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四章 赤海狂瀾（下）

“席勒這是想幹嘛？”屏幕前，坐在沙發上的斯塔克有些不解的說：“他派人突襲各個州的基地，然後又僱傭了什麼號角日報的人，去拍攝蜘蛛俠，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哦，那個蜘蛛俠真的下去了！”彼得有些驚訝的看着屏幕裏的畫面，只不過，此時的視角，是毒液的第一人稱。

彼得有些新奇的說：“原來，在我的對手眼裏，我是這種狀態，還挺有意思的，看起來，像一隻真正的蜘蛛。”

“啊，等等！”彼得突然反應了過來，他說：“他又不是真的蜘蛛俠，他並不是我，而是……那個種族叫什麼來着？斯克魯爾？他們是叫斯克魯爾的外星人，那他們幹嘛在地球伸張正義？”

尼克笑了笑，他說：“這就是席勒的目的，我問你們，什麼是超級英雄？”

彼得摸了一下下巴說：“我覺得，做好事的就是超級英雄，其實我不太喜歡超級這個詞彙，英雄就是英雄，英雄就是做別人做不到的事，敢於站出來，拯救他人於水火之中……”

“你答對了一部分。”尼克回答道，而這個時候，斯塔克開口說道：“我卻認爲，超級英雄的重點，在於‘超級’，我們的特殊能力，是把我們與普通人區分開來的重要因素。”

“當然，我認爲，在對抗吸血鬼的戰爭當中，警察們也是英雄，但他們能解決的問題很有限，而且他們必須得依照規章制度辦事，就連槍械也不能使用超出規格的。”

“但我不同，我可以爲所有人提供各種各樣的火力支援，不管這種武器是否能夠被平民持有，我可以利用我的特殊能力，爲他們提供規則之外的援助，這一點是很重要的。”

而史蒂夫卻思考了一下說：“超級英雄的形象也很重要，這麼多年以來，我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都賴於美國隊長這個形象。”

“我承認。我其實不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在成爲美國隊長之前，我還有些不善言談。”

“但是，在戰時，政府對於美國隊長的宣傳，讓我有了很大的名氣，而隨着時間的流逝，這個形象，在一代人的記憶當中，沉澱爲了經典，所以他們更願意聽我說話，認爲我非常可靠。”

“好吧，那我們將這幾點總結爲‘心意’、‘能力’和‘形象’，‘心意’指的就是，保持正義和善良，願意去做好事的心，‘能力’指的是超出普通人規格之外的能力，‘形象’就是被大衆所認知的最經典的超級英雄的形象。”

“這三個部分，共同構成了超級英雄，那麼試想一下，斯克魯爾人想要僞裝成一個超級英雄，他們已經做到了哪些部分，而又有哪些還沒做到的部分？”

“他們做的最好的就是形象。”史蒂夫搖了搖頭說：“到目前爲止，我完全沒看出來，屏幕裏的那個人，和我有什麼區別，而且我也沒看出鋼鐵俠和蜘蛛俠與真貨的區別。”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他們兩個出現在我面前，我真的會覺得他們是真貨，甚至我現在都有點懷疑，你們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斯塔克嗤了一聲說：“我們一起從天堂出來，你這麼快就忘了？”

“這也正是我現在敢和你們坐在一起的理由，否則，我就要懷疑你們是不是也被替換了。”

”這其實就是斯克魯爾人的目的。”尼克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沙發的扶手，他說：“只要你們意識到，可能有一個和你們形象完全一致的假貨混在你們當中，那你們就會本能的懷疑，所有人都是假貨。”

“從根源上破壞復仇者之間的信任，就能達到把我們分而化之的目的。”

“但是同樣，他們雖然在形象方面僞裝的非常好，幾乎毫無破綻，但在其他兩個方面，卻有一定的問題。”

“但他們不是連我們的能力也能僞裝嗎？”彼得舉起手問道：“那在能力方面，也沒有破綻啊？”

