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正義的農場（二十五）

“布魯斯，你真的有把握在工程進行的同時，保證韋恩集團的正常經營嗎？”戴安娜問道。綍

克拉克也關心的看着布魯斯的臉，他嘆了口氣，然後說：“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倒是樂意犧牲我自己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可要是這麼做的是我的朋友，我還是得勸他儘可能的量力而行。”

“事實上，如果按照現在投入的成本和工程的進度來看，韋恩集團的財富不夠改造完整個哥譚，恐怕連半個都夠嗆，這畢竟是一座龐大的現代化城市，而我要建設的，還是更先進的未來城市。”

布魯斯抿着嘴搖了搖頭，克拉克和戴安娜都皺着眉看他，布魯斯轉過身一邊刷盤子，一邊說：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走在一條不斷完善自己的路上，包括提升自己的武力，想辦法賺取更多財富，找到自己的思想等等方面，我也知道自己一直在變強。”

“但是最近的事，讓我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我把所有的事都做了，那麼以後所有的事，就都只能我來做，因爲其他人既沒有做事的機會，也沒有鍛煉出做事的能力。”

“我想，這是很多家長都會面臨的問題。”布魯斯搖了搖頭說：“一味的控制孩子，那麼他就無法鍛煉出應對困難的能力，可要是一味的自由，那就有可能遇到危險，或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

“古往今來，很多事都在這兩方面當中進行抉擇，國家也是一樣，完全的控制意味着僵化，可完全的自由又意味着混亂，人類社會小心翼翼的在這兩種極端當中不斷嘗試，想要找到一個完美的答案。”綍

戴安娜聽得很入迷，發現布魯斯沉默了，她本能的開口說道：“那你們找到了嗎？”

布魯斯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戴安娜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立刻糾正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找到了嗎？”

布魯斯搖了搖頭說：“可以說找到了，但也可以說沒有，到目前爲止，所有人探索出的答案其實只有一條，那就是折中。”

“一旦過度控制的僵化出現，那就稍微鬆開鏈子，而一旦自由帶來了混亂，那就重新收緊控制，只有張弛有度，才能避免極端。”

布魯斯輕輕嘆了口氣，看着洗乾淨的盤子上自己面容的倒影說道：“在哥譚改造的計劃當中，我幾乎包辦了一切，黑幫的不滿是我去安撫，政府執行困難是我去督促，政府和黑幫的衝突是我去調節。”

“錢是我賺，樓是我蓋，安保系統是我安裝，人員入住是我安排，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來做，他們在旁邊吶喊助威就行了。”

戴安娜深深的皺起了眉，說：“這聽起來就很不健康，萬一你出事了，那豈不是全完了？”綍

“問題就在這裏，前段時間，我因爲一些事，暫時沒有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哥譚，他們就給我搞出了不少的亂子，而以他們的能力，這些事本來就不應該發生。”

“之前我的大包大攬提供給他們了一種錯覺，不管什麼事都來問我，反正總能得到答案，不管缺什麼都找我要，反正我這裏總是有。”

“結果就是，我只是把目光移開了一會，事情毫無進展，還滿地都是簍子。”布魯斯輕輕的聳了一下肩說。

“我只有一個人，一天只有24小時，我還在上學，要寫論文、開組會，完成學習任務之後，我還得在商海浮沉，利用韋恩集團掙錢，錢掙來了之後，我還得想錢怎麼花，光是花錢也不行，還要保證各個部門都達到最大的效率。”

“開工建設之後，我要緊盯工程進度，確保工程質量，建築建完之後，我還要協調各個區域安排入住，入住了之後，還要建設配套設施。”

“建築部分都弄完了，我還要趕回實驗室，解決整個建築過程當中的技術性難題，發明方案出來了，我還要負責落地，成品做出來之後，我要找到合適的位置，把它投入使用，記錄使用數據及時糾錯……”

戴安娜捂住了額頭說：“整個哥譚就剩你一個人了嗎？”綍

克拉克也搖了搖頭，用一種感嘆的語氣說：“我現在十分確定，你真的是個精神病人了。”

隨後他又很疑惑的看着布魯斯說：“……你不累嗎？”

布魯斯沉默了一下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不但不覺得累，還非常亢奮，甚至還覺得，這是完成我的理想所必須要經過的步驟。”

戴安娜嘆了口氣說：“小男孩們特有的青春期的躁動和自大，覺得自己能搞定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事，並且爲自己的這個判斷感到非常的驕傲和興奮。”

克拉克摸了摸下巴說道：“如果是我做這件事，我還是比較傾向於找一羣志同道合的朋友，你知道的，‘拯救這個世界上最爲罪惡的城市’，這個目標聽起來就很酷，肯定能吸引到不少人。”

“既然你之前是這麼想的，那你爲什麼沒有繼續堅持輕傷不下火線，而是跑來這裏休養了？”戴安娜有些疑惑的問道。

“因爲我的青春期過了。”布魯斯伸出手把洗好的盤子放到了旁邊。綍

“當然是因爲，我強行把他帶到了這裏。”克拉克微微的翻了個白眼說：“要不然，他寧可在哥譚累死，也不肯踏出那座城市一步。”

