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飛鳥與還（十四）

紅頭罩和紅羅賓都是殺人的，雖然從戰績來看，他們有過掐死或打死罪犯但對方立刻就被救活了的事蹟，但大部分時候都沒有成功的殺死過什麼人。

雖然他們兩個和殺戮成性這個詞不沾邊，但他們兩個的想法和手段的確是蝙蝠家族當中比較激進的，最激進的是達米安。

紅頭罩曾經死在過小丑手上，復活之後，他發誓要讓所有罪犯付出代價，他曾數次因爲蝙蝠俠不讓他對罪犯下重手而和蝙蝠俠產生矛盾，蝙蝠俠也爲他這樣略顯偏激的想法感到頭疼。

但是，魯迅先生的開窗效應不論在何時都有一定的道理。倘若你讓他不殺人，他定是不肯的，但倘若你讓他抓着冰凍過後的人類屍體往切割機裏面塞把它們切成一片一片的再浸泡過化學溶液把肌肉紋理和神經結構拓印到本子上再把肢體切片夾到標本玻片當中，那他就肯不殺人了。

紅頭罩是真的要瘋了。他抓着一個冰凍的僵硬的女性手臂的手腕站在切割器之前渾身發木，他看着旁邊操作機器的哈莉，悲憤的喊道：“到底還要多久？！

“快了、快了。”哈莉皺着眉調試機器的數據並說：“不就是讓你往機器裏面送條胳膊嗎？！能不能有點學術精神？！要是全世界的醫生都是你這樣，那人類的外科醫學還怎麼發展？”

“這是一條胳膊嗎？！！”伴隨着紅頭罩的怒吼，他旁邊堆成山一樣的人類四肢

“嘩啦”一下散落到了地上，瞬間就堆滿了紅頭罩腳邊的地面，近在遲尺的人類手指讓紅頭罩像觸電一樣在原地跳了一支踢踏舞。

“那我不得挑出合適的素材嗎？”哈莉立刻就吼了回去：“萬一實驗素材不合格需要返工，那不是更浪費嗎？！”

“快點吧！快點吧！求你了！”紅頭罩幾乎是在哀嚎了：“我到底在幹嘛！我爲什麼要大半夜的站在堆成山的胳膊腿裏幫你把一具屍體切成幾十片？！

“軟蛋！”哈莉頭也不擡地罵道，然後她使勁拍了一下機器，看着紅頭罩說：“你不也是街頭出身嗎？怎麼見了屍體像見了鬼似的？”

“我當然見過屍體！但不是這種……不是這種……這種……”紅頭罩吭哧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紅頭罩現在的思路可以打個比方，如果有人突然問

“你見過屍體嗎？”，可能很多人本能的回答

“當然沒有”。但其實，很多人在家裏老人去世的時候都是見過屍體的，只是那個時候躺在牀上的軀體還沒有被貼上屍體的標籤，人們更多的感受到的是死亡。

死亡是一個瞬間的過程，而屍體是死亡的結果，大部分人在感受這兩者的時候都是更注重於死亡本身的意義，而忽略了產生的屍體的結果。

傑森小時候沒少見到黑幫火併死人，但他更在意的是黑幫爲什麼會打起來、又死了多少人，而不是那些滿大街的屍體到底有什麼特點，什麼時候會腐爛、什麼時候會散架，以及最後會被怎樣處理。

除了某些有專業背景或者有怪癖的人之外，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對人死亡後留下的軀殼投以格外的注意力，而若是再輔以尊重死者的社會觀，大多數人對屍體都是敬而遠之的。

紅頭罩也是如此，在他看來，殺死罪犯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把他們的屍體肢解冷凍切片對他來說還是太反人類了。

機器

“轟隆隆”的啓動起來，紅頭罩依照哈莉所說的把手裏屍體的手臂往前遞，第一刀下去的時候他就瀕臨崩潰。

紅頭罩是個正常人，他接受不了切割人類軀體所帶來的振動反饋，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刀片切過被凍僵的肌肉在骨骼上稍微卡住一下，然後接着下壓，直到那一部分的肢體徹底脫離本體的整個過程。

對瘋子來說也有點太超前了。他一把扔掉了手裏的手臂，大叫着衝出了倉庫，衝到了牆角，雙手撐在兩側的牆壁上，對着跟出來的哈莉怒吼道：“你這個該死的女瘋子！！”紅羅賓輕輕的嘆了口氣，他扶着牆站了起來，看着哈莉說：“我來吧。”

“別去！提姆！那裏面全是、全是……”

“記得嗎？我有外科教育背景。”紅羅賓這樣說着便跟着哈莉來到了倉庫當中。

雖然他仍然被那數量驚人的冷凍四肢嚇了一跳，但表現卻比紅頭罩好多了，他對哈莉擺了一下手說：“我腿上有傷使不上力，你拿着手臂往裏送，我操作機器。”

“你會用嗎？可別弄壞了，我着急交作業呢。”

“放心吧，我對機械很在行。”紅羅賓在切割機器操作檯上擺弄了兩下，果然讓它順利的運轉了起來，哈莉挑選出合適的肢體，大概十幾分鍾之後就處理好了不少的素材。

“雖然我知道你未必會回答，但我還是想問，你的這些人體素材都是哪兒來的？”

“我要說是我殺的，你會想掏槍殺了我嗎？”紅羅賓搖了搖頭說：“首先我沒槍，其次這些肢體看起來有很多共同點，而最大的共同點就是他們的肌肉痕跡看上去經過訓練，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我不覺得你有能力殺死這麼多練家子。”

