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舊日重臨（九）

“又來了！”

“這次是誰？！！”

“他媽的沒完了！！”

幾個身影正在街上倉皇奔逃，萊利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怪物大軍，領頭的那個女人有一頭紅髮，手裏拿着對講機，直升機上的那個穿着制服，拉弓射箭。

娜塔莎和巴頓，好樣的，神盾局也沒能逃得過，萊利咬着牙想，而且他們還有先進的裝備，他們還能有腦子去操控這些裝備。

“這樣下去不行！”徐尚氣朝着他吼道：“我們的體力會被耗空，子彈也沒有了，我們得先擺脫他們！”

“他們有飛機和炸彈。”被奎爾抱着的火箭浣熊大吼：“分出人來斷後，然後另一批人跑！”

“這不是個好主意。”奎爾立刻捂住了火箭浣熊的嘴說：“他們發現了我們的異常，發現了我們不會被瘋狂感染，他們不會放過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在分兵這方面，他們比我們有優勢。”

“轟轟轟”的爆炸聲從背後傳來，奎爾不得不捂住口鼻，以防止被煙塵嗆到，而萊利回頭大吼道：“你說的對，我們不能停止高速移動，他們有狙擊手。”

徐尚氣咬着牙，能夠感覺到已經有些枯竭的氣不足以支撐他這樣高速奔跑，他深吸一口氣，看着萊利說：“給我爭取30秒時間，我能把你們都帶走。”

“你打算怎麼做？”

“弄個陣法困住他們，但結陣需要時間。”

“奎爾，你和傑西卡防右翼，我防左翼！”

他們沒有更多的時間猶豫了，因爲所有人都知道這樣跑下去不行，而當他們停下的時候，他們發現他們的思路是對的，因爲跟在他們後面的怪物已經結成了大軍。

頭上生出觸角的超級英雄，腰間盤踞着腫瘤的特工，下半身異化成蟲子的警察，開着飛機，坐着警車，舉槍瞄準，狂亂吼叫，亂的像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他們其實早就應該想到，沒有精神攻擊不意味着沒有危險，這個世界最大的危險就是他們人太多了。

超級英雄們被異化之後，除了瘋狂之外，保留了一定程度的智力，而那些特工和警察也是，這讓他們能夠使用現代化的武器，那麼幾人所面對的局面就沒比被全世界通緝然後被全紐約追殺好到哪去。

更令人頭疼的是，有大規模攻擊手段的緋紅女巫現在不在，賈維斯也失散了，剩下的幾個人對這種大規模現代化的武器轟炸沒什麼辦法，只能一路逃竄。

怪物源源不斷的撲上來，萊利、傑西卡和奎爾拼盡全力擋住所有怪物，留給徐尚氣結陣的時間，眼冒紅光的娜塔莎掛在直升機的梯子上，用尖銳的聲音喊道：

“不要再抵抗了，擁抱宇宙的真相吧！”

“宇宙的真相就是他媽的你是個婊子！！！”奎爾甩開一個怪物的觸手怒吼道，各種髒話不斷從他的口中噴灑出來，火箭浣熊比他更甚。

30秒彷彿過了30年一樣漫長，萊利起碼中了三槍，好在，他前往落基山脈調查的時候，穿着尼克提供給他的制服，阿斯嘉德打造的制服防範人類的子彈輕而易舉，但手榴彈爆破的彈片還是擦傷了他的小腿。

奎爾本來就腦震盪了，他的肩膀上又捱了一下，子彈沒能造成貫穿傷，卡在了肌肉裏，但卻讓他更爲痛苦。

終於伴隨着徐尚氣的一聲怒吼，數道金光從他的腳下蔓延出去，直至覆蓋了半條街道，榨乾自己體內的最後一點能量，他用腳一跺，大喊：“困！！！”

金光流轉之間，所有怪物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但沒人有心情欣賞華麗的法術，在怪物們被困住的一瞬間，他們掉頭就跑，以最快的速度脫離了所有追捕者的視線。

“我真應該學個神行法訣的。”倚在下水道冰冷的牆壁上，徐尚氣抱怨道：“我要是會傳送，就不用費這麼大的勁了。”

