，她又焦急的說：“你快點吐出來，萬一真的有毒怎麼辦？”

“沒關係，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不是普通人。”路西法一邊嚼一邊說，他說：“這是一種口香糖，味道還不錯，至於裏面有沒有毒品，我就嘗不出來了。”

“我們得拿去化驗。”克洛伊從他手裏接過了那個盒子，剛拿到那個盒子，她就愣了一下，說：“等一下，這盒子看起來不像是一般的工藝，洛杉磯的口香糖沒有這種鐵盒，看起來倒像是海濱城或者星城那邊的便利店裏會有的……”

克洛伊似乎想起了什麼，她端詳着那個盒子說：“我應該是在哪裏見過這個盒子，但又有點記不清了……算了，先回警局化驗這個口香糖，走吧。”

兩人一路開車回到了洛杉磯的警局，將口香糖送去化驗之後，克洛伊就不斷的盯着那個盒子，思考着自己到底在哪裏見過它。

“別這樣，警官，你對工作太上心了，現在難道不應該是午飯時間嗎？我們去喫點東西吧。”路西法對克洛伊發出了邀請。

克洛伊本想拒絕，可是她也感覺到有點餓了，於是，她把那個盒子放下，跟隨路西法一起上了車。

兩人一起來到了距離迪士尼樂園不遠處的一家餐廳裏，這裏有不少的遊客，頗爲熱鬧，餐廳區的正中央放着三臺大電視，上面在播動畫片。

在這個年代裏，這可不多見，因此許多孩子們都圍繞着那個電視又叫又笑。

“你有個女兒，對吧？你可以帶她來這裏喫飯，這裏的食物便宜又好喫，還有兒童套餐，而且還可以看電視，我想，她應該會喜歡的。”路西法一邊喫飯一邊說。

克洛伊擡頭，打量着餐廳的裝修，就如路西法所說，開在迪士尼樂園旁邊的這家餐廳，應該是專門爲了兒童而設計的，有不少小孩子喜歡的元素。

“謝謝你的邀請，讓我發現了一個這樣的好地方。”克洛伊露出了見到路西法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她說：“待會我就得去接碧翠絲放學，要是我去晚了，她肯定又會抱怨。”

路西法雖然感到有些遺憾，但也沒有挽留，畢竟是正事，喫完飯之後，克洛伊就要離開，可就在她轉身想要離開餐廳的時候，她聽到，背後的電視機當中傳來了廣告音：

“奎恩口香糖，您理想的生活伴侶，小包裝伴您隨時出行，大包裝適合全家團聚，買口香糖，請認準奎恩銀盒口香糖……”

克洛伊忽然停住了，她轉身，瞪大眼睛看向電視，路西法也轉頭，此時，屏幕上展示的正是奎恩口香糖的大包裝，也就是所謂的銀盒口香糖。

那上面的那個盒子，和路西法他們找到的那個盒子非常像，尺寸幾乎一模一樣，而且都是銀色的，只不過，他們找到的那個盒子沒有奎恩集團的標誌。

兩人不約而同的往餐廳外面跑去，乘上車之後，一路趕往警局，剛進入警局，一名警探就走了上來說：”克洛伊警官，您要的化驗結果出來了，口香糖裏的確含有特殊的成癮成分，初步估計，可能是某種毒品。”

“好的，謝謝。”拿上檢驗報告，克洛伊飛快的衝到自己的辦公室裏，拿起了那個盒子，她和路西法對視一眼，說：“奎恩集團！”

路西法語速飛快的將前因後果推斷了一遍：

“奎恩集團發明了一種新型毒品，也就是這種口香糖，他們爲了第一時間打開銷路，而逼迫黑浪幫的老大搶奪客源，爲了爭搶客戶，黑浪幫動手殺死了被克勞德幫操控的黛麗拉。”

然後兩人低頭看向了那個鐵盒盒子裏的口香糖，克洛伊說：”如果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都是星城的奎恩集團，那麼我們手裏的這個東西……”