沒想到的是，布魯斯點了點頭說：“你非把我弄出來也是原因之一，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你更強大的護士了，我想跑都沒法跑。”

克拉克剛想笑，可又覺得有哪裏不對，笑容被噎了回去，但隨後他就聽到布魯斯繼續說：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之前說的，兩種極端都已經有反面案例了，只能走成功可能性最大的中間路線，那麼之前我控制的過頭了，現在就得放鬆一點。”

“如果我全做，那就沒人做事，而如果我不做，很多事自然也就有人做了。”布魯斯慢吞吞的洗着盤子說道。

布魯斯還有些話沒說，不過他自己在心裏也知道，他這種思路的靈感其實來源於之前席勒的操作，席勒弄出了一個名叫怠惰的人格特質，也可以說是平庸。

按理來說，這個平庸的人格特質是沒有傲慢那麼強的，不說別的，單就學術能力和治療水平來說，也遠遠不如傲慢。綍

可是偏偏這個人格特質，還趕上了阿卡姆精神病醫院最忙的時候，如果只從邏輯推斷，那事情肯定會變得一團糟。

瘋狂市民帶來的災難讓每個醫院都面對了可怕的病人流量，自然也包括阿卡姆精神病醫院，到處都缺人的時候，席勒自廢武功，連處方的拼寫都會搞錯，最低也得搞出幾起醫療事故吧？

但事實卻是，一切都很順利的度過了，病人都得到了治療，迴歸了正常的生活，災難逐漸過去，所有人的生活都恢復了正常。

這讓布魯斯明白了兩件事，第一就是，強迫症卵用沒有，處方符號寫錯也不影響護士開藥，第二就是，你擺爛，自然會有人替你努力，地球不是沒了誰就不轉了。

布魯斯猜測，席勒明白這件事可能也用了很久，不過好在，這位教授走在他的前面，布魯斯可以借鑑現成的思路。

在團隊協作的情況下，什麼都不做還推卸責任是不好的，但布魯斯屬於另一種極端情況，那就是大包大攬什麼都做了，這個時候學會適當擺爛，該躺就躺，反而纔是對團隊有益的。

可能有人會覺得，團隊中有一個人有能力，也有意願包攬所有事，是好事。綍

但其實長遠來看，除了其他人得不到鍛鍊之外，做的事越多，意味着承擔的責任越大，可每個人能承擔的責任都是有限的。

如果一個人包攬了所有的工作，卻出了問題，其他人不會願意爲他的工作負責任，而他自己又負不起這個責任，最終只能是散夥。

戴安娜點了點頭，示意他聽懂了布魯斯的意思，但隨後她又問道：“其他的方面也就算了，可是韋恩集團的經營怎麼辦？就算你願意放權給其他人，可他們也未必做得來生意，這麼大一個集團，可不是那麼好操控的。”

“正因爲有一個人能完美接替我的工作，我纔敢離開的。”布魯斯的語氣忽然放緩了，就連克拉克也能聽出他的語調當中蘊含着一絲笑意。

“完美的接替你的工作？”克拉克不解的打量了一下布魯斯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接替蝙蝠俠的工作？”

“另一個蝙蝠俠。”

兩天之後，全世界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都刊登出了一則爆炸性的新聞——韋恩集團上一代的掌控者托馬斯·韋恩死而復生，重新歸來。綍

不論外界如何議論紛紛，托馬斯還是重新坐在了闊別已久的韋恩大廈頂層的辦公室當中，他的雙手扶在辦公椅的扶手上，長出一口氣，開口說道：

“輿論方面的事都處理完了，各部門提交的財務報告和賬單應該都已經準備好了吧？”

站在他身後的紅髮文書莫雷點了點頭，他拿起掛在牆上的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對着電話那邊低聲說了幾句，過了一會，抱着財務文件的人陸續走進來。

莫雷從自己的公文包當中掏出了一份非常簡短的報告總結，但他遞給托馬斯的時候卻顯得有些猶豫，托馬斯擡眼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說：“怎麼了？結果很糟糕嗎？”

莫雷抿了一下嘴脣，什麼也沒說，可托馬斯卻露出了一個冷笑說：“我知道，人走茶涼，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出了意外之後，肯定會有一些人想從韋恩集團的身上咬下一塊肉，儘管他們前一天還說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

“領導者更替，某些元老想憑資歷掛在韋恩集團身上吸血，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好了，給我吧，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莫雷低聲的“嗯”了一聲，但卻沒有直接把文件遞給托馬斯，而是放在了桌面上，並說：“韋恩先生，請您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可千萬不要……”綍

“放心吧，我在生意場上混了這麼多年，也不至於心理素質這麼差……”托馬斯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把文件拿了過來，並翻開了第一頁。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總支出”這項數據，而那上面的數字，讓托馬斯當場愣住了。

鬢角發白的老人用手捂住了心臟，無比急促的喘息了起來，兩秒之內就臉色發青，而托馬斯最後聽到的，只有焦急的呼喊聲。

“韋恩先生！韋恩先生！醒醒啊！……叫醫生，快叫醫生！！！韋恩先生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