萊利在給奎爾處理傷口，他搖了搖頭說：“別抱怨了，木已成舟，我們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我們不可能對付得了這麼多怪物。”

“至尊法師還真有先見之明。”奎爾吸了一口涼氣說：“他毀滅那一整個世界的怪物也不是沒有道理，你們怎麼能逃出他們的魔掌呢？”

“你聽到他們剛剛說的了嗎？”火箭浣熊跳上了奎爾的肩膀說：“就是那個紅頭髮女人對着那個射箭的傢伙喊的，‘無盡增殖的永生之神’，那大概就是幕後黑手的名字了。”

“我沒聽說過這個魔神。”奎爾搖了搖頭，將額前的碎髮撥到腦後，並說：“但這是個非常沒有創意的名字，絕大多數的魔神都能永生，除非他們倒黴到被至尊法師抓住。”

“關鍵在於增殖。”傑西卡往火堆裏添柴，並說：“在變異發生的時候我就發現了，許多人的體內開始不斷涌現出腫瘤，直到膨脹到無法行動，然後被那羣瘋狂破壞的超級英雄砸成肉醬。”

“那大概是失敗者。”萊利已經不想去品讀自己語調當中的冷漠了，他只是平鋪直敘的說：“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那種瘋狂的力量，超級英雄能夠活過進化，是因爲他們本來就強。”

“你們打算怎麼辦？”傑西卡把手靠近火堆說：“如果你們有離開這裏的方法，那就趕緊走吧，沒必要參與到這裏來，這個宇宙已經徹底沒救了。”

“問題是我們走不了。”徐尚氣坐了下來說：“我們也被困在了這，而顯然，我們彈盡糧絕了。”

氣氛沉默了下來，他們都知道徐尚氣說的是對的，人力有時窮，他們可以在一天之內應付三場大戰，但應付不了三十場、三百場。

他們已經引起了這些怪物的注意，那麼怪物們就一定會追捕他們到底，現在他們理解了那些被神盾局和復仇者聯盟追捕的反派的滋味，關鍵不是能不能打得過一兩個，而是一旦露面就得面對一大羣。

在這種實力和人數都差距過大的情況下，智慧會改善他們的狀況，但不能夠完全扭轉局面。

沉默了許久之後，萊利突然開口說：“我們可能需要力量，不，不是可能，我們就是需要力量，更強大的力量。”

傑西卡有點看不懂三個男人的沉默了，但她仍然有一種獨屬於女性的敏銳，於是她把身體稍稍前傾，用試探的語調問：“你們有辦法嗎？”

“或許是有的，但可能會造成更大的危險，比現在我們遭遇的，比你所能想象到的更可怕的危險。”

傑西卡抿起了嘴說：“這能讓你們活下去嗎？”

“能讓我們活下去。”

“不必包括我，我說了這宇宙已經爛透了，我遲早都要死，我也早就想死了。”傑西卡的語調當中那種濃濃的自毀傾向已經沒有分毫的掩飾了。

奎爾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說：“你說當我直視他們的眼睛的時候，我就會被瘋狂感染，但我今天盯着那個婊子的眼睛問候了她所有的親戚，也沒感覺到有任何東西鑽進我的腦子裏。”

傑西卡盯着他，就像看一個瘋子，因爲奎爾的臉上露出那種酒精上癮者常見的飢渴，這句話就好像在說“就不能來點夠勁兒的嗎？”

“遲早的事。”傑西卡抱着雙腿打了個哆嗦說：“我已經感覺到了，感覺到那些低語了，它們就在我的耳邊環繞。”

“你聽到有人唱歌了嗎？”萊利看着她問。

傑西卡搖了搖頭說：“我甚至沒聽到什麼聲音，只是有一些瑣碎的摩擦聲，或許那都是我想象出來的。”

“他對你說了什麼？”徐尚氣問。

“沒有什麼可以被理解的句子。”

傑西卡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她盯着火焰有些晃神，感覺越來越冷，然後開始不停的發抖，眼淚在她的眼睛裏打轉。

