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章 席勒“逃亡”之旅（下）

漆黑的甬道當中，忽然亮起了兩雙發光的眼睛，蝙蝠俠率先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透過爆炸的煙塵看向前方的甬道，而後面走出來的，則是一個非常高大的身影，在約兩米高的通道當中，必須要彎腰前進。

率先出現在光芒當中的，是一張鱷魚的嘴，然後纔是像鱷魚又像人的四肢，和一條巨大的尾巴，蝙蝠俠轉頭問他：“韋倫，還能聞到氣味嗎？”

巨大的鱷魚人低下頭，輕輕聳了聳鼻子，然後用一種極爲低沉的聲音說：“他們就是沿着這條通道離開的，我的嗅覺不會有錯……”

隨後，他長滿凸起的臉皺了起來，顯得更爲兇惡，他開口說：“這裏太乾燥了，我非常不喜歡。”

“乾燥？”蝙蝠俠有些疑惑的說：“你確定嗎？這可是哥譚地下水脈之下的位置，在上方有儲量極爲豐富的地下水，不論如何，應該也談不上乾燥吧？”

“這正是奇怪之處。”鱷魚人邁步往前的時候，通道都有些震動，他說：“我曾在哥譚的下水道中生活過，那裏非常潮溼陰暗，我很喜歡，可這裏卻截然相反，我覺得自己快被幹死了。”

蝙蝠俠眯起了眼睛，他和鱷魚人一起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多虧了你，韋倫，否則，在這樣黑暗又狹窄的環境中，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定位對方。”

“不用謝，蝙蝠俠，當初倉庫火災，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壓死了。”鱷魚人撇了一眼自己的腰腹部，因爲他強大的恢復能力，那裏並沒有留下傷疤，但那種被壓在重物之下，被火焰灼燒身體的感覺，他記憶猶新。

當初，布魯斯探訪貧民窟，成爲倉庫管理員的時候，曾和殺手鱷一起在倉庫工作過，當時，倉庫突然失火，還是他把殺手鱷救了出來，再後來，他還去找過殺手鱷一次，聽說過他的故事。

殺手鱷天生帶有反祖基因，因此從小就被同學和身邊的朋友嘲笑，後來因爲在正常社會中實在混不下去了，只能來到哥譚。

本來，他在下水道當中住的好好的，可是冰封哥譚事件，讓他差點被困在了下水道當中，下水道不能住了，他只能去陸地上找房子，可想要找房子，就得先找工作。

絕大多數的工作沒辦法僱傭他這麼奇形怪狀的員工，只有真正賣力氣的搬運工，對長相無所謂，因此，殺手鱷獲得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和還算不錯的報酬，甚至還有了一些存款，讓他度過了在家養傷的時期。

“我們得快點。”殺手鱷開口說道：“我只請了半天的假，如果我回去晚了，可能會趕不上晚飯，老闆說，今晚他會給我留一隻活雞……”

他吞口水的聲音，迴盪在黑暗的通道當中，蝙蝠俠加快了腳步，順着殺手鱷指出的方向繼續前進。

而另一邊，席勒又被帶到了特工們所說的更大的據點當中，他又坐在了椅子上。

看到拿出繩子的勞倫娜，他搖了搖頭說：“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做這樣的無用功了，不然待會帶着我轉移的時候，又要耽誤時間。”

“我們不會再帶着你轉移了。”旁邊站着的斯科特開口說道：“我們會守在這裏，直到頭兒帶來人手，把你接走，很快，你就會登上前往華盛頓的飛機，教授，你最好祈禱，華盛頓那邊的人，有我這樣的好脾氣，否則……”

他冷哼了一聲，威脅之意溢於言表，但席勒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他身上，他打量了一下整個據點的結構，發現這裏的確是一個更大更完善的據點。

具體表現在，這裏一共有七條大的通道，通向不同的方向，有充足的照明設備，讓這裏的光線比其他的小房間明亮很多，更重要的是，每個路口都有防禦工事，不少的彈藥箱堆放在房間的最深處。

剛剛來到這裏的特工們正在更換裝備，原本，他們執行押送任務，只隨身配備一把手槍，車裏放兩把長槍，可是這裏不但有各種型號的步槍，還有火箭筒和手榴彈，這樣充足的彈藥量，打一場小型戰爭都足夠了。

可是，席勒的目光還是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三條通道，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可別告訴我，你們在通道前放的那幾個路障，就是所謂的防禦工事？”