“盒子的工藝和市面上的奎恩口香糖一模一樣，這是他們販毒最有力的證據！”

星城別墅區的門口，一輛車子飛快的開了出去，凱拉麪露焦急地說：”我們得快點去追回老托特說的那些口香糖，不能讓奎恩集團販毒的證據流出去！”

“如果奎恩集團的繼承人是可以被髮展的，那麼奎恩集團對我們來說有大用，他們不能倒……”

“凱拉，你清醒一點！你難道想要掩蓋一個劣跡斑斑的販毒集團的罪證嗎？！”利拉大聲說道：“你不覺得你在本末倒置嗎？這是我們的本意嗎？！”

“這只是爲了更重要的事業！我們需要每一份力量！”凱拉提高了音調，說：“我沒有別的辦法！”

女特工深吸了一口氣說：“這是莫斯科的意思，代表大會馬上就要舉行了，它將會決定我們下一任的領導者，他需要這份力量……”

“你指的是誰？”凱拉利拉的語氣中，充斥着深深的失望，他質問道：“你真的不記得你在爲什麼而工作了嗎？”

車速越來越快，凱拉的面部肌肉開始顫抖。

“滋啦”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凱拉的額頭撞在了方向盤上，鮮血流了下來，她的頭髮披散下來，整個人顯得歇斯底里又崩潰。

沉默了許久，凱拉緩緩把自己的頭髮撥開，她說：“……我是瘋了，我就快瘋了，爲了保衛我的家鄉，我會做任何事，我沒有別的辦法……”

“當你這麼想的時候，你就已經沒有家了。”利拉把頭轉向一邊，他說：“曾經我們也這麼想過，只要能保住黨派，做什麼都行……結果呢？”

凱拉閉上了眼睛，因此沒有淚水流出來，她說：“或許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這一切不過只是垂死掙扎，可就算如此，我也想掙扎一次，說不定……說不定還有轉機呢？”

“他就是在這樣利用你們！”利拉加重了語氣說：“他讓你們覺得，他將會是最後的希望，他將會拯救這個國家……”

“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什麼都不會做，當他對你們說，你們可以爲了力量不擇手段，可以不顧人民、不顧正義、不顧理想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他註定是個叛徒！”

凱拉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看向車窗外的天空，此時，黃昏的雲翳緩緩散開，金色、紅色、紫色交織的天際線上，一輪紅日正在緩緩沉沒。

黃昏的光線逐漸隱沒下去，漫長的黑夜過去後，晨光再次升起，電視中，伴隨着外景畫面縮小，主持人的畫面放大，他將雙臂放在桌面上，說：

“本臺報道，星城著名企業奎恩集團，製造出新型毒品，形似口香糖，經美國緝毒局查證，其與墨西哥販毒集團勾連已久，與曾犯下慘案的瓜達拉哈拉販毒集團十分親密……”

“目前，奎恩集團的所作所爲已引發衆怒，短短三天之內，星城已爆發了三場遊行，奎恩大廈現已關閉，相關負責人均已被捕……”

“奎恩家族的繼承人奧利弗·奎恩，於一場海難中喪生，尚不清楚他是否瞭解集團生意背後的真相，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必定難辭其咎……”

“奎恩集團的股票在此事曝光之後，已跌入谷底，財務狀況堪憂，距離破產，已然不遠……”

電視臺主持人翻動了一下稿件，開始播報下一則新聞，他再次念道：

”接下來關注一下國際局勢，我們的鄰國墨西哥，近日爆發數起農民和工人運動，據專家推測，可能與之前發生在錫那羅亞州的屠殺案有關。”

“但也有知情人士透露，這次的農民和工人運動，是左翼黨派在煽風點火，有專家稱，左翼人士可能與本地毒販有所勾結，與之前的屠殺案有緊密聯繫……”

”咔嗒”一聲，電視被關上，哈爾緩緩轉頭看向席勒，說：“奧利弗失蹤了，該不會是你……”

正在茶几上寫病歷的席勒，頭都不擡的說：

“如你所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而且正在放年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