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八章 席勒最害怕的東西（中）

蝙蝠俠本想在扎坦娜情緒低落的時候開口，勸她放棄，畢竟，蝙蝠俠來這裏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本來也沒覺得扎坦娜的計劃能夠成功。

可沒想到，扎坦娜突然推開了他，然後充滿幹勁的說：“既然如此，我就更要看看，這位神祕的席勒教授，到底埋藏着什麼樣的祕密？他到底有什麼弱點？”

“極惡之咒落到這樣的人手上，一定要會發生非常恐怖的事，我必須得阻止這一切！”

看着扎坦娜臉上堅毅的表情，剛剛還被扎坦娜擁抱過的蝙蝠俠，覺得自己現在不是很好開口。

可沒想到，康斯坦丁咳嗽了兩聲說：“小扎，你也看出來了，這位教授不是一般人，要不我們這次還是……”

康斯坦丁也有離去之意，這次雖然沒有拿到詛咒之魂，但是拿到了蝙蝠俠的把柄，也算是滿載而歸，他的目的也基本達成了，反正他也沒覺得扎坦娜的計劃能夠成功。

可是扎坦娜卻瞪了他一眼，說：“你以爲我和你一樣嗎？我纔不會以撤退爲目標呢。”

說完，她又走到了那些光球面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積木，說：“積木？讓我想想……不，不行，不論如何，騙小孩是不對的，但是交換應該可以吧？”

說完，她又拉過來一個記憶光球，這個記憶光球對比其他的光球顯得要小了一些，屏幕展開，扎坦娜構建了一個兒童房的場景。

然後，她自言自語道：“這塊積木，對於幼年的席勒來說，應該是個很重要的東西，如果我拿他來交換雨傘，他應該會跟我換吧？”

說完，幼年的席勒出現在了記憶空間當，中而這個時候，一個和扎坦娜一模一樣的女老師走了進來，她的手裏拿着一塊積木，然後蹲下身，看着幼年席勒的眼睛說：“席勒小朋友，你想要這塊積木嗎？”

幼年席勒看向扎坦娜的眼睛，點了點頭，扎坦娜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說：“那你用雨傘跟老師換好不好？”

幼年席勒偏頭看了一眼被他抓在身後的那把大雨傘，重新看向扎坦娜，然後搖了搖頭。

“爲什麼不願意跟我換？”扎坦娜還是很溫柔的眯着眼睛，笑着說：“今天沒有下雨，你可以安全的在屋子裏玩積木，而不必出門，來吧，把雨傘給我……”

席勒微微後退了一步，又搖了搖頭，但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扎坦娜手裏的積木上，扎坦娜覺得，這可能是最有希望的一局了，於是，她的手又往前遞了一下。

可沒想到，席勒動作飛快的從她手裏拿走了積木，然後跑到了牆角。

扎坦娜怒目圓睜，似乎是感到有些生氣，她立刻往前走了兩步，說：“你怎麼能搶東西呢？這是不對的，小孩子要有禮貌！”

可是躲到牆角的幼年席勒，一手拿着積木，一手拿着雨傘，就那麼一直盯着她，扎坦娜想上前兩步，可又怕刺激到席勒。

沒辦法，她只能再次重置場景，這一次，她沒有把手伸的那麼靠前，死死的抓住了積木，不給席勒得逞的機會，然後，她就和席勒這樣互相瞪了三個小時。

當然，是記憶空間當中的三個小時，扎坦娜他們所在的靈魂緩衝區當中，過了大約20分鐘。

最後，屏幕熄滅了，扎坦娜選擇了放棄，她站在原地有些呆滯的說：“我真的不明白，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專注力？他盯着我的動作足足三個小時，只要我的手指鬆了一點，走了一下神，他就會把積木搶走……”

“很多孤獨症兒童，都有比同齡人更高的專注力，在一方面有所欠缺的情況下，會在另一方面格外擅長。”蝙蝠俠開口說道。

扎坦娜的臉色顯得非常疲憊，不光是因爲多次重置場景耗費了太多的力量，也是因爲，任何遇席勒對線的人，都會感受到一種精神折磨。

蝙蝠俠看到扎坦娜的表情，他知道，扎坦娜的情緒正繃成一根弦，並且現在有點繃得太緊了，隨時都可能會斷，這個時候去刺激她，不是什麼好主意。

果然，他聽到扎坦娜喃喃自語道：“我必須得解決這個詛咒，我有這樣的責任，這是我的宿命……”

“見了鬼的宿命！”躺在地上恢復體力的康斯坦丁，提高了聲調說：“你爲什麼就是不明白，那些對你說這些話的長輩，不是真的想讓你去拯救世界，而只是想利用你拯救他們！”

“康斯坦丁！”扎坦娜幾乎是尖叫出聲：“你以爲我會成爲你這樣的人嗎？我和你不一樣，我一定會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賦保護這個世界，我絕對不會任由自己走上那樣一條路的！”

康斯坦丁閉上了眼睛，他的胸膛微弱的起伏着，他說：“或許，你想保護這個世界的心是真的，但當初爲你確立這個目標教你方法和技能的人，從來都不是真的想保護世界……”

“你是在說我父親嗎？！”扎坦娜已經破音了，她對着康斯坦丁惡狠狠的說：“不論如何，我和我父親所做的事，都是在保護別人！而不像你！”