“的確，他們模仿你們的能力，的確沒有什麼破綻，但問題是，你們的能力本身就有一定的破綻。”尼克用手託着下巴說道：“你們弱點的事等會再談，唯一一個問題就是，你們只有一個人，一個人只有兩條腿，兩隻手，出現在一個地方，就不能出現在另一個地方，否則就露餡了。”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斯塔克眯起眼睛，看向屏幕當中正在戰鬥的蜘蛛俠和毒液，他說：“席勒弄出這麼多事故，其實就是爲了讓他們分身乏術。”

“可我不明白，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直接把他們消滅，不是更好？幹嘛要把他們弄到地球上，然後讓我們待在這裏看着？”

尼克又笑了一下，說：“爲什麼不讓你們回去等會再談，我們接着說剛纔的話題，比能力方面破綻更大的，就是心意。”

“斯克魯爾人當然不會想要去拯救地球人，至少這羣想分化復仇者的外星人，對我們肯定是沒什麼善意的，可問題就在於，超級英雄的善良之心和助人爲樂的舉動，也是他們構成的一個方面。”

“這麼說吧，現在，大樓頂端，幾個攝像機對着蜘蛛俠，而一個想要喫人腦袋的怪物出現在了街上，如果這個蜘蛛俠按照斯克魯爾人的行爲邏輯，對下面即將發生的慘案不管不顧，而這一幕又恰好被攝像機拍了下來，你覺得，蜘蛛俠的形象還能立得住嗎？”

彼得撇了一下嘴說：“別說是不管不顧了，我就是晚下去兩秒，那幫記者都會抓住這一點大說特說，要麼說我反應慢，要麼說我猶豫了、不夠勇敢……”

彼得嘆了口氣說：“那些論壇上，評論的人更是會各種挑刺，要麼說我應該從背向陽光的方向落下去，而這樣能晃到對方的眼睛，要麼說我應該面向陽光跳下去，這樣自己的視野會更好……”

“總之，蜘蛛俠怎麼做都不對。”彼得聳了一下肩，說：“我都習慣了。”

“要是真像你說的，他敢什麼都不管，直接蕩過去，那蜘蛛俠的口碑就完了，光是論壇上的那羣人，就會開始破口大罵，我都能想到他們會說什麼。”

尼克點了點頭說：“就是這樣，超級英雄想要有一定的影響力，就必須維持他們良好的形象，想想看，見死不救的蜘蛛俠、抽菸酗酒的美國隊長、又窮又摳的鋼鐵俠，你們覺得，你們原本的粉絲，會喜歡這樣的形象嗎？”

“的確，你們不在乎影響力，因爲你們是在做實事，你們覺得能幫一個是一個，別人怎麼看不重要，可這羣外星人不行，他們的目的就是利用你們的身份，去挑起戰爭。”

“被排除到社會邊緣的超級英雄沒什麼用，他們不是要毀滅世界，而是要控制世界，要是他們想利用超能力把整個地球炸碎，那他們應該直接去模擬萬磁王。”

“既然他們沒有這麼做，就說明，他們想要的不是一個強大但是被社會排除到邊緣的人物，而是接近權力中心又有特權的人物，而他們之所以沒有在僞裝成你們之後一瞬間就發瘋，就說明，他們是想要你們的社會身份的。”

“既然如此，他們就必然得去維護這個社會身份，維護超級英雄的良好形象。”

“那麼，他們的形象與你們一致、能力與你們一致，迫於某些原因，就連懲惡揚善助人爲樂的行爲，都得和你們一致，那他們不就是超級英雄嗎？”

坐在沙發上的三個人，齊齊的張了一下嘴，斯塔克摸了一下下巴，說：“我在心理學有關的書籍上，看過有關這種倫理問題的討論，比如，如果把一個人的記憶、人格全部複製到另一個人身上，那他到底是誰？”

“如果有一個人，有斯塔克的能力，也有斯塔克的形象，還和斯塔克在做同樣的事，那他是不是斯塔克？”

“當然，你是最不用考慮這個問題的人。”尼克聳了一下肩，看向斯塔克說道：“我很確定，假貨斯塔克沒有升格的能力，就算他能夠升格，也和是鋼鐵魔神不同。”

“而且，據我瞭解，斯克魯爾人模仿你們的能力，並不是完全沒有破綻的，具體數據沒有經過詳細測試，但是，他們僞裝出的能力的上限，要比你們低一些。”