順着席勒的目光看去，他面前的三條通道，是最大的三條通道，每一條通道之前，都有防爆路障和線圈，斯科特搖搖頭說：“你不必用這種方法來，打擊我們的信心，教授，我們都知道，你是個著名的心理學家，對於各種心理戰術，瞭如指掌。”

“在最開始的襲擊當中，你故意提前提醒我們逃跑，甚至爲我們制定出斷後的計劃，表現出一副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態度，來放鬆我們的警惕。”

“你不斷在強調你的虛弱，甚至不惜讓我給你注射兩倍的鎮靜藥物，你在給我們植入一種你無法使用武力反抗，也沒有體力逃脫的假象。”

“但實際上，我見過鎮靜藥物過量使用者的反應，他們會失去幾乎所有的邏輯思維，在睏倦和遲滯中幾乎無法行動，而不像現在的你一樣，還能有空來嘲諷我們。”

“在製造出，你和我們站在一邊，以及你非常虛弱的假象之後，你又開始用各種各樣的話術，虛構出一個強大的敵人形象，彷彿他是獵人，我們纔是獵物，妄圖給我們壓力。”

斯科特搖了搖頭，說：“但顯然，情況恰恰相反，他的前兩次偷襲，不但沒有傷到我們任何人，還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和思維方式。”

“我們最初進行的戰略轉移，也並不是逃跑，事實上，如果不是必須要保證您的安全，我們根本沒必要跑。”

“在所謂的劫後餘生之後，你開始對更多的事情指手畫腳，如果是常人，現在一定陷入了你的圈套，覺得你只是一個無害的謀士，可以解決現在的危機，覺得只有依靠和信賴你，我們才能從這裏逃出去。”

“但實際上，所有的假象和假設，都只是你製造出的圈套，在我們逮捕的犯人當中，這一招，已經被運用過無數次了。”

斯科特走到了席勒的面前，說“我很不喜歡和某些高智商的罪犯打交道，因爲他們所做的的每一個行爲、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爲了給我設下陷阱……”

可沒想到的是，席勒卻熟練的接上了他的話，用一種彷彿夢囈一樣的聲音說：“而你知道，對付他們的最好辦法，除了不理會他們之外，就是使用暴力，讓他們閉嘴。”

斯科特揮舞到半空的拳頭停住了，席勒揚起了頭垂下眼簾，只從睫毛交錯的縫隙之中看着他，然後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說：

“你怎麼知道，我設置這一連串陷阱的目的，是逃出去，而不是死在這裏？”

席勒閉上了眼睛，聲音變得更低：“你明知我是一個著名的心理學家，即使你給我使用了足量的鎮靜藥物，我也有辦法通過催眠自己的方法，來讓心率降低到一種極限的狀態。”

“而在這個時候，如果遭到暴力刺激，我很有可能會直接休克，我確定，你們沒有任何條件能夠搶救我。”席勒在半夢半醒的邊緣，發出一種低沉的笑聲，然後說：

“你要試試，繼續揮拳嗎？給我一拳，讓我慘叫出聲，然後去賭，戴在我手腕上的心率監測儀，會原諒你這樣無禮的行爲？”

斯科特捶一下眼，半空的拳頭捏緊又鬆開，最後，他揮了揮手，放下了手臂。

他彎下腰雙手撐住膝蓋，把頭貼近席勒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說：

“教授，即使在我所見到的那些窮兇極惡的狡猾罪犯當中，你也是最爲令我驚訝的一個。”

“但我必須要提醒你，這樣的話術，到了醫療條件完善的華盛頓，就會失去作用。”

“謝謝你的提醒，特工先生。”席勒又把頭垂了下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呢喃道：“我也要提醒你，你的拳頭，會比我的話術，更早的失去作用。”

“砰！砰！砰砰！！！！”

“有人入侵！有人入侵！！”

“嗖嗖嗖！砰砰！轟隆！”

“哦！那是什麼？！天吶！怪物！有怪物！！救命！！！有一個鱷魚怪物衝進來了！！！”

斯科特瞬間回頭，他看到，三個通道最中央的那條通道中，一個巨大的身影跳了出來，擺在通道正中央的路障和線圈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幾乎瞬間就被踩扁了。

藉着室內的燈光，斯科特看到，那是一個巨大的半人半鱷魚的怪物，普通的手槍子彈打在他鱷魚般的鎧甲上，只能留下一連串的火花，剛想舉槍射擊的女特工勞倫娜，直接被那條巨大的尾巴掃飛了出去。