康斯坦丁完全沒有反駁這話，他只是掏出了一根菸抽了一口，然後說：”在魔法界找尋正義、保護別人，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們只是一羣被詛咒的可憐蟲，別把自己想的太偉大了。”

蝙蝠俠看到了扎坦娜有些扭曲的面容，通過扎坦娜與康斯坦丁的對話，蝙蝠俠猜測，出生名門的扎坦娜，可能從小就在被灌輸，要利用自己強大的天賦，拯救和保護這個世界的觀念。

或許，爲他灌輸這個道理的人目的不單純，或許他們的目的單純，但與事實並不相符。

康斯坦丁曾無數次強調，魔法天賦就像詛咒一樣，在不斷的逼迫着人滑落深淵，扎坦娜似乎覺得她會是例外的那一個，可康斯坦丁卻對此非常悲觀。

“你應該多留點力氣，小扎，留點力氣去保護你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追尋所謂的正義的路上，把自己逼瘋。”

扎坦娜的神色有了一瞬間的動容，蝙蝠俠在那一瞬間當中看到了一絲脆弱，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這位臉上總是掛着有點俏皮的笑容的女魔術師，無時無刻不像在臺上表演一樣，精神專注、充滿活力。

可先是聽說極惡之咒的消息，馬不停蹄的往哥譚趕來，接着，又耗費了極大的力量和精力佈置封鎖哥譚靈界的霧氣，最後，從記憶空間找出破綻的事又不順利……

這一連串的打擊，讓扎坦娜開始感到非常焦慮，似乎內心中總有個聲音在催促着她，在告訴她，如果她不能一個人解決這事，就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只要她不竭盡全力，只要她出現任何一點小失誤，世界就會毀滅，人類就會滅亡。

而這種情緒，蝙蝠俠深有體會。

蝙蝠俠並不是個很擅長安慰人的人，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轉移扎坦娜的注意力，於是他開口說：

“我們繼續在這裏耗下去，也不會有什麼額外的進展了，我想我們應該先回到現實世界，這纔是最理智的選擇。”

他看向扎坦娜和康斯坦丁說：“你們兩個的狀態都不好，我們急需休整，先回去吧。”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從地上站了起來，打算離開，可站在原地沉默着的扎坦娜，卻深吸一口氣，又吐了出來，然後說：“如果你們要走的話，我可以把你們先送回去，但我必須得留在這裏。”

“哪怕我現在無法拿到詛咒媒介，我也必須得知道，到底該如何剋制他，否則，等到災難真的降臨的時候，就晚了。”

“小扎，聽我的，繼續拖下去沒有意義，這會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的。”康斯坦丁看着扎坦娜的眼睛說：“我知道你還留有底牌，可這並不值得。”

“沒什麼不值得的，我都說了，我每時每刻都在盡最大努力。”扎坦娜同樣不願意退讓，她說：“如果你們想走，我現在就送你們離開，但我一定要找到這些記憶空間當中的破綻。”

扎坦娜的執拗讓康斯坦丁非常頭疼，他給蝙蝠俠使了個眼色，想讓蝙蝠俠也過來勸勸他，可沒想到，蝙蝠俠走過來之後說：“你覺得你還有餘力嗎？如果有的話，那就執行你的計劃吧。”

“天啊，你們瘋了嗎？！”康斯坦丁十分不解的說：“就算你們在這裏再呆幾個小時，又能有什麼結果？不過是把之前的這些失敗再重複幾遍而已……”

沒想到，扎坦娜開口說：“不，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覺得我們可以使用一些激進的方法了。”

“你是說，你還有別的方法？”蝙蝠俠看向她問道。

扎坦娜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並不願意這麼做，這已經超出了記憶修改的範疇了。”

“現在，你們所看到的，我在製造虛構的記憶空間，爲記憶空間當中的人物植入虛假的記憶，實際上並不會對真實的記憶產生太大的影響。”

“因爲這只是在意識的淺表層進行改動，完全沒有觸及到深層的部分。”

“但其實，心靈魔法所能做到的遠不止於此，我們完全可以沿着記憶的路徑前往更深處，去窺探那裏的更多祕密。”

扎坦娜輕輕嘆了口氣說：“如果我們沒辦法，通過這種欺騙的方式，讓他交出詛咒媒介，那至少我們可以得到一種剋制他的方法，來在他想做點什麼的時候阻止他。”

看到扎坦娜臉上的神情，又聽到她說的話，蝙蝠俠有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因爲他在扎坦娜的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多疑、偏執、被害妄想症，希望萬事萬物都按照他的想法活動，希望一切計劃都有備案，對於任何可能超出自己掌控的存在，一定要拿到他們的弱點，否則就寢食難安。

現在，蝙蝠俠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這種人格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他被憤怒、復仇和想要拯救哥譚的心驅使着，迫切的想成爲一個完美的人，並且對於做不到完美這件事，感到非常焦慮。

那麼扎坦娜，又是在被什麼逼迫着，走上這樣一條通往深淵的路？又有什麼能夠救她？

蝙蝠俠突然發現，在旁觀者的視角來看，這樣的人並不討喜，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席勒和那個總是在笑的瘋子，一直強調“扮成蝙蝠的人才是精神病”。

因爲這種人，看起來真的太像是精神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