“比如，蜘蛛俠的極限力量，可能可以舉起一座大山，那麼這個冒牌貨的極限力量就是舉起五分之四座大山。”

”但是，因爲在日常當中使用到的力量，完全達不到極限，蜘蛛俠平時並不用舉山，他只需要對付普通人類的罪犯而已，在這種情況下，力量上限的差距不容易體現出來，因此看起來，僞裝是完美的。”

尼克靠在椅背上說：“這也是爲什麼，他們沒有去複製X教授的能力的原因。”

“如果他們模仿了X教授，那20%的力量在日常生活中不明顯，但在和真貨的對壘當中，就非常致命了，弱化版的冒牌貨X教授，肯定打不過真貨。”

“不過，他們未必沒有這樣的計劃。”尼克皺起了眉印說：“雖然在明面上取代心靈能力者不行，但只要不被他們發現就行了，有一個在暗地裏活動的能夠操控心靈能力的人，他們的計劃也會方便很多。”

“那如果他們真的去模仿x教授，就算洗腦不了全球的人類，把整個美國洗腦了，也是很危險的。”斯塔克深深的皺起了眉，他說：“這個計劃簡直是太冒險了，不行，我得先回紐約……”

“你們還沒發現嗎？這麼多斯克魯爾人圍着席勒轉，是爲了什麼？”尼克看向屏幕說：“他們何必捨近求遠，去找X教授呢？”

史蒂夫緩緩張大了嘴，他說：“你的意思是，他們想複製席勒？？？”

斯塔克的動作僵在了原地，他說，“上帝啊！一個席勒還不夠嗎？還要再來一個一模一樣的？！”

“你們又不是沒見過更多的席勒。”尼克輕輕聳了一下肩，說：“你們忘了，上次神盾局的會診了？那次起碼來了幾十個席勒吧？”

斯塔克捂住了額頭，史蒂夫擋住了眼睛，彼得深深嘆了口氣，顯然，三人都對那段時光心有餘悸。

“問題是，如果真有一個受他們控制的席勒，那豈不是……”斯塔克深深的皺起了眉，似乎非常憂慮，他說：“要是席勒真的效忠於斯克魯爾人，那我們要怎麼……”

尼克卻露出了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他說：“接着看吧，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席勒醫生，你也很久沒回阿卡姆療養院了吧？你可以先回去看看處理好最近的工作，然後我們再碰頭。”屏幕當中的尼克對席勒說。

席勒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就離開了，看着他的背影，尼克的表情逐漸轉冷，而在席勒徹底離開了基地之後，尼克搭乘電梯，前往更深處的祕密實驗室。

實驗室裏，一個綠色皮膚的外星人，剛剛從維生倉當中走了出來，綠皮人朝着尼克敬了一個奇怪的禮，尼克點了點頭，問他：“與席勒接觸了這麼長時間，可以完成僞裝了嗎？”

“他的記憶有些繁雜，我沒辦法完全複製。”外星人露出了一個肉眼可見的爲難的表情，他說：“我不確定我是否複製了全部的記憶，但就目前來看，人生軌跡和記憶的邏輯，都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那就這樣吧，情況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到處都在出事，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手，準備僞裝吧。”

那個綠色皮膚的斯克魯爾人點了點頭，走回維生倉，閉上了眼睛，接着，他的外貌開始逐漸向席勒轉變。

各種各樣的記憶，盤旋在他的腦海中，逐漸與他自己的記憶融爲一體。

可就在這時，席勒記憶當中的某些細節被放大，無數的文字，直直的灌入了這個斯克魯爾人的腦海當中。

複製過來的文件當中，帶有一種極爲特殊的“病毒”，瞬間滲透進了系統的每個角落。

感染力極強的文字和事例，徹底衝碎了斯克魯爾人的整個世界觀，如同赤海狂瀾，驚濤拍岸。

對於理論深刻的理解、體會、貫徹，深深的植入了這個斯克魯爾人的頭腦當中。

當他緩緩睜開眼的時候，一切聲音都變得模糊起來，唯有尚未退去的潮汐，帶來了一句悠遠的感嘆。

“一個幽靈，在歐洲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