而緊隨其後的是一個黑影，他雖然沒有這隻鱷魚怪物那麼強壯和高大，但卻更爲致命。

任何與他照面的特工，幾乎在一回合之內就會被放倒，斯科特看到，他漆黑的鎧甲上冒出一連串的電光，所有接觸到電光的特工，在一瞬間就被擊暈了。

兩人突進的架勢太快，以至於剩下的特工沒時間裝備強大的自動武器，看着他們直直的朝席勒衝過來，斯科特下意識的從腰間拔出軍刀，抵在了席勒的脖子上。

瞬間，黑影就不動了，斯科特輕輕眯了一下眼睛說：“不論你是誰，我知道你的目標是什麼，把槍放下，讓你的同伴停下，否則，我立刻就殺了他。”

斯科特的手勒住席勒的脖子，刀尖正抵在他的喉結上，可正因如此，他能感覺到席勒的聲帶傳來微弱的聲音：“他沒帶槍，因此沒辦法把槍放下。”

“閉嘴！”斯科特咬着牙低聲說。

“把刀拿開。”蝙蝠俠面沉如水，被斯科特掐住脖子的席勒，狼狽的超出他的想象。

西裝的扣子已經完全崩開了，領帶打的結也散了，只是掛在脖子上，眼鏡有一邊的鏡片上面全是污泥，但從另一隻露出的眼睛的瞳孔狀態來看，他應該是被注射了過量的鎮靜藥物。

“你們違反了日內瓦公約，馬上把他放開。”蝙蝠俠邁着堅定的步伐緩緩的往前走，這給了斯科特很大的壓力。

斯科特還真的遲疑了一下，他沒想到，對面的這個怪人，上來就直指要害，要是席勒在法庭上指控他們虐待俘虜，那可能又是一場官司。

誰知道對面有沒有錄像設備？如果這個怪人和席勒是一夥的，到時候，在法庭上，把這段錄像拿出來說他們屈打成招，肯定會對審判造成阻力。

可這個時候，席勒微弱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問他，他在用什麼身份，阻止聯邦調查局的正規執法？”

斯科特愣了一下，他張了一下嘴，差點就把席勒的問題禿嚕了出去，可隨後，他反應了過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左思右想，沒覺得席勒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因爲這的確直指要害。

如果蝙蝠俠要監督聯邦調查局執法，那他必須以一個公開的、合法的公民身份來做這件事，而明顯不論是他，還是旁邊的那個鱷魚人，此刻都不是這種身份，所以質疑身份是最好的選擇。

“聯邦調查局的這次執法是完全合理合規的，有正式審批文件和逮捕令，我們完全接受任何美國公民的合理監督，但你是美國的正式公民嗎？”

蝙蝠俠停頓了一下，隨後眯起了眼睛，他想，看來，這一次，他碰到了個硬茬子。

”你應該發現了，追逐你們的恐怖怪物，不是我虛構的。”席勒一直低着頭，因此蝙蝠俠完全沒發現，他即使全身不動，嘴還在動。

斯科特有些猶豫不定，但他確實也發現了，席勒說的情況屬實，對面看起來完全不是普通人，並不是他們這幾個不專精戰鬥的押送特工能夠對付的。

”別想要用話術打敗他，也別覺得，能逼迫他給你們準備逃生用的工具，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拖住他幾秒鐘，然後你直接帶我走。”

看着那個恐怖的鱷魚怪物，對着旁邊倒地的特工獰笑，斯科特的手顫抖了一下，然後低聲問：“怎麼拖住他？”

席勒回答道：“我看到，你身後堆放彈藥的地方，除了手榴彈之外，還有煙霧彈，那是你帶着我離開這裏的唯一希望。”

“現在我要教你，怎麼讓對面不攻擊你，這能爲我們爭取至少30秒的時間，足夠你取回煙霧彈，並製造出足以讓我們離開的煙霧了。”

斯科特抓着席勒的脖子，咬着牙說：“你最好有這種方法，你應該知道，如果押送任務有徹底失敗的可能，我們有權直接擊斃押送對象。”

而這時，蝙蝠俠幾乎已經走到了兩人的面前，他知道，只要再前進兩步，就到達了暴力解救的合適位置。

而這時，低着頭的席勒依舊用那種含糊不清地呢喃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總是想找到一個我的弱點，但一直沒有成功，所以在此之前，我並未使用這樣卑鄙的手段……”

“這是你自找的，蝙蝠俠。”

然後，席勒微微偏頭，露出了自己的頸側，如惡魔一般帶着笑意的低語，在斯科特的耳邊響起：

”看到我脖子側面的那條疤了嗎？對準那裏，給我一刀。”

“血濺的越遠，你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