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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章 席勒在1991(下)

席勒皺了一下眉,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安德羅,又看了看滿屋子的特工,他咳嗽了兩聲,說:“我不知道你們演這場戲的目的是什麼,但你們完全是多此一舉,即使你們把我帶回莫斯科,也不會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您失憶了,對嗎?”男人走上前,將一把手槍放到了席勒的身邊,然後說:“您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尤其是不知道自己曾在克格勃工作的細節,也不知道自己曾任克格勃第十一局的局長。”

席勒皺起了眉,轉頭看向他,男人對他敬了一個禮,然後說:”克格勃第十一局副局長彼得羅夫,向您致意。”

席勒剛要說什麼,彼得羅夫就從風衣內部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徽章,並遞給了席勒,說:“我想,您對這枚徽章應該並不陌生。”

席勒看向他捏在手指上的徽章,他忽然睜大了眼睛,並從彼得羅夫的手上接過了徽章,因爲那枚徽章他的確很熟悉,那是之前,他從菲爾比名單的文件夾當中,找到的紅旗徽章。

席勒對這枚徽章非常熟悉,因爲他之前多次利用這枚徽章,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並且最後通過潛伏在大都會中情局駐地的克格勃特工凱拉,和她的聯絡人,將這枚徽章送回了莫斯科。

席勒的想法很簡單,他利用這枚徽章,只是權宜之計,但這枚徽章並不屬於他,即使菲爾比已經去世了,這枚徽章也應該回到它應該去的地方。

可是下一秒,彼得羅夫就開口說:“您曾經交代過,一旦您獲得的這枚紅旗徽章回到莫斯科,我們就要來找您,並將它再次帶給您,這會告訴您所有的答案。”

席勒瞳孔驟縮,他轉頭看向彼得羅夫,問道:“我獲得過的紅旗徽章???!!”

“您應當不記得所有事了,但沒關係,您在離開之前,就曾交代過我們,到時候您可能會失憶,完全不記得任何細節,但是,只有您能夠讀懂這枚徽章上所攜帶的信息,到時候,您就會知道一切了。”

席勒眯起了眼睛,又將目光投向這枚徽章,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有些震驚的愣在了那裏,接着,他對彼得羅夫說:“既然你說你是我的屬下,那麼現在,我需要一部電話,馬上去給我找來。”

彼得羅夫什麼也沒說,直接對門口的特工使了個眼色,沒到兩分鐘,一部電話送到了席勒面前,席勒拿起電話,撥出了一串熟悉的號碼,然後說:

“喂?阿爾弗雷德嗎?我知道,是你曾經負責運送菲爾比名單,而我則是莫斯科派來負責接手菲爾比名單的聯絡人,現在,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與菲爾比名單一起送過來的紅旗徽章,是誰的?”

電話那頭的阿爾弗雷德聽到席勒所說的話,他立刻明白了,席勒現在恐怕處於一種特殊的狀態當中,因此想要求證一些事,他立刻開口說道:“席勒教授,您的那篇論文還沒有發表嗎?”

“是的,阿爾弗雷德,不過只差一點點了,或許下週,你就能在期刊上看到我的作品,到時候,請不吝賜教。”

發現電話並沒有被掛斷,阿爾弗雷德回想了一下席勒的問題,然後皺着眉說:“紅旗徽章?哪裏有什麼紅旗徽章?我負責運送的只是菲爾比名單……”

“菲爾比難道沒有把他的紅旗勳章放在名單當中?”席勒反問道。

阿爾弗雷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努力回憶了一下當時的狀況,有些詫異的說:”菲爾比同志正是因爲回國之後,向莫斯科方面提供了這樣一份名單,才能夠獲得紅旗勳章,在他還沒有回到蘇聯的時候,怎麼可能會有紅旗勳章?”

“而且,就算他有別人的紅旗勳章,也不可能有機會放在名單裏,當時的情況非常緊急,如果他要往裏面放其他的東西,必然要瞞過更多人的眼睛。”

“而且,這樣重要的一份名單,他不可能往裏面放任何能夠表明其重要性的東西,這是一個諜報人員的基本素質,因此,名單就只是名單,幾張紙而已,沒有什麼徽章。”

席勒掛斷了電話,輕輕嘆出了一口氣,這的確也怪他,當時,這枚徽章是在菲比名單的文件夾當中找到的,所以,他先入爲主地覺得,這一定就是菲爾比的那枚徽章。

可是時間線上的確有問題,因果關係也不正確,正是因爲菲爾比順利脫身回到蘇聯,然後將自己腦中的名單說了出來,才能夠獲得紅旗勳章,那麼他在還沒回到蘇聯的時候,不可能獲得蘇聯頒發的勳章。

而同時,席勒也並沒有參與過真正的諜報工作,因此沒有反應過來,在轉運這樣一份重要名單的時候,菲爾比絕不可能把任何與蘇聯有關的東西放進去。

當時,菲爾比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脫身,所以才寫了這份名單,雖然最後他脫身了,並且成功用腦子把名單帶了出去,導致手寫的菲爾比名單沒有了那麼大的價值。

但在當時,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脫身的情況下,這份名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作爲一個能夠將英國所有情報組織玩弄於鼓掌之上的傳奇特工,菲爾比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也就是說,這枚勳章的確不是菲爾比的,那麼,這枚徽章是原身席勒的嗎?