“如果你是個連環殺人狂，那以你的年齡和體型來看，你的作桉目標應該更可能是那些警惕性弱、力量也不強的對象，而不是這些五大三粗的看起來像是黑幫打手一樣的人。”紅羅賓環顧着堆在周圍的肢體，他彎下腰去撿起了其中一個，已經蹭到倉庫門邊的紅頭罩又發出了一聲窒息般的抽氣聲。

紅羅賓拿起的那條肢體是一個男人的胳膊，上面紋身清晰可見，而從他手指上留下的老繭的部位來看，他應該常常用槍。

“你說對了，這些都是黑幫打手。”哈莉彎下腰開始把那些被她弄亂的肢體重新放回冷櫃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紅頭罩提高了聲調問道：“這個醫院，還有這些屍體，還有外面那些該死的連環殺人狂，誰能給我個解釋？！

“就像你所看到的一樣，這座精神病醫院裏全都是連環殺人狂，這些屍體是火併死亡的黑幫成員，你手裏拿着的那個應該是約翰大街鐵道幫的打手，他手腕那裏紋着一圈火車鐵道。”

“房間裏躺着的那個是一個酒後駕駛把自己的雙腿撞爛了的倒黴蛋，沒等到救護車就失血過多死了，所以就被送到了這裏，雖然腿沒了，但是上半身還能用，我拿他練習摘除胰臟。”

“這座醫院向黑幫購買屍體？”紅羅賓問道，他皺着眉，立刻察覺到了這裏可能存在的黑暗，於是他接着問：“那你們怎麼能保證黑幫不會去屠殺普通人賣給你們？”

“向黑幫買屍體？不不不，是我們幫黑幫處理屍體，他們得給我們錢。”紅頭罩和紅羅賓都愣了一下，然後就聽到哈莉詳細的解釋道。

“黑幫火併之後必須立刻處理屍體，因爲如果不處理，他們的地盤上就很可能會爆發疾病，屍體腐爛的味道也讓人受不了。”

“除了某些比較幸運的靠海的幫派之外，大部分的黑幫處理屍體都是需要成本的，小轎車可放不下好幾具屍體，所以一般都是花錢僱傭卡車拉到海里沉下去，或者是購買粉碎機之類的東西然後衝進下水道。”

“毫無疑問的是，越大的黑幫就要在這上面投入越多的資金，萬一哪次沒處理好，很容易一臭一條街，其他黑幫也不樂意，那可能會動搖他們的威信。”

“但是現在，他們打完收工之後，無論有多少傷員和屍體，都只需要打一通急救電話，我們的救護車去了之後，傷員送去普通醫院，屍體拉回地下冷庫凍起來，當做實驗素材。”

“等到年底的時候，按照打電話的次數結算費用，不用花費人力物力，不用耽誤時間，付一次錢解決一年的屍體處理問題，這樣的好事上哪找？”

“現在，哥譚百分之九十的黑幫都已經在新阿卡姆精神病醫院辦理了屍體處理的業務，這樣做其實還有很多的好處。”

“首先，這裏的護士處理屍體的效率和整潔程度可比那些不專業的黑幫成員不知道強到哪裏去了，他們能夠順着血液噴濺的方向找到每一具屍體的所有部分，包括那些不幸被炸到犄角旮旯裏的碎片，防止某些人體組織在難以察覺的角落裏腐壞產生病菌和氣味，這能顯着的提升哥譚街道上的衛生狀況。”

“其次，如果有黑幫動用重武器把屍體炸得太碎，導致護士的工作量過高，那麼就要額外加收費用，清理的難度越大，費用就越高。”

“所以，黑幫現在很少使用重武器，因爲如果不幸造成建築倒塌，人全都被埋在裏面，那屍體處理費的報價將會是天文數字。”

“他們現在是能用手槍就不用霰彈槍，能用冷兵器就不用熱兵器，能在路上面對面對砍就不去犄角旮旯裏放冷槍，屍體越是好處理，來年的處理費可以談判的空間就越大。”

“這能夠很大的減少黑幫火併的牽扯範圍，也讓建築更不容易被損壞，自從他們倒退到冷兵器互砍時代之後，哥譚城建的維護費用下降了起碼一半。”

“黑幫們能夠更方便快捷且便宜的處理屍體，這裏的連環殺人狂們有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人體實驗素材，讓他們可以反覆實現各種創意，堪稱雙贏。”而此時，紅頭罩和紅羅賓並排坐在門口牆壁的角落裏眼冒金星，哈莉把所有散落在地上的冷凍肢體都放回了冷櫃裏。

她走回手術檯所在的房間，發現手術檯上的屍體已經解凍的差不多了，她對着兩人招了招手說：“過來，遞工具總會吧？”兩人亦步亦趨地跟着哈莉來到了手術檯前，紅頭罩看着手術檯上的屍體想打退堂鼓，但又看到了哈莉手中鋒利的手術刀和她冷漠的眼神，最終還是決定閉嘴。

而有一定外科手術經驗的紅羅賓看着哈莉那稚嫩的臉和極爲熟練的下刀動作皺起了眉，他遞上了一把剪刀，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的解剖是誰教的？”他的意思其實是，到底有哪個老師會教這麼小的孩子解剖和外科手術技巧？

然後就聽到哈莉漫不經心的回答。

“布魯斯·韋恩啊。”紅羅賓和紅頭罩的心臟同時停跳了一拍。

“鼕鼕冬。”敲門聲響起，一道更加讓他們心臟驟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哈莉，你在嗎？我是布魯斯，你作業做完了嗎？”