女孩滿含淚水的看向他們的眼睛說：“其實你們早就被感染了，對嗎？這就是你們沒有發瘋的原因。”

“那只是一個夢而已。”奎爾的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說：“甚至不能說是噩夢，只是離奇又古怪。”

“但它能使我們找到突破困局的方法。”萊利也盯着火焰說，傑西卡恐懼的顫抖，但有還是忍不住用同樣顫抖的語調問：“那是什麼？”

“羣星的呼喚。”

徐尚氣盤腿坐在原地說：“他們不是某種聲音、某道目光，或者是某些幻覺，他們在我們的腦子裏留下了知識。”

“如果我們主動去閱讀這些知識。”萊利吞嚥了一下口水說：“那麼我們就能再次直面真相，也就能再次聽到羣星的呼喚，我們可以主動獻祭，來換取力量。”

“聽起來太危險了。”傑西卡使勁搖了搖頭說：“你們真的沒必要這麼做，不如在這躲着，然後想辦法逃離這裏。”

“我們比你有更深的擔心，小姐。”萊利看着傑西卡的眼睛說：“這個宇宙中的災難很可能會擴散出去，我有這種預感，我的預感向來很準。”

“我們得趕在他們做出這種可怕的決定之前，對他們做點什麼。”

“你們想做什麼？”

“加入他們，以比他們更深的瘋狂。”

傑西卡剛要開口，萊利就看着她溫和的解釋道：“我相信幕後黑手不止一個，因爲這不是我們經歷的第一個瘋狂宇宙，而我的經歷告訴我，這些幕後黑手們相似但不同，也有高下之別。”

“這個宇宙的怪物成了一位神明的眷屬，那麼我們便可以成爲其他的比他更強的更偉大的神明的眷屬，然後阻止他們瘋狂的行徑。”

“你們怎麼能確保自己不會如他們一樣瘋狂？”

“我們已經試過了。”

傑西卡知道自己已經無力阻攔，於是她便說：“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

“離開這兒，去入口那裏，一旦天色完全黑下來，就告訴我們。”

“好。”

傑西卡離開之後，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顯然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憤怒，爲那些踐踏了超級英雄們尊嚴的，也爲無力又弱小的自己。

一旦認識到自己的弱小，人類便會出奇的憤怒，進而變得瘋狂，那是一種冷靜的瘋狂，遇山開山，遇水斷水，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弱小人類的腳步。

傑西卡的聲音傳來之後，他們就知道天完全黑了，萊利閉上的眼睛，他張開嘴，一些破碎的曲調從他的嘴中吐出來，然後變得越來越流暢，越來越高亢。

徐尚氣回憶着那種胃袋被攥緊的感覺，那些想要從他口中脫口而出的文字再度浮上他的心頭。

奎爾握緊了自己的手臂，血紅的肌肉紋理，幹到發黑的血液，織成的一幅神祕的圖案，不斷在他的眼前閃現。

當他們同時對羣星發出呼喚，羣星迴應了他們，羣星中的一個伸出手臂擁抱了他們。

保護又朦朧的幻覺中，他們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株脆弱的幼苗，正被園丁剪去多餘的枝幹，令他們歷經風霜，把他們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堅實苗木。

當他們繼續向上生長，渴求陽光雨露，渴求無盡星空，羣星深處的偉大存在終於迴應了新芽們的呼喚，爲他們帶去微風細雨，也帶去冰涼、溼潤、無處不在的無名之霧。

幻覺消散後，徐尚氣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處空曠的滿是霧氣的空間中，頭上是永不消散的濃霧，腳下是空無一物的孤島。

而走到孤島邊緣再向下看，腳下是隱沒在無盡霧氣當中的巨大城市。

站在城市之上的徐尚氣終於還是吐出了那段一直徘徊在他心中的文字——

“卡爾科薩……畢宿五星系哈利湖……黑暗的太陽已高懸空中……”

他回頭，看到了濃霧最深處，冉冉升起的那輪巨大的黑色太陽。

新馬甲終於敲好啦！

（以及把戒中世界的坑填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