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剎那天地寬（下）

蝙蝠俠看到了全部，但又不是全部，因爲他聽不見原身席勒的聲音，只看到了畫面。

蝙蝠俠因席勒被不明人士帶走，而沒有時間去通過監控找尋他的蹤跡，畢竟，對面很可能是專業特工，懂得避開監控，而且，要從監控追着對方跑，就必須有人坐在監控前實時彙報位置，整個過程會產生延遲，蝙蝠俠有更好的辦法。

他可以直接利用瘋狂酒，進入席勒的夢境，思維高塔裏的其他席勒，可以直接告訴蝙蝠俠席勒身體所在的位置，這要比追在特工屁股後面快多了。

他來的很是時候，剛好趕上席勒開始播放勳章上所帶的留影魔法，不過，因爲聲道和視頻是分開的，只有席勒一個人能夠聽到聲音的同時看到畫面，蝙蝠俠只能看到畫面。

但這並不妨礙蝙蝠俠推測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一幕的畫面中牆上的日曆，就已經寫出時間了，那是1991年的聖誕節，可是，下一幕就又出現在了幾十年之前的柏林，並且，席勒又變成了孩子。

到這裏，蝙蝠俠還以爲整個過程是倒敘，之前看到席勒自殺的那一幕，是個預言，然後纔開始回過去講席勒的生平。

可是後來，他越看越不對，按照幼年席勒的發展，他不應該是個軍人，而應該是個特工，這兩者的差別可大了。

而且，蝙蝠俠之前在軍人席勒軍裝上，看到了許多徽章，這些徽章有不少是真實的軍功勳章，蝙蝠俠認識它們，這些勳章是不會頒發給軍隊系統之外的人的。

那麼現在，蝙蝠俠通過畫面，瞭解到席勒的兩套生平，要是加上之前他在DC席勒的記憶空間當中看到的，已經有三套了。

第一套是，席勒是個蘇聯軍人，在1991年的12月自殺了。

第二套是，席勒是克格勃從小培養的特工，而且還是個魔法師，最後還擔任了克格勃第十一局的局長。

第三套是，席勒曾在孤兒院目睹了一場大屠殺，成爲了某個神祕組織的實驗品，又成功逃出來了，最後進入了第九管理所。

如果只有兩套生平，蝙蝠俠可以很輕鬆的編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比如，如果把第二套和第三套融合在一起，那就是，席勒曾經在東德的孤兒院目睹過一場大屠殺，成爲了實驗品，逃出來了之後，在東方的某個國家的管理所中治好了疾病，迴歸了克格勃。

如果把第一套和第二套結合起來，可以說成是克格勃進入軍隊系統執行某些任務，任務失敗，席勒只能選擇自殺。

可是，這第一第二第三套生平，不論哪套和哪套合在一起，總有一套是多餘的，是不合理的。

蝙蝠俠懷疑，這裏面只有一套生平是真的，但他又本能的覺得，它們可能都是真的。

那多出來的那一套是怎麼回事？

其中，最讓蝙蝠俠在意的就是，軍人席勒在1991年的12月自殺了，而現在是1991年的12月2日，他的教授還好好的待在這裏，並且看起來，也不像是能瞬間進入軍隊系統的樣子。

當時，蝙蝠俠聽不到廣播裏傳來的蘇聯解體的聲音，他覺得這可能是個預言，可又想不出來，席勒到底會在什麼情況下選擇自殺。

當然，之前席勒就在電話亭中自殺過一次，爲了把蝙蝠俠和康斯坦丁一起拖入地獄，可是，軍人席勒自殺時，房間中的氛圍，讓蝙蝠俠感受到了一種濃烈的悲壯，他覺得，這不可能是一個計劃，那種英雄末路的絕望，讓他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就在這時，蝙蝠俠想到了這些影片播放的順序。

蝙蝠俠覺得，他是不是應該把事情簡單點，事實就是，席勒先自殺，然後回到了小時候。

想到這裏，蝙蝠俠恍然大悟，因爲他一直覺得，席勒對於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有一種來自於事實之外的判斷，就像是早就料到了某些事，這會不會是因爲，他其實是個重生者？

會不會是，席勒在上一世的時候，遇到過這一世認識的所有人，也包括他，蝙蝠俠，所以，席勒纔會有那麼多基於事實之外的判斷。

在夢境破碎，席勒意識迴歸的一瞬間，蝙蝠俠從席勒的視野裏，看到了酒店的裝潢，他判斷出，這應該是索克沃斯大酒店，於是匆忙的來到了這裏。

緊接着，他就看到了如席勒回憶當中第一幕的畫面，席勒站在窗前，手裏拿着手槍，面色沉重，不知道在想什麼。

蝙蝠俠在向牆上的日曆看過去，今天是1991年12月2日。

“冷靜點，教授。”蝙蝠俠走到了的身後，拎着手槍的席勒轉身看向他，問：“你都看到了？”

