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羔羊的吶喊（一）

大都會區聯邦調查局基地辦公室中，坐在會議桌旁的吉米站了起來，與剛剛走進來的布魯斯握了一下手。

強壯的黑人探員面色總是顯得有些嚴肅，他向後退了一步，讓布魯斯走進辦公室中，兩人在桌旁坐下。

“韋恩先生，非常感謝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配合調查，爲聯邦的安全和教育事業作出貢獻。”吉米例行公事奉承了布魯斯幾句。

布魯斯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副擔憂的神色，看着吉米說：“你應該清楚，我爲什麼會來到這裏，我不希望我的教育背景有污點，更不希望韋恩集團牽扯到這件事裏。”

“我來到這裏，就是要確保，你們的調查不會影響到我的生意，更不會有些什麼風言風語，對我的個人聲譽產生影響。”

布魯斯的話說的很直白，但吉米並沒有介意，他認真的看着布魯斯的表情說：“韋恩先生，請您相信聯邦調查局的能力，我們會秉公執法，儘自己的最大努力，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結果。”

“好了，客套時間就到此爲止吧。”布魯斯顯得有些不耐煩，他看向吉米說：“你們找我來，是想問什麼？”

吉米還沒等開口，布魯斯就攤開手說：“你們應該知道，我肩負着韋恩集團，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學校學習，你們要是想從我身上了解到一些羅德里格斯教授的私人習慣，那就想多了。”

“當然。”吉米點了點頭說：“這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不會涉及到你和對方的任何隱私，如果你對接下來我問的問題感到不適，那你完全可以拒絕回答。”

“等等，你們該不會是想對我做心理評估或者心理側寫吧？”布魯斯皺起了眉說：“別跟我玩這一套，任何一個政客或者商人，都不會允許有人窺探自己的內心。”

看着布魯斯非常抗拒的表情，吉米輕輕嘆了口氣說：“韋恩先生，您冷靜點，您並沒有對羅德里格斯教授進行指控，只要您沒有自己聲稱遭到了他的虐待，我們就不會對您進行任何心理測試。”

布魯斯翻了個白眼說：“我和羅曼還有托馬斯也算是認識，真沒想到，他們兩個是這麼矯情的人，一個大學教授能把他們兩個怎麼樣？西恩尼斯家族和埃利奧特家族是沒人了嗎？”

聽到這話，吉米的眉毛微微的抖了一下，但他並沒有立刻迴應，而是在心裏默默的記下了布魯斯所說的這句話。

這其實也算是吉米在調查過程當中發現的一個疑點，按理來說，作爲兩個大家族的長子和繼承人，羅曼和托馬斯的常態，應該是像布魯斯描述的這樣，每天奔波於生意場上，沒什麼時間去上學。

就算他們爲了自己的好名聲，要去學校裏應付一下教授，也不至於被困在學校裏，非得接受誰的虐待，他們完全有能力隨時脫身。

一般來講，師生關係中產生的霸凌，都是存在於那種老師非常強勢，但是學生完全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情況下的。

兩個富二代應該不存在沒有反抗能力這種情況，他們和的老師的關係沒有那麼不平等。

當然了，吉米也不會覺得，席勒因此就能洗清嫌疑，最終還是要看，指控方的證詞，和兩方對質時發生的情況。

“好了，韋恩先生，讓我們開始吧，鑑於你並沒有對羅德里格斯教授進行任何指控，所以我們只會問一些很簡單的問題。”

吉米把身體前傾，看着布魯斯說道：“在你的印象中，你覺得這位教授是一個怎樣的人？”

“一個很典型的大學老師。”布魯斯回答道：“提前兩分鐘進入教室講課，下課立刻就走，講授理論課的時候，十分鐘能讓人睡過去三次，進行辯論課題的時候，還算公正不阿。”

“能用一個詞彙來形容你對他的第一印象嗎？”

“嚴格。”布魯斯回答道。

吉米點了點頭，隨後問：“那你對於這種嚴格是否感覺到不適？”

布魯斯抿了一下嘴，他思考了一下，然後說：“一個嚴格的老師到底好不好，往往取決於你對學習的態度，如果你想好好學習，那一個學術水平高、認真又嚴格的老師，當然會更受歡迎。”

“但是如果，只是想像我一樣糊弄了事，卻偏偏遇到了一個嚴格的老師，恐怕每天要在心裏罵他一萬遍。”

“你這麼做過嗎？”吉米微微歪了一下頭，擡起眼皮，從眼睛的上方看向布魯斯。

布魯斯搖了搖頭說：“我何必和一位這樣的教授過不去呢？有點良心的人都知道，他也是爲了你好，只是在儘自己老師的職責，他想教我，但我不需要學習，只能說我們沒有共同利益，但不至於產生仇恨。”

吉米緩緩皺起了眉，這位大名鼎鼎的小韋恩，的確如傳聞中一樣，是個顯得有些浪蕩，但是極具生意頭腦的天才商人，幾句話不離共同利益，從不進行尖銳的表態，面對任何問題都比較圓滑，不針對任何人。

但是不得不承認，布魯斯的說法倒是有幾分道理，進行主要指控的羅曼和托馬斯，其實都是商人家族出身，他們會選擇心理學系，無非就是覺得，心理學可能會讓他們在生意場上取得一些優勢。