席勒摩梭了一下徽章的表面,這的確是一枚早期的紅旗勳章,也就是說,原身席勒至少達到了與菲爾比同樣的功績,才能得到這枚勳章,那麼,他到底做了什麼?

而這時,彼得羅夫再次敬了個禮,說:“局長,我想,您需要與這枚勳章好好談談,我們會在樓下等您。”

說完,所有的特工麻利的撤出去了,只留下席勒一人愣在了原地,過了一會,席勒才反應過來,什麼叫做與這枚徽章好好談談?

忽然,席勒擡頭,並瞪大了眼睛,因爲,他想起,他手上的紅旗勳章,像極了之前超我打開那扇滿是鎖鏈的大門時,所用的那個鐵片鑰匙。

席勒乘坐電梯下潛,找到了超我,並說:“給我一些你所得到的系統的力量,我要驗證一件事。”

超我似乎知道席勒要做什麼,於是立刻給了席勒一部分系統的力量。

席勒再次回到現實當中之後,他的指尖亮出了一些光芒,他再次用指尖撫過紅旗勳章的時候,他發現,徽章亮起了淡淡的光芒,下一秒,席勒進入了一個夢境當中。

淡淡的灰塵拂過老舊的相機鏡頭,一張又一張照片被沖洗出來,落在了桌子上,所有的場景當中,都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在忙碌着。

牆上掛着紅旗的辦公室中、寫滿標語的生產車間中、富麗堂皇的大會堂裏,全都有一個面色嚴肅的男人。

他穿着不同的衣服,時而是政治工作的襯衫,時而是特工常穿的長風衣,時而是英姿颯爽的軍裝,但是這些身影都擁有同一張臉,那是席勒。

只不過,因爲面部表情和肌肉走向不同,他看起來與現在的席勒並不完全相似,更重要的是,這些場景被時代蒙上了一層灰,讓一切看上去模糊不清。

這時,一個聲音在席勒的耳邊響起: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誰,我做了什麼,你爲什麼會在這裏,但請別急,我會告訴你一切,同志。”

“我是席勒,或者說,我叫做席勒,但我原本並不是席勒,在我重生之前,我並不是席勒。

“我是蘇聯人,俄羅斯族,一名普通的布爾什維克軍人。”

“是的,我是一名重生者,在我死去,又再次復活之後,我恍然發覺,我回到了童年。”

“時間倒流了,一切都尚未發生,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無比寶貴的機會,對我來說也一樣。”

席勒聽到,這個聲音當中,總是充斥着一種軍人特有的嚴肅和冷峻,與他自己的聲線完全不同。

“於是,我決定做點什麼,來改變那可以預見的未來,我想,你已經收到了我的那份禮物,那是我留給你留給這個世界的禮物……”

“你現在一定很好奇,這一切都是如何發生的,而那,還要從1991年的那個冬天說起。”

伴隨着低沉嗓音的迴盪,老舊的放映機再次開始播放。

鵝毛般的雪花,從天空上輕輕飄落,落在白樺樹的樹梢上時,沒有驚起一直麻雀,從有些發黃的窗櫺中看進去,白色的牆上,掛着一面紅色的旗。

紅旗的下方,是一個支起天線的收音機,而此時,伴隨着背景音裏“滋啦滋啦”的聲響,一個聲音從收音機中傳來:

“蘇聯最高蘇維埃共和院確認,隨着獨立國家聯合體的建立,蘇聯作爲一個國家和國際法的主體,即將停止其存在……”

“咔嗒”一聲,一隻手按在了收音機的按鈕上。

順着袖口向上看,整潔的軍裝胸前,掛滿了許多閃閃發光的徽章,而當手指再次按到收音機的按鈕上的時候,頻道改變了,收音機裏傳來了一曲悅耳的音樂,那是《向斯拉夫人告別》。

帶着槍繭的手指撫過槍膛,馬卡洛夫手槍上膛的清脆聲響,消逝在樂曲的鼓點中。

槍口抵上下頜的時候,麻雀依舊安靜的停在樹梢之上。

“砰!”

安靜的房間裏,迴盪着一聲槍響,窗外,小小的鳥兒飛起之時,樹梢上的積雪漱漱的的落下來。

1991年的冬天,克里姆林宮上空的紅旗,以雪爲吻,向這個世界道別。

麻雀落在潔白的大地上時,一個滿懷理想的孩子、堅定不移的戰士,倒在了明斯克的漫天大雪中。

那被鮮血浸染的土地,與1917年彼得格勒上空飄蕩的紅旗,一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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