蝙蝠俠沉默着沒有否認，他的腦海中回憶起，第一幕時，席勒的表情與氣質，那與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位教授有些不同，讓蝙蝠俠想到了另一個人，那就是他的管家阿爾弗雷德。

在這時，蝙蝠俠心念一動，他想到，阿爾弗雷德曾揹着他露出過的那些悲傷和糾結的表情，其實都是因爲一件事——蘇聯。

最近蘇聯發生了什麼？

蝙蝠俠不知道，他對於蘇聯的瞭解，大多來自於新聞，他沒聽說蘇聯最近有什麼大新聞，那席勒到底爲什麼會在這個時間段出事？

就在蝙蝠俠思考的時候，席勒嘆了口氣，拉上了窗簾，不去看窗外鬱鬱蔥蔥的西蘭花。

席勒想，哥譚這滿是西藍花的鬼地方是沒法待了，正好，他現在可以跟着十一局的人回到莫斯科，摸清現在蘇聯的情況，順便還可以休個假，遠離這令人討厭的西蘭花。

於是，席勒開口說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我現在沒時間解答了，我要去一趟莫斯科，或許幾個月都不會回來，你的畢業留言和推薦信，等我回來再說吧。”

蝙蝠俠面色一變，向身側邁了一步，攔在了席勒離開房間的必經之路上，問：“你去莫斯科幹什麼？”

“你說我去那裏幹什麼？”

席勒指的是，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克格勃遲早要回去述職，可在剛剛看到了那副場景的蝙蝠俠理解之中，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你是一個重生者嗎？”蝙蝠俠換了個話題。

想起西藍花的席勒，有些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原身席勒確實是一個重生者。

蝙蝠俠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當時，席勒告訴蝙蝠俠，他受到了蝙蝠詛咒，蝙蝠俠就在思考一個問題。

席勒花費了這麼大的精力，一定要治好他，真的只是因爲受到了蝙蝠俠的詛咒嗎？

蝙蝠俠不覺得，席勒完全沒有辦法解開這個詛咒，而回過頭來看四年前的自己的蝙蝠俠，深深的覺得，解開詛咒和改變他，或許還是前者更簡單。

但席勒既然選擇了一條更困難、更漫長的路，一定有其理由，而如果，席勒是一個重生者，那麼上一世，他遇見的自己，是什麼樣的？結局又如何？

蝙蝠俠知道，這兩個問題一定不會有什麼好的答案，因爲但凡是好結局，在這一世，席勒都不會花這麼大的力氣去治療他。

想到這個理由，蝙蝠俠的視線落在了席勒手上的那把手槍上。

蝙蝠俠看着席勒，然後伸出了手，席勒看着他的動作，有些不解。

看到席勒的眼神，蝙蝠俠語氣平靜的說：“……我不會讓蘇聯解體的。”

席勒瞬間擡眼，直直的盯着蝙蝠俠，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隨後，席勒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簾，停頓了一下，把頭撇到一邊，但還是將手裏的瑪卡洛夫手槍，放進了蝙蝠俠的手裏。

蝙蝠俠臨走之前，撇了一眼牆上的日曆，並站在門口，對席勒說：“提前祝您聖誕快樂，教授。”

站在窗邊的席勒，雙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裏，看着蝙蝠俠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而這時，席勒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於是，他把彼得羅夫叫了進來，並問他：“你是如何確定我的位置的？”

面對這個問題，彼得羅夫愣了一下，然後說：“一位特殊的同志聯繫了我們，並告訴我們，您被一隊說着俄語的特工帶走了，但除了我們之外，哥譚沒有人有行動命令，我們自然就猜出，他們可能是中情局的臥底。”

“索克沃斯大酒店，本來就是克格勃的駐地，爲了取信於其他特工，安德羅一定會帶您來這，所以，我們直接找上了門。”

“是誰聯繫的你們？”席勒問道。

彼得羅夫直接走到了席勒身旁，拿起了電話，並對那邊說：“你好，同志，謝謝你的信息，我們已經成功接到了局長。”

彼得羅夫手指上的紋路逐漸消失，手部的皮膚伸展看，變得更加年輕。

年輕又白皙的手放下電話，沿着窗前陽光的方向看過去，電話背後露出的臉，是萊克斯·盧瑟。

“不用謝……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