而如果家族的生意繁忙，他們沒什麼時間去學習，但老師卻要求他們努力學習，他們也應該能理解，老師只是在儘自己的職責，就算給的是自己不需要的東西，也不至於反目成仇吧？

況且，得罪一位這樣著名的學者，其實沒有任何好處，商人們都喜歡找尋共同利益，結交朋友。

沒有任何一個精明的商人，會因爲一時用不上某個人，就去冷嘲熱諷、冷漠以待，和人家結仇，這完全是違背商人圓滑的本能的。

於是，吉米便看向布魯斯的眼睛，然後問他：“那你是怎麼看待羅曼和托馬斯的？你們是朋友嗎？關係怎麼樣？”

“我們倒也稱得上是朋友。”布魯斯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並開口說道：“我和哥譚的任何一個人都是朋友，就算他不喜歡我，也總用得上我。”

吉米也聽懂了他的話外之意，說白了，以韋恩集團的體量來看，沒有哪個商人家族會不想巴結布魯斯·韋恩。

“我和你說實話。”布魯斯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他們兩個，表面上和我關係不錯，但私底下應該很嫉妒我，我的父母去世了，一早就接手了韋恩集團，是名副其實的大權在握，但他們兩個，卻依舊受到父母的管轄，基本沒什麼自由，他們當然會嫉妒我。”

布魯斯摸了摸下巴說：“前段時間，我聽說托馬斯入獄了，受到的指控是謀殺他的雙親，平日裏倒是沒看出來，他和他父母的矛盾這麼大。”

“還有那個羅曼，我聽說，他前段時間才因策劃了一起醫院謀殺案而被捕，他不趕緊請幾個好的律師幫自己脫罪，反而跳出來指控一個大學老師，我倒是挺驚訝的。”

吉米緩緩眯起了眼睛，他看着布魯斯說：“能聽得出來，你很想維護你的大學教授，但你說的狀況，聯邦調查局早就已經調查清楚了。”

“當然，托馬斯和羅曼都是殺人犯，從我個人來講，我認爲兇殘的罪犯不值得同情。”

“但從聯邦法律來講，殺人犯和學生是兩個不同的身份，他們會因殺人罪的指控而入獄，並付出代價，但他們依舊可以行使自己學生的權利，對自己的老師進行指控。”

布魯斯攤開手，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荒唐的神情，然後看着吉米的眼睛說：“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你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

吉米低頭看了一眼手邊的文件，隨後接着開口說：“你和羅德里格斯教授有過私下接觸嗎？你們兩個的關係怎麼樣？”

“我們當然接觸過，我還請他去韋恩莊園喫過飯，我認爲，和這樣一位學者保持良好的關係，是有必要的，但說起私人關係……”布魯斯搖了搖頭說：“你也應該能想到，這樣一位嚴厲的老師更喜歡好學生，至於我……”

布魯斯沒有接着說話，吉米也聽懂了他的意思，忽然，布魯斯打了個響指說：“你們沒去問問伊文斯嗎？哦，就是小法爾科內，他可是席勒的得意門生……等一下，我在說什麼胡話？你們怎麼可能提審法爾科內？”

吉米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往旁邊歪了一下頭，眉毛緊緊的壓着眼睛，然後他說：“問題就在這裏，我當然理解，你希望能夠幫羅德里格斯教授一把，但事實上，我們調查的絕大多數學生，對於他都沒有太正面的評價。”

“而那些存在於你們口中的好學生，大部分都不願意配合調查，更不會允許聯邦調查局給他們做心理評估，你應該明白，這會導致羅德里格斯教授的評估結果，更傾向於負面。”

布魯斯沉吟了一下，然後說：“你是想讓我去說服法爾科內或其他黑幫家族成員的學生出面？”

吉米還沒等回答，布魯斯就開口說：“任何一個黑幫家族都不可能向聯邦調查局低頭，不論是你要把他們帶到這裏，還是你們想要進入哥譚，這都是對他們的一種侵犯。”

“我知道，憲法和國家榮譽賦予你們行走於聯邦每一寸土地的權利，他們不讓你們靠近，是他們的錯，但從實際情況來看，你們暫時沒辦法糾正這些錯誤，也沒有辦法讓他們爲錯誤付出代價。”

“你們最好也別想讓我出面去勸他們，雖然韋恩集團業務遍佈全球，但我仍然是一個哥譚人，韋恩集團也是哥譚當地的企業，和當地的黑幫發生衝突，以後我在哥譚的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吉米沉默的看着布魯斯，布魯斯也看着他，過了一會，吉米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結果。

他把文件收了起來，但卻並沒有立刻站起來與布魯斯握手，而是坐在原地，雙手放在桌面上，對布魯斯說：“我可以向你表達我個人對於這次調查的看法，我認爲，能夠做出如此殘忍的殺害自己雙親和其他陌生人行爲的罪犯，在任何時候都不值得同情。”

“他們對於他人的指控，完全是賊喊捉賊，其背後極有可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祕密。”吉米的表情很平靜，就好像不是在表達這種稍有些激進的觀點。

“我希望能夠爲雙方爭取公正，自然也包括羅德里格斯教授，但問題在於，我們現在從調查中獲取的，對他有利的證據太少了。”

吉米拿着文件站了起來，他把文件的邊緣按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讓紙張對齊，用一種莫名的語氣對布魯斯說：

“韋恩先生，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教育背景多出一個污點，最